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可愿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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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到入夜,元家上下白纱飘扬,虽文云湘已下葬,但丧事未完。

    牌位立于祠堂,各方宾客接连祭拜。

    林晚江做法渡化,段绝尘在旁辅佐,请他们元家花了大价钱。

    北冥闻坐在一旁喝茶,这二人是他‘卖’的。

    是玉仙师教出的徒弟,做场法式银钱绝不能少。

    而魏梓琪早已酣睡,榻上没人折腾自己,倒是香甜。

    这法式要持续两月之久,每日半个时辰,顺道渡化整个万邪窟。

    林晚江初担重任,也不觉疲惫,只当行善积德。

    *

    夜色正浓,暴雨终停歇,乌云散尽漫天星斗幽幽亮亮。

    元忆锦靠坐在梨树下,望向夜空,忽而抬手拭泪。

    许是想念父亲,许是心疼母亲,亦或者是思念养母。

    “喂,你别哭了。”

    耳畔传来慕千的声音,他急忙擦干眼泪,面上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何人哭了?你眼瞎吗?”

    嗓音有些沙哑,却在极力克制。

    慕千抿了抿唇,突然蹲下身子坐到了他身旁。

    思量半晌,他低声道:

    “我幼时父亲赌输了钱,他把我抵给了赌坊。”

    “他们见我生的好,便要把我卖去勾栏将来做倌。”

    “若非被师尊捡走,怕是如今又是一番光景。”

    元忆锦望着他,忽然问道:

    “就你这模样,买回去赔钱吗?”

    少年皱了皱眉,不悦的道:

    “我是在安慰你,我的身世可比你惨多了!”

    元忆锦闻言,忽而一笑。

    一把搂住少年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慕千浑身一僵,却听他道:“多谢......”

    少年没有接话,他感受到自己的肩胛已被泪水湿。

    犹豫片刻,还是抬手将人抱住,笨拙的轻拍背脊,以示安抚。

    刚欲再几句,忽听这人道:

    “听闻你比我惨,我可真是好受多了。”

    少年蹙了蹙眉,便要将人推开,突然被元忆锦钳制双腕抵在了树上。

    抬眸撞上一双凤眼,眼尾泛红,勾唇浅笑。

    他缓缓靠近少年,附耳轻语:

    “想安慰我,不若换个法子?”

    话音刚落,对着那抹薄唇,轻轻吻了上去。

    皓月高悬,投下斑驳光影,微风拂过枝叶飘摇。

    少年猛然瞪大双眼,因惊慌心跳加速,浑身不自觉的颤抖。

    元忆锦勾起唇角,趁他愣怔,顺势加深一吻。

    唇齿纠缠间,少年浑身泛红,因羞愤湿了眼眶。

    “死断袖!滚开啊!!!”

    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将人推开,对那俊俏的脸颊就是一拳。

    一拳落下,耳畔传来噗通一声,元忆锦竟栽进了身旁的湖水里。

    慕千握了握拳,红着眼眶看着湖水涟漪阵阵。

    刚欲转身离开,突然听到几声呼救。

    “救......救我......”

    元忆锦狼狈至极,满头青丝皆被湖水湿,唇边还渗着血迹。

    他正在湖水中上下沉浮,眸间惊慌失措,口中连连呼喊。

    少年咬了咬牙,还是跳进了湖水里。

    一把薅住这人衣襟,脚下却发觉不对。

    这湖水并不深,他站在其中只及腰身。

    再回头看元忆锦,他正看向自己,笑的像只狡黠的狐狸。

    未等他开口,这人又缠了上来。

    捧起少年的脸颊,对着那薄唇猛亲了一下。

    开口便是轻浮之言:“哥哥的心肝,真是有趣至极。”

    慕千被气的发抖,双颊还不争气的泛起红晕。

    他千不该万不该,便是来这儿寻魏梓琪!

    不但未帮上丁点忙,反而招惹了个死断袖!

    想要推开元忆锦,怎奈这人抱的紧,手上还不老实。

    他戏谑道:“只要你跟了我,明个我就告诉阿娘,咱们结道侣。”

    慕千知他轻浮,面皮也极厚,一边挣扎一边道:

    “多谢元公子美意,但阿千早有婚约,及冠便要成婚。”

    这话是骗他的,只愿这人知些廉耻,莫要纠缠有妇之夫。

    谁知此话一出,元忆锦更加来劲儿,他笑道:

    “已有婚约?如此甚好!”

    他靠近慕千低语:“不若我也拜入你们赤手峰。”

    “前夜你和娘子洞房,后夜便与我同房。”

    “你我颠鸾倒凤之时,你那娘子就在隔壁熟睡,这多有趣?”

    少年呼吸一沉,他从未见过这般的人。

    元忆锦早已扯开他的衣襟,双手正摩挲着他的腰身。

    慕千忍无可忍,猛的抬手对那脸颊又是一拳。

    趁他一时愣怔,急忙系上腰带,脚步踉跄的爬上了岸。

    见少年惊慌逃离,元忆锦抬手,拇指拭去唇边血迹。

    忽而挑眉一笑,低声道:

    “姓魏的,我要搞你徒弟,定要搞到手!”

    *

    这一月,林晚江和段绝尘兢兢业业。

    北冥闻刚收到银钱,便带着几人出门挥霍。

    付钱的是元思锦,始终冷冷淡淡,一副挥金如土的模样。

    几人行至茗山脚下的镇,此地繁华,灯火通明人潮涌动。

    魏梓琪行至北冥闻身侧,因许久不出门,瞧着欢喜极了。

    他问道:“北冥闻,你带我们去哪?”

    林晚江闻言,忙接话:“不若去酒肆喝几杯?”

    段绝尘不语,眸间有些不悦,他只想同林晚江一起。

    若这几人饮酒,他便成了陪衬,无聊至极。

    北冥闻没接话,却反问道:“慕千呢?”

    这人平日最爱粘着魏梓琪,今日出门却不见他,真是奇怪至极。

    段绝尘闻言,这才开了口:“被元公子带走了,不知去了哪。”

    林晚江斜睨他一眼,不屑的啧了啧。

    他这师弟消息广,谁的事都知晓。

    若非如今修了道,去那天桥底下书,也定能混出名堂。

    魏梓琪闻言,忙道:“带去哪了?”

    他无需去问,便知是哪个元公子,定是那不知廉耻的死断袖!

    段绝尘闻言,便将所见之事,皆了出来。

    原是林晚江做法之时,他去院中为这人水。

    一入院中,便见那二人拉拉扯扯。

    慕千本都怒了,谁知最后还是被元忆锦带出了元家。

    魏梓琪啐了一口,骂道:“这死断袖!老子回去就切了他!”

    北冥闻想了想,忽然笑道:“我知他们去哪了!我们走!”

    *

    那边过的逍遥,但玉清风这边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一月来,晏长安时而清醒时而混沌,而他也被折腾的轻减了许多。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只闻轻浅呼吸。

    晏长安难得清醒,刚给这人做了饭食。

    就这短暂的间隙,玉清风又睡着了。

    微风迎门而入,温软纱帐飘摇,榻上人依旧双眸紧闭。

    房内未燃烛火,缥缈月色下,修长的手臂淤青遍布。

    满头青丝凌乱,如瀑悬于塌边,落下几缕挂在白玉般高挺的鼻梁。

    晏长安痴痴的望着,只觉他甚是好看。

    但瞧见那浑身遍布的青紫,瞬间红了眼眶。

    他知这些都是自己干的,应是失志之时,未把玉清风当人看。

    缓步上前蹲下身子,轻吻这人额头,柔声道:

    “玉哥哥,起来吃些东西吧。”

    他做的并不好,皆是素净菜,却也是他唯一会做的。

    玉清风闻言,缓缓睁眼。

    二人对视间,少年眸间映满星辰,正望着他笑意温柔。

    心脏猛的收紧,急忙转移视线,他哑声道:

    “放那吧,我这就起来。”

    晏长安应了一句,放下吃食便扶着玉清风坐起。

    刚一坐下,便见这人皱了皱眉。

    少年心内一痛,一双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

    他听玉清风淡道:“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晏长安闻言,急忙起身,刚欲出门却听他又道:

    “江儿,归家了吗?”

    少年脚步一顿,心内泛起酸涩。

    这一月来,玉清风已问过多次。

    每每昏睡前皆要嘱咐他,时刻注意传音符的动静。

    晏长安勉强一笑,他道:

    “应是未归,无人报信。”

    罢,提起门旁木桶,缓步走了出去。

    待他归来之时,玉清风早已坐在浴桶中。

    墨发依旧散乱,随意搭在一旁。

    抬眸望向少年,温和一笑:“长安,来帮我擦背吧。”

    晏长安喉结滚了滚,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却又不舍让他自己洗。

    玉清风如今的模样,令人无端升起贪念。

    温润的眉眼始终含笑,墨发如瀑却遮不住纤细的腰身。

    视线游移间,消瘦的下颌愈发轻减,颈间白皙的肌肤遍布淤痕。

    若是放在以前,他如何能想象的出,玉仙师此刻的模样。

    这人始终一袭莹白,见到旁人便温和一笑,眸间云淡风轻。

    他甚至在想,玉清风美好如神祇,许是谪仙入凡在渡劫难。

    但他转念一想,他晏长安何德何能?

    即便是情劫,这人也不是渡他的情劫......

    “长安?”

    听到玉清风的声音,晏长安恍惚回神,笑着走了过去。

    将水灌进浴桶,拿起帕巾温柔的替他擦背。

    玉清风瘦了很多,背脊之上可见凸起的骨骼。

    少年心疼不已,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做到这般?”

    事情始末,玉清风已然告知,却未全。

    只那邪魔入了他体内,如今将他的肉身视作容器。

    若玉清风不管他,此时便可全身而退,也无需再同他纠缠。

    玉清风闻言,只是笑了笑,他道:

    “若你出事,出关后如何成婚?”

    “这事你无需挂心,我自会想办法,定不会委屈秦姑娘。”

    晏长安心内一痛,怔怔望着他半晌。

    忽而开口:“若我宁死不成婚,你可愿同我离开天海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