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鹿比张开双手, 摇摇摆摆地朝嵇蒙跑去。

    嵇蒙当场愣住, 显然没想到还会再见到鹿比, 条件反射地将跳上来的他一把接住，表情犹在错愕，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

    “爸爸, 爸爸！”鹿比开心地叫着，用它仅会的几个词汇。

    嵇蒙回过神来，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生怕一不心它又消失了。

    雷噜噜自空气中“砰”地一声蹦出来, 也想去抱鹿比。

    奈何嵇蒙长得高，而它手又短, 努力了几次没有够到，便索性拿嵇蒙的腿当柱子, 吭哧吭哧抱着向上爬。

    这合家欢的画面让人看起来既充满感动，又哭笑不得。

    鹿比抱着嵇蒙的脖子亲昵了一阵, 又兴奋地晃晃手里的面具，“啊啊”地指着鸩鸠。

    凌路看懂了它的意思：“你是面具是这位叔叔送的吗？”

    “啊啊！”鹿比兴高采烈地点头，显然对这件礼物非常满意。

    嵇蒙努力了好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好不容易憋出个别扭的“谢谢”。

    凌路算是见识到了鸩鸠的能力, 不仅恢复了鹿比的数据，还给它搞了个绝版面具。

    “可是鹿比不是跟着大鹿比一起被永久删除了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鸩鸠噙笑：“现在你相信我是个厉害的黑客了吧？”

    “信信信！”凌路一连串地，“我师父诚不欺我，太厉害了鸠哥！”

    鸩鸠的八哥扑棱着翅膀落在他肩头，张嘴便唱：“啊～八哥, 你比鸠哥少一哥～～”

    凌路&鸩鸠：“……”

    “你教它的？”鸩鸠问。

    凌路：“我哪知道它学得这么快。”

    “没事，它储存空间，只会重复别人教它的最后一句话。”

    八哥秒变鸩鸠的声音：“没事，它储存空间，只会重复别人教它的最后一句话。”

    凌路：……看出来了！

    凌路提出的问题嵇蒙也想知道。

    “你到底是怎么把它恢复的？”

    鸩鸠面具下的口吻傲慢：“鑫山服务器的防火墙跟豆腐差不多，我自然想进就能进。”

    “不可能！”嵇蒙斩钉截铁地否认，“鑫山的防火墙铜墙铁壁。”

    鸩鸠轻笑：“是吗？那你以为你怀里那家伙是怎么来的？”

    嵇蒙陷入了两难，他要么否认鸩鸠入侵服务器恢复鹿比，要么就得承认自家服务器是块豆腐。

    鸩鸠懒得理会他的天人交战，兀自解释下去：“鑫山是删除了鹿比这个ID下所有数据不假，但每个游戏公司都有定期备份的云服务器。”

    “你的意思是我那个号和鹿比的数据并没有被完全删除，还在云里？”凌路眼睛发光。

    “如果光是你们两个还好办，问题在于你的数据跟另一个有自我意识的AI绑在了一起，还被人进行了多层复杂地加密，想完全解开是很困难的。但如果不解绑，那个AI拥有很高的权限，会做出什么事来不好，我猜鑫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得不将你们包删除。”

    凌路面露失望，原来鑫山也没有骗他。

    “兄弟，”鸩鸠话题一转，“现在这个号你算练吗？”

    “啊？我还没想好。”凌路其实对再练号兴趣缺缺，毕竟鹿比才是他的心血。

    “也好，你要是算练的话，”鸩鸠微微凑近，“记得拜我为师，这回不要再让离争抢先了。”

    “……”

    “嵇蒙！”这样的称呼和声音，凌路只能想到一个人。

    初芽气势汹汹地传送过来，找嵇蒙兴师问罪。

    “网上那条视频什么意思？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对得起大明湖畔的鹿比吗？”

    嵇蒙的心思都扑在鹿比上，闻声莫名其妙地瞥她一眼，这种不知悔改的态度让初芽更气愤了。

    “你就知道下线搞男人，上线玩鹿比，你是没有心还是没有脑子？嵇蒙我告诉你！我带来了让你后悔终生的消息！……”

    嵇蒙等不到下文，没好气地问：“什么让我后悔终生的消息？”

    “鹿比？！”初芽惊叫道，“它怎么在这里？它不是被销毁了吗！？”

    嵇蒙懒得解释。

    一阵樱花雨飘过，嵇晴紧随初芽传送来此，依然那么英姿飒爽。

    凌路亲切地冲二人招呼：“初芽，姐姐，你们来了！”

    初芽被嵇蒙气出来一肚子火，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凌路身上。

    “又是你！你是不是视频里勾引嵇蒙的那个狐狸精？就是你！”

    昨晚虽然常欢禧上传了全程录像，但由于是从背后拍摄，没有曝光凌路的脸。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有了正妃，但对方身份成谜。

    初芽指着她心目中的罪魁祸首，想谴责他这种趁虚而入的行为，却半天不出一个字。

    她扭头看看鹿比，再看看凌路，再看看鹿比，再看看凌路……

    初芽：迷惑。

    凌路强忍着笑：“初芽妹子，是我呀，换了个号你就不认得我了。”

    初芽爆粗：“爱你！居然不是狐狸精，是个鹿精！”

    众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路抓抓耳朵：“来话长。”

    嵇晴冰雪聪明，一眼便大致缕清来龙去脉。

    她抿笑道：“我本来是想给蒙送你的联系方式的，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初芽点头补充：“这就是我的那个让嵇蒙后悔终生的消息，我本来还等着看他肠子悔青的模样。”

    嵇蒙嫌弃地离她远了点。

    “没想到啊没想到，”初芽，“是我看你了嵇蒙。”

    凌路举手：“没有多此一举！姐姐可以给我电话呀！”

    嵇蒙：“谁要给你电话！有什么可的！”

    凌路：哼！

    “天底下没有纸包得住的火，个别员工自己捅出了篓子，怕上面追责就想毁尸灭迹，鑫山管理层也不是瞎子。”嵇晴，“鹿比，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不能让我们家的孩子受委屈。”

    “那我的账号能回来吗？”

    嵇晴沉吟：“我想办法。”

    “是必须要回来。”嵇蒙在旁边冷着张脸，“追责的事不急，谁都跑不了。”

    凌路向上推嘴角，示意他笑一笑。

    “你这么凶会吓到鹿比。”

    嵇蒙一听鹿比，赶紧换回慈父面孔，把行囊里好吃的东西都拿来哄它开心。

    凌路感慨，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

    一直没话的鸩鸠开口：“恢复兄弟的账号很容易，但是AI的问题你们怎么算？”

    “那个AI是谁？”凌路问。

    鸩鸠与嵇晴异口同声：“零。”

    凌路提高音调：“零？？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零吗？”

    初芽：“就是他！”

    “可凌龙明明告诉我他是公司测试员啊……靠！这也是假的！”凌路总算回过味来。

    “不对，”嵇蒙琢磨出问题，“那现在跟着常欢禧的那个‘壹’是什么？”

    “是赝品。”鸩鸠。

    “同样是AI，但权限和智能等级都远低于‘零’的替代品。”嵇晴补充。

    凌路与嵇蒙彼此惊讶地交换了个眼神。

    “那常欢禧知道这件事吗？”

    “我看他八成还没发现，否则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去公司闹的。”

    凌路莫名地心疼：“他一直以为你喜欢上个AI，搞半天他身边的才是真·AI啊。”

    ……

    上课时间到，不管再怎么舍不得，嵇蒙只能暂时跟凌路分开，还被他嘲笑是连体婴。

    不过这两个人谁都没有认真听课，捧着手机一刻不停地给对方发信息。

    凌路无论课堂上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能给嵇蒙连发好几条。

    嵇蒙的回复相对简单，一般是“嗯”“？”“。。。”还有“傻子”轮流出现，以此来表明“你发的虽然是废话但我也认真看了且不嫌烦还可以继续发”的意思。

    譬如——

    凌路：你上过思想政治课吗？

    嵇蒙：嗯。

    凌路：我怀疑授课老师也是个AI。

    嵇蒙：？

    凌路：从上课到现在他都在一字不差念PPT。

    嵇蒙：。。。

    凌路：你我现在要是举手提问一道高数题，以他的智能等级能不能给出答案？

    嵇蒙：傻子。

    实在没有新鲜话题，凌路就用表情包刷屏。

    热恋中的年轻人，连看对方发来的毫无意义的表情包都能看出浓情爱意。

    在凌路收到今天第三句“傻子”时，他决定反击。

    他精挑细选了一张“放屁狗”的全息表情包，混在普通表情包里，给嵇蒙发了过去。

    全息表情包可以投射出虚拟影像，甚至还有音效，不过只有当收到的人触发后才会显示。

    嵇蒙没有戒心，将凌路发来的一堆表情包快速向下翻，并没有注意中间混入了一个品种不同的东西，不心点了上去。

    “砰”的一声，半空中跳出一只贱兮兮的卡通狗，撅起屁股，“噗——”

    声音响亮且长，足够教室内所有师生听到，并寻找到声音来源。

    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向嵇蒙，他面前的放屁狗这才缓慢消失。大伙都是社会人，谁都没少整过人，也没少被人整过，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师经验丰富，应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课堂事故。

    “同学，上课时间，好好听课，少玩手机，就算玩手机也不要玩得动静太大。”

    同学们哄堂大笑，嵇蒙胳膊肘拄在桌面，尽可能将头埋起来，露在外面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缓慢变红。

    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咬牙切齿：凌路我要鲨了你。

    同学们笑完后不由诧异，嵇蒙看着挺不好接近一人，居然也有人敢跟他开这么恶俗的玩笑，要么关系很差故意搞他，要么就是好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众人的注意力不再放他身上，嵇蒙偷偷掏出手机，给凌路发去一把带血的刀子。

    嵇蒙：你想怎么死？

    凌路的得意之情都快从屏幕里跳出来了。

    凌路：惊不惊喜？

    凌路：意不意外？

    凌路：气不气？

    凌路：好气哦！

    凌路：想来抓我吗？

    凌路：你抓不着！

    凌路：有本事

    这句“有本事”之后就没信了，嵇蒙等了半天，发过去一个问号。

    嵇蒙：？

    又过了半天才见回复。

    凌路：我被老师抓了T口T

    嵇蒙趴在桌上，双肩克制着抖动，闷笑了好久。

    活该！

    凌路下课刚出教室，远远看到嵇蒙在往这边走，担心对方找自己算账，拔腿就跑。

    嵇蒙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跑掉，早有心理准备，第一时间追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校园里跑酷，凌路玩的是3D游戏，上蹿下跳，连翻带钻。嵇蒙以速度制胜，终于在凌路顺着楼梯扶手往下滑时堵在终点，凌路跑不掉，眼看着滑进对方怀里，倒像是自己送上门一样。

    “你再跑！”

    凌路被圈住无路可逃：“不跑了不跑了。”

    “你还发不发狗了？”

    凌路笑岔了气：“不发狗是不是可以发别的？”

    嵇蒙抬手佯装要他，凌路踮起脚尖凑到他嘴唇蜻蜓点水地一亲，嵇蒙一愣神，被凌路抓住时机挣脱完就跑。

    嵇蒙发现自己又上当，好在这次反应快，凌路没跑出几步再次被擒。

    这一回他什么做什么都不好使了，嵇蒙铁面无私地扣住他，甚至不知道从哪找了条绳子把两个人的手腕绑在一起。

    “干什么呀，”凌路乐不可支，“你这样好像抓逃犯。”

    嵇蒙不为所动：“抓的就是你。”

    “别，你看大家都在围观你。”

    “他们看的是你。”

    “我不做人了！”

    凌路跟嵇蒙连带闹进了二食堂，对他的恶行表示出抗议。

    “你捆着我没法吃饭！”

    “你还有只手呢！”

    “我绑的是右手！你绑的是左手！”

    “左手不耽误你吃包子。”

    凌路耍赖：“不行！我不吃这么难吃的包子，除非你喂我吃！”

    他故意张大嘴：“啊——”

    嵇蒙嫌弃地看着他：“你当你是雷噜噜啊？”

    “怎么，我就不是你的宝宝吗？”

    嵇蒙抓起纸巾作势要往他嘴里塞，两个人又展开新的一轮攻防战。

    “不好意思——”

    餐桌对面多出来一个女生，是最近跟常欢禧走得很近的茜茜。

    茜茜纠结地捏着手指：“我不是故意扰你们，但是……能不能拜托二位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