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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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嘉亦当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回榆临市的第三天,收到一个包裹开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

    项绥把他交给她的他家钥匙寄还给他了。

    她把他的东西还给了他,一句话都没留下,一声不吭回了德国。

    她没算过为了他留下,跟他有关的一切都不要,钥匙不要,感情不要,人不要,连他一直不了解情况的恨也不要了。

    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身体里剥离,祁嘉亦心里蓦地狠狠一空。掌心里金属质地的钥匙微凉,这股凉意透过皮肤仿佛顺着浑身血液流经四肢百骸到达了心窝的位置。大脑短暂地空白了,那一瞬间,他整颗心抽疼了一下。

    眼睛有一点酸。

    尽管他郑重提醒过回了德国他们之间就很难有机会了,她还是走了,没给他留一丝余地。两个人纠缠了这么久,她还是不喜欢他。

    她还是不愿意接受他,连机会都不愿意给。

    林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拿着个拆开的包裹站着不动,凑过去好奇道,“祁队,怎么了?谁的钥匙?”

    “没事。”祁嘉亦没看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大步回了办公室。

    他的嗓音又低又哑,面色看着很不好。

    “难道是,感冒了?”想到这个可能,林昭恍然,扭头便回座位拉开抽屉翻找感冒冲剂。

    祁嘉亦没再跟谁提起过项绥。他把所有时间都投放在了工作上,比以往更忙碌。靳自南和苏一沁找过他几次约吃饭,队里同事也约过下班后一起聚餐,他都没去,他把他的时间几乎用工作填满。这种生活其实挺充实,以前他的生活就几近是工作堆砌起来的,如今不过是回到之前的日子而已,其实一切都没变。

    这个世界本就是冷漠的,没人会因为没有谁而过不下去。得不到的人,就只是生命中的过客,时间再久远一点,便会逐渐连轮廓都记不清,这个道理他懂,也接受。他也只不过是这世界上的普通人之一,理智而冷漠的普通人,不会难为自己,该忘的,会释怀。

    “嘉亦?”电话里宋茹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祁嘉亦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他定了定心绪,“我在听,怎么了妈?”

    “妈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跟你爸要去邻省几天,明天出发。”宋茹。祁嘉亦心里有事,跟她通话也心不在焉的,她着着他就没反应了,但是只怕他自己还不自知。

    祁嘉亦的心思她当妈的还是好懂的,约摸能猜到是跟什么有关,她嗓音徐缓温和,也不点明,“跟你朋友的矛盾解决了吗?”

    他只跟宋茹提过一次跟朋友闹了矛盾,他知道他妈言下之意问的是什么。

    祁嘉亦微滞,双眸不自觉地黯淡几分。

    “她回德国了。”他语气淡淡。

    宋茹那边沉默了会儿,半晌,她问,“还喜欢吗?”语气带着点为人母的心疼。祁嘉亦在感情上没经验,难得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她希望他能得偿所愿,顺遂美满走到结婚。

    还喜欢吗?祁嘉亦深吸了口气。

    应该不了吧,脑子里堆满工作,他已经不怎么会想到她了。

    他略略抬眸,电脑界面查唐果这个名字出来的那一系列结果便映入眼底。

    他喉头一哽,否认的话不出声。

    还喜欢的!

    晚上主动约了靳自南喝酒。

    靳自南最近有点无所事事,难得祁嘉亦主动找他出来喝酒,他兴致昂扬赴约了,上来先叫了一酒,算喝个不醉不归。

    美滋滋给自己和祁嘉亦满上,他瞟一眼祁嘉亦,“不是最近忙到怎么都抽不出时间来一起吃饭吗,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情找我喝酒。”

    祁嘉亦没作声,闷头喝了两大杯啤酒后,才微敛着眸平静道,“我失恋了。”

    靳自南抬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你干嘛了?”

    祁嘉亦瞥他一眼,给自己倒酒。

    靳自南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灌下一大杯酒给自己压惊。

    把杯子往桌面一放,他凑过去一点,很认真又很震惊地听,“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祁嘉亦没答,他索性换了个好像更有意义的问题。

    “恋爱得跟喜欢的人谈吧?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我认识吗?”想到一个可能,他惊讶,“难道是一沁?”

    “……”祁嘉亦蹙眉,“跟一沁有什么关系?感情的事,不要总是拿来开玩笑。”算是对之前靳自南和苏一沁的调侃也表了个态。

    靳自南惊悚状。且不他现在第一想到的就是苏一沁有对手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开苏一沁和祁嘉亦的玩笑,现在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所以连感情上的玩笑都不让拿来调侃了。

    “那是谁?”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项绥。”祁嘉亦垂着眼,低低吐出两个字。

    眸色一滞,靳自南的脸色不自觉僵住了。他还记得项绥跟祁嘉亦提过唐果这个名字的事。

    敛眸掩下眸底的难以自持的慌乱强作镇定,他干笑着低头喝酒,收起了不正经,“你不是她走了吗?难道她离开榆临市之前你就喜欢她了?”

    “或许吧。”祁嘉亦缓缓叹出一口气。喜欢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受控制的感情,哪个时间点喜欢上对方,不是能轻易给出答案的问题。

    “那时候她只是离开榆临市而已,还在中国,索际岛是我们最后见面的地方。”祁嘉亦嗓音低沉,“后来她就回德国了,一句话没给我留。”

    “其实应该算不上是失恋。”祁嘉亦自嘲,“我们没正式在一起过,她不喜欢我,我单方面的感情而已。”

    “既然你们后来还见过面的话,”怕祁嘉亦发现自己的不自然,靳自南一直低着头口抿酒,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是随口一问的样子,“她还有跟你提过唐果吗?”

    “提了,让我想知道的话,就问唐果。”

    “……”靳自南心提起来,心翼翼地试探,“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要问唐果?”

    疑惑地望向他,祁嘉亦警觉地拧起了眉头,“你为什么总在探唐果?怎么,你认识?”

    “怎么可能!”靳自南想也想就撇清关系,“我上哪儿去认识叫唐果的。不认识,也就听你过。”

    “真的不认识?”对他的反应存疑,祁嘉亦半信半疑再问。

    “当然了。”怕祁嘉亦不信,靳自南连忙笃定道,“我保证。”

    祁嘉亦盯着他量半晌,才算作罢。

    靳自南松一口气。是他过于紧张了,差点在祁嘉亦面前露出马脚。其实他现在应该不用担心了才对,既然项绥叫祁嘉亦问唐果,那她就不可能是她自己口中的唐果,况且如今她也回德国了,就算她口中所的唐果是他们知道的那个,只要祁嘉亦跟她不再有联系,这件事情就永远不会被祁嘉亦知道。

    项绥回德国后祁嘉亦一直都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和情感,自欺欺人地假装已经不在意。今天宋茹突然问起,他才发现他没有把自己骗过去。还惦记着呢,所以才会想去了解跟她有关的事,她口中提的唐果他也想知道。有机会再见的话,这些他后来了解到的都想跟她。

    他太压抑了,想宣泄,想倾诉,似乎要做点什么点什么才能排解他心里如万千蚂蚁啃噬的那种难耐,才能清醒地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和心态来面对如今感情上的困境,所以他找靳自南出来喝酒。

    但是,他难得敞露胸怀倾吐自己失意的感情,靳自南却几乎只是倾听要么就是劝他想开点的反应也太过扫兴了些。

    “我找你出来喝酒不是纯喝酒,”他道,“会安慰人的话,就两句吧。”看不到结果的事情,有人鼓励一下,就仿佛找到精神支柱让自己去坚持,然后才能笃定而不心虚地告诉自己,你这样做没错。

    “……那就,”靳自南眼珠子转了转,“天涯何处无芳草?”

    “……”祁嘉亦黑了脸,放下酒杯离开了。

    靳自南望着他的背影,笑笑,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项绥回德国了,祁嘉亦还是没有放下她。他看得出来,也大抵知道祁嘉亦想要听的是什么。但是,项绥是对他们的一大威胁,不管是为了祁嘉亦好,还是为了他和苏一沁,他都不希望看到祁嘉亦和项绥还有联系。所以他没有办法对祁嘉亦出喜欢就不要轻易放弃这种鼓励的话。

    -

    祁嘉亦直接回了家。也不洗漱,他在客厅坐着,静静盯着手里的贝壳。

    在索际岛海滩边捡的,觉得挺巧精致,捡来算刻个名字再送给项绥的。没想到那天艾瑞克离开,他和项绥闹不愉快,第二天又去爬山,没刻到字,也忘了送。

    想着带回来后把他的名字刻上去,等下次见面了再送给她,只是名字他刻好了,下次见面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工作性质决定他没有办法任性地走就走飞去德国找她,但他是放不下她的。至少她离开了一个多月,他还没有放下,因为没有她的消息,想念似乎还浓烈了一点。

    他还是高估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了,不然当时,他或许会宁愿强硬把她一块带回来。

    但那样的话,项绥只怕会更讨厌他吧。

    工作上雷厉风行又如何,对项绥,他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项绥……

    祁嘉亦闭了闭眼,收拳攥紧手里那枚贝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