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所指7
此时的桑家正堂里气氛凝重, 高高在上的修士们互相看了看, 最后有个人对坐在最上面的人点了点头。
牧云闲给出的证据确实是切实充分,因为他做了一件当年他们都很想做, 却没敢做的事,就是对寻梦阳用了刑。牧云闲最后拿出的材料中也确实是包含这一份口供——现在这些东西能否证明他的清白倒是其次了, 更关键的是,那件至宝到底在哪里。
“寻梦阳呢?”坐在主位上的那人道:“便是你的是真的, 你也没资格对他用刑。”
“是, 晚辈谨遵教诲。”牧云闲唇角轻勾了勾, 道:“他正在我家,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把他放了。”那人道。
这话一出, 其余的人明显有点着急, 有人想和他点什么,却被他一个眼神给止住了。牧云闲闻言没有什么旁的意见,直接要人把他放了。到了此时, 对于这些人来, 进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然牧云闲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就没有了留下的理由, 纷纷起身离开了。
唯有坐在主位上的那一人一直留到了最后,他问牧云闲:“你又的是什么主意?”
旁人可不会听他讲什么理由。对于他们而言,牧云闲什么, 都会被上不可信的标签,更何况,他刑讯之后, 对世人指摘的是当年受害者的师父。他当年因为流言蜚语吃了大亏,这回难道还想重蹈覆辙不成?
牧云闲微微笑道:“前辈可知,有些事,比什么都重要,不是能过去就能过去的。便是前方是万丈悬崖,晚辈也愿意一试。”
那位前辈明白了:“今日来到桑家之人,自诩是占了天大的便宜,知道了一件至宝的下落,其实都是为你所用。”
牧云闲道:“前辈言重了,我哪敢利用您什么,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等您抓到了寻梦阳,那件至宝是否真有其物,您就清楚了。至于至宝的去向,您也能知晓,您又吃什么亏了呢?”
前辈最后看了他一眼,道:“你在人言上吃过大亏,此时又这般玩弄与它,你就不怕吗?”
“怕?怕我就不在这了。”牧云闲道。
“罢了罢了,你可记着,凡间有句话,叫淹死会水的,你可要当心。”他完了,直接大步离去,留牧云闲在他身后,行了个礼。
他们会做出放了寻梦阳的决定,牧云闲半点不意外。毕竟这些正道中人,无论背后如何,人前都是要脸的,断断不能为了一件莫须有的宝物,就和牧云闲这等人同流合污。所以无论如何,寻梦阳不可能直接从桑家的大牢里转到某个门派的牢房里。
至于他出去以后会遇见什么事,那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的——万一寻梦阳失踪,第一嫌疑人还是牧云闲,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牧云闲也知道,这样做,桑家的名声一时之间又会不好,不过在他几年前铁血手腕带来的力度之下,应是不会落到雇主前世一样的下场。他这般当然也有自己的理由,他要引寻卿出来,出现在天下人面前,将他自己四年前搭好景的那场戏唱完。
于是恐怕现在对于寻卿而言,日子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好过了。
牧云闲送到芳迎那里和芳迎家的那两封信,让芳迎父母对他失望不,就连芳迎自己也心寒了不少。现在他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救他的师父了。还没等他想出来什么主意,他师父就被牧云闲给放出来了,可这放,还不如不放的好。以前那些嚷嚷着牧云闲不是东西的人这回口中谈论的话题多了一条,是关于寒山居士家失踪的重宝。
那些人又,要他师父不知道这东西在哪,天底下恐怕没人会知道了。
寻卿总算是体会到了雇主当年的心情——那些人话时,可不只是口中闲聊两句这么简单,谁不想抓到他师父,从他口中问出来点什么?且他们现在可没有耐心好声好气的问了,因为牧云闲已经问过了,再晚一步,他们问出来什么都没有用了。
牧云闲成功的让寻梦阳成了众矢之的,随时可能莫名失踪那种。又因为牧云闲把消息交到了各派高层手上,这件事也是人尽皆知,所以寻梦阳连个能帮他的朋友也没有了。除了寻卿。
之于寻卿自己,成了众矢之的的是他的师父,他不能不管,可他要出去,当年的事以暴露,身败名裂的就成了他自己,连带着还有芳迎。
此时他应该依靠他的岳父,但寻卿心底一直有一句话没出来,他不怎么相信他那个岳父。当年芳迎之父与桑家也是莫逆之交,两家是结了娃娃亲的关系。面对重宝,他这岳父将一切都推在桑家身上,不也是做的干净利落。
离间寻卿与芳迎一家,是牧云闲最初想做的事,不过这一步效果如此之好,是他没想到的。
在芳迎的住所,芳迎看着那个自己曾经觉得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呆呆的看着他整理东西,半晌低低了一句:“你就不能不走吗?”
“我要是不走,我师父怎么办?”寻卿头也没回,道:“我不能弃他不顾。”
“所以你算抛弃我和孩子吗?”芳迎大声道:“你可知,你出现在人前救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要我与孩子如何自处?”
“那你就带着他,好生把他养大。”寻卿回过身来,瞧了她一眼,道:“你总不能让你我的孩子,有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父亲……”
“可笑!”芳迎喊道:“你当年为了隐瞒自己,构陷桑家时,就已经是不仁不义之人了,我真心爱你,便不去想这些……你倒好,这么些年过去,竟像是统统忘了不成?反而立起牌坊来了!看来,你的仁义是对着人的,你对桑行微没有仁义,对我和孩儿也没有……”
寻卿回过头,死死地盯着他:“你什么?”
“我……”
寻卿扬起手,狠狠将一个花瓶扫落在地上。芳迎一惊,没等她什么,寻卿已经飞了出去。
门口来了个人,是她的父亲。父亲身边的管家将寻卿绑了,就又要拉出去。她忙哀求的看着他父亲,还没求情,她父亲便冷声道:“你尽早将孩子落了。”
房中的两人都惊愕的看着芳迎之父。又听他道:“不为旁的,就为刚才那一下。这么一个队自己亲生骨肉都毫无怜悯的人,不配和你做夫妻。”
“父亲,你要干什么!”芳迎急道。
“桑家那子算的精明,先是送来了信,让你我对他生怨,等到你我对他,他对你我都不再信任时,再将他师父抛出来,要他来救……”芳迎之父道:“你也看见了,凭着他的脑子,便是拼着让你与你肚子里的孩子成了人人唾骂的贱人,他都要出去……你能由着他,我不能。”
芳迎愣住了,怔怔出着神,很是失魂落魄。她父亲上前,拍了拍她:“眼下不是任性的时候,相信父亲,好吗?”
芳迎又没话,她父亲见了,了个手势,叫人继续把他拖出去。
“芳迎……芳迎……你不能!”寻卿在外面喊道。芳迎听了这声音,回过神来,犹豫了一瞬,道:“你就相信我父亲,好吗?他必然会把你师父救出来……”
可看着寻卿离去时的眼神,芳迎闭了下眼睛,她似乎知道,他们永远回不去了。
她父亲走了,母亲过来,拉着她的手,很是担忧:“迎儿?”
她狠狠摇了摇头:“我没事,母亲。”
无论他们这头如何想,对于抓到寻梦阳的人而言,什么真相都比不上当年的重宝重要。他从寻梦阳身上没问出什么,自然就想到了芳迎。
当他们找上门来时,芳迎之父却一脸坦荡:“人早就被桑家带走了。”
见对方迟疑,他道:“当年之事……怎么的……一步错步步错啊。因我女儿爱他至深,无可奈何我们才与寻卿的师父做了这一出戏,本来只算在居士家里住上一晚,没成想竟然遇见了那等事……我们找到他时他也已经奄奄一息了。我们怕幕后之人又找上门来,才将错就错……”
他最后叹了一声:“终究是我们对不起桑家……所以桑家人查清了找上门来时,那孩子也傻,什么都没,就答应去见他了……”
他擦了下泪,道:“若是您愿意,我愿意与桑家对质,澄清当年之事。只是你那孩子偷了至宝,这断断没有,我们一家可不能背这名声。”
三天后,牧云闲收到叫他去与芳迎一家对质的消息时,连他身边的蓝儿都惊呆了:“这……这是为什么?”
“因他自觉做了万全的准备,别人绝对抓不着他的把柄……”牧云闲淡淡笑了下:“这可未必啊……他若是想把一切都推在第三人身上,可不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