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委委屈屈的,像谁欺负了她。◎
王福去找人, 回来时似乎看见傅景好像做了什么。
哦,是将玉儿身上的披风给她掩了掩。
殿下对太子妃,还是心疼的。
他不知, 背身而立的傅景,是真的心疼了。
王福找来的两个蓝衣太监互相望了眼, 似乎不能将玉儿弄醒,便想将玉儿背回去。
傅景背对几人站着, 听着背后的细微声响, 微微回头,余光扫到一个太监的手碰触她臂间。
那双手好似宽大,却十分丑陋,特别是挨着她雪白臂间的云袖, 丑得让人不忍直视。
玉儿还在睡着。
傅景好像再次看见她在萧府被人欺负, 便是这样的一双丑陋至极的手, 心中没来由地窜起一股怒气,在质问他, 要让他碰吗?要让他碰吗?
眼看那手就要碰到了。
“退下!”忽然一道寒声,好像冰垛子。
傅景快如闪电, 已经上前亲自抱起了玉儿。
动作稳而迅速,留两个太监呆若木鸡, 不知所以地站在原地。
王福也被吓了一跳,见傅景抱着人走了, 连忙跑跟上去。
傅景脚步生风,好像要远离和维护什么似的。
廊檐下, 傅景面有薄怒, 脚步匆匆。
他身材高大, 衬得玉儿娇成一团, 一双脚虚晃在他臂弯。
玉儿脸对着傅景怀里,呼吸有些不畅,未被披风遮住的腹还有些冷。
睁眼一看,熟悉的容颜渐渐清晰,“殿下?”
傅景凌厉的下颚线条冷漠而阴沉。
傅景闻声脚步一顿,垂头看向玉儿,心不合时宜地跳动发闷,似才想起,他之前是不想与玉儿这般亲近的。
“殿下,你忙完了?这个送给你,谢谢你替我找回张嬷嬷,还把兰苑的人带来了。”玉儿举着暖手炉,在傅景怀里甜甜笑道。
傅景面色无常,冷道:“孤送你回去。”
傅景抱着玉儿进入暖阁,兰苑众人都惊呆了。不仅是兰苑的人,就连太子府的众人都无不心中又惊又怕。
惊的是,太子殿下竟然抱玉儿回来,怕的是,他来了,伺候不好会人头落地。
傅景将玉儿怀里的暖手炉拿出来,盖上被子就要走人。
却不料一只细腻的手拉住了他。
“殿下!”玉儿忙跪坐起来,乳白色的被子滑倒她白嫩的脚丫旁。
她伸出另一只手也拉住傅景,抬头认真道:“殿下喜欢什么,玉儿可以去学。”
她感受得到,感受得到傅景与之前不一样的冷淡与疏离。
他好像不想要她了。
话冷冷的,眼神冷冷的,连态度也是冷冷的。
傅景刚要走,背后又响起一声,“殿下?”
委委屈屈的,像谁欺负了她。
“你什么都不必学。”傅景转身道。
玉儿双眼含有些微水光,纵然心里有些伤心,可她谨记着傅景不喜哭的人,所以她不会哭。
一双杏眼大而亮,晶莹剔透,又格外认真。
“孤没有喜欢的。”
他没有爱好,没有软肋,没有牵绊和被人牵制的一切。
没有喜欢的?
玉儿一时无措,没有喜欢的,那她该怎么让殿下喜欢她,对她不要像这样?
玉儿忽然扑在傅景怀里,“那殿下记得多来看我。”
傅景走后,玉儿自己有些愁眉苦脸。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感觉又要走了。
殿下也要走了。
对她一边着劝慰的话,然后做着离开她的动作,循环往复,越来越如此。
人都会很忙的,除了她。
她也可以好好呆在这里,等殿下多来看看她。
不要许多,比兰苑爹爹来的次数多就好了。
等傅景走后,张嬷嬷问玉儿要不要睡会儿,玉儿摇头。
张嬷嬷犹豫后,决定告诉玉儿,“太子妃,宝库的钥匙被大姑娘夺去了。”
萧红珊临走前无故把钥匙从张嬷嬷身上搜出来,去了趟兰苑。
听青翠她们,萧红珊把宝库的东西叫人砸了不少,最后还从玉儿房间里,把那颗夜明珠带走了。
玉儿从的玩物和收藏都在宝库里放着,张嬷嬷虽然没亲眼见过被砸的宝库情景,但多半是惨不忍睹的。
玉儿听完,呐呐点头,问道:“一样好的都没有了吗?”
她还想挑几样好的,能带来好运的东西送给殿下。
张嬷嬷摇了摇头,萧红珊砸了之后又把门锁上了,不准人进去收拾。
玉儿沉闷着脸,“嬷嬷,我又想睡觉了,我睡了噢。”
玉儿一遇到烦心事,开解不了的事就爱睡觉,睡完就好了。
张嬷嬷替她盖完被子,看着安静入睡的玉儿,一时心疼,玉儿从不让旁人担心。
在没人的时候,玉儿偷偷睁开眼,摸了摸脖子。
她忘了,玉佩被大姐姐拿走了。
玉儿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她还是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
傅景神色沉闷地从暖阁一出来,王福便往暖阁望了眼,试探问道:“殿下既然心疼太子妃,怎么不在此多陪陪?”
傅景睨了他一眼,冷道:“该去商讨淮水一事了。”
傅景成长至今,再也不是以前一无所有的名义太子,他有才亦有德,有威亦有望,再加之他本来善谋善思,如今的驭人之术也越发精纯。
傅景坐在房间略显昏暗的上首,一直盯着地面一处,神情僵硬,好像在走神。
旁人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傅景从来没有这般于政心不在焉。
“殿下今日有事,要不我们改日再论?”杜公忍不住道。
“不必,把你们商讨的结果一吧!”傅景忽然抬头道,转身拿起桌上的龙井茶喝了一口。
杜公几人顿时羞愧,原来傅景是有听的。
中间王福进来声在傅景耳边了什么,傅景眉头一拧。
贵妃主动提起太后寿辰?
等到淮水一事讨论结束,已经是日落黄昏了。
杜公德高望重,曾受太后延请,担任过太子少傅。
他走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太子殿下有心事?”
傅景虚虚抬眼,“杜公。”神情让人难以猜测。
今日傅景给人不一样的感觉,但其言辞犀利,思维敏捷,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原本商讨之事的一些症结,让不少人消了疑虑,认为殿下或许有些劳累。
但杜公看傅景魂不守舍,似乎不只是劳累所致。
“杜公不必忧心,孤不会耽误正事。”傅景淡声道。
杜勤升虽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欣慰点头,“殿下知晓自己肩上的重担与责任,臣欣慰甚之。告辞!”
傅景远远地看着杜勤升离去。
残冬的落叶在空中了一个旋儿,被老实的杜勤升脚步带起。
王福冷冷瞧着,等到人走了才叹道:“杜公还真是心中澄明的好人。”
傅景从生下来就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如今虽然大权在握有他自己的功劳,可更多的是外界蛇蝎心肠,置之死地的逼迫。
他的心中,又岂是简单的天下大义?
傅景没同他搭话,只道:“派人盯着贵妃。”
王福早就吩咐下去了,他道:“徐诏来了。”
徐诏是傅景的暗卫统领,专职刺杀与情报。
书房内,傅景看着徐诏呈上来的夜明珠,目光幽幽,淡然得如平常,却是浑身冷意。
若之前他是淡淡的威严,无声无息地压得人不自在,此刻,他便是明荡荡的冷意,化作潮水,一浪接一浪地永不停歇地拍在人身上。
王福被傅景如此冷意包裹,站得久了也十分不自在,开口啐道:“这宋余乾真不是个东西,竟然和自家表妹搞到一块儿了,还想迎娶太子妃?”
他一时嘴快,没注意到徐诏因此愣了下。
其实今日一回来,傅景便让人查了宋余乾和那白衣帷帽女子。发生在京城,查起来并不费力。
原来那日太子府喜宴回去后,宋余乾就醉酒和表妹搞到一起了,不过似乎并不想负责,依旧想迎娶玉儿。表妹是白氏家的人,又得家里老祖宗支持,所以宋余乾最近颇为难过。
“还有这萧红珊,什么玩意儿,连太子殿下送给太子妃的东西都敢抢,活该殿下让她被追杀一辈子!”
傅景好似并没有听见王福的话,只是神色冷淡至极,如鹰隼一般盯着眼前的夜明珠。
那夜明珠在傅景眼下发出淡淡银辉。
傅景饶了萧红珊一命,只不过这饶是让她一辈子都活在追杀之中。
曾经的相府嫡女,如今什么都不是,还要活在整日的追杀之中,无异于生不如死。
天堂和地狱,就在这么一念之间。
傅景认为这样的惩罚往往比死亡来得更残酷。但此刻,他改变主意了。
“萧红珊不必留了。”傅景对着徐诏道。
“那宋余乾?”王福低头问着。
傅景长眸一凛,君临天下般冷道:“他难道敢跟孤抢?”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将玉儿划成了他的人。
傅景并不在乎宋余乾怎样,他只是单纯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厌恶的人拿走。
傅景离开书房前吩咐道:“叫南越再找一颗夜明珠来。”
王福回头瞥了眼,心中了然,这等不干净的东西怎么能配得上太子妃?
“殿下,库房里还有十颗大丝毫不差的夜明珠,也可放在房中照明的。”
*
王福夜里送来夜明珠,令无数人大饱眼福,十颗硕大的夜明珠,被南海的贝壳盛着,放在房间里光辉夺目。
玉儿本来有些暗淡的心情都被勾了起来,笑着数了数两边的夜明珠,整整十颗。
王福送完夜明珠,回来告诉傅景,“太子妃很喜欢夜明珠,还她会等殿下忙完去看她的。”
傅景冷着脸,看他跟没有光似的,“完了?”
王福实在不知道傅景怎么对玉儿时好时坏,连带他都一点摸不准自己该什么和不该什么,只能头皮发麻地道:“……完了。”
傅景坐在藤椅上,单手支颐,淡声道:“以后太子妃的事,不必告诉孤。”
王福:“……是!”
待王福退下后,傅景才抬头。
这样便好。
他会对她好,但其他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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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