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蒙迷惑不解地抬头看看天空, 想不通为什么会天上掉下个凌路。

    凌路被他横抱在怀里, 甜甜一笑：“爱你。”

    嵇蒙嘴角上扬, 几秒后又迅速垮下去。

    “你是在表白还是在骂我？”

    凌路声音更甜：“你猜。”

    离争和鸩鸠先后落地，嵇晴等人也陆续到场，连好久不见的南薰都上了线。

    “南薰！”凌路高兴地跳到地上, “你也来了，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鹿比哥哥来看我。”

    “见你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

    城外的战场出现一片骚乱。

    “怎么了？”凌路冲到前方往下看。

    “情况不太对，”嵇蒙皱眉, “下面好像来了很多NPC。”

    “NPC？？”

    金黄色战车一马当先, 女神飒迪娅现身于她本不应出现的战场，在她身后, 还有指挥官、士兵们，以及成百上千的游戏NPC。

    邶风诧异上前：“女神, 您为何会——”

    飒迪娅无情地念出咒语，金光法术穿透邶风身体, 邶风血量瞬间下半。

    邶风捂住胸口，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女神，这是为什么？”

    飒迪娅的攻击更像是一次发号施令, 瞬间所有NPC向玩家展开了无差别攻击, 无论窦泥湾、女神骑士团，还是弑拔的家族，都有玩家陆陆续续被迫举牌表达他们的极度困惑。

    “这些NPC为什么会攻击玩家？”凌路紧张地问。

    “这可能就是鑫山担忧的问题出现了。”鸩鸠双手插兜靠在城墙，头微微偏向一旁。

    “鑫山担忧的问题？你是零？”

    鸩鸠点头：“你重新上线也就意味着零的意识复活，操纵这些NPC对他来轻而易举。”

    “那……这不是引发动乱了吗？”

    “怕什么, 几个NPC而已，杀光不就得了。”鸩鸠轻描淡写地，全然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凌路：！！！

    突然有人将凌路一把推开，他站稳脚步，不明所以地回头望。

    离争站在他方才的位置上，被不知从哪冒出的史莱姆王喷射出的粘液感染成了史莱姆。

    凌路吃惊地捂住嘴，另一只手指着他：“......出现了！离争史莱姆！”

    离争史莱姆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凌路了个寒颤：为什么我师父变成史莱姆都这么高冷啊？！

    不远处的鸩鸠吃吃地笑了出来。

    “真想不到，离争也有变史莱姆的一天。”

    他面具下的声音充满幸灾乐祸。

    离争冷冷地看过去，粘液无情地吐了他一身。

    带着鸟头面具的鸩鸠史莱姆：“……”

    “咦？”凌路像发现了新大陆，“原来史莱姆还可以戴面具！”

    被离争感染成史莱姆的鸩鸠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地站了一会，低声骂了句脏话：“爱你。”

    众人：？

    “吐不出来。”

    众人：……

    被控制的NPC压境而来，漫山遍野。

    离争吹了声口哨，地面震动，从地底钻出一条体型巨大的白蛇，载着离争史莱姆，飞速地蜿蜒冲向城下。

    凌路震撼：“这样也行？”

    “那也只好这样了吧。”鸩鸠接道，脸上的面具消失不见，一对凤眼犀利狭长。

    他的乌鸦从空中展翅俯冲贴地，尖利的双爪抓起化身史莱姆的鸩鸠，不甘落后地加入战场。

    “史莱姆都这么拼，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凌路拽上嵇蒙：“走，是时候测试你的神装好不好用了！”

    “等一下！”嵇蒙拽住他。

    “还等什么？下面都快撑不住了。”

    凌路不满地回头，却见嵇蒙伸出食指，直直地指向他。

    凌路盯着他的指尖：“现在？这也太草率了吧！”

    “不绑定，我怕你又节外生枝。”嵇蒙面无表情，“趁着竞争对手都是史莱姆。”

    “……”史莱姆们知道要喷你了！

    “你放心，”凌路有样学样地伸出食指，与他郑重其事地一对接，“就算他们不是史莱姆，我也只跟你一个人结。”

    空气波以触碰点为圆心向外极速扩散，“嗡”的一声，只有他们二人感受到了，发丝和衣角无风自动。

    凌路眼前的虚拟面板上出现了新的模块，对应的是嵇蒙拥有的技能。

    “我的技能你也看得到？”

    “没错，包括每次你使用技能时，只要念头一动，我这里就会显示。”

    上约与人系战宠的默契，就体现在这里。

    “不是吧，那以后岂不是我一想土遁，就会被你发现？”

    嵇蒙嘴角扬起：“这次我看你怎么逃。”

    下面战得不可开交，凌路技痒。

    “走，下去试试我们的默契！”

    嵇蒙拎起凌路跳下城墙，一下去就跟实力最强的劲敌指挥官缇斯面对面。

    凌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就拿你当我练手的第一关！”

    一分钟后，凌路扑街，跟他同时殉情的还有一分钟前喜提人系战宠的嵇蒙。

    嵇蒙举起牌子：还浪不浪了？

    凌路与他激情对举：爱你！

    白蛇裹狭着史莱姆升到半空，卷起旋风雪。一身白衣的男子翩然旋转下落。

    恢复成人形的离争，仍是那么俊美绝伦、凛若冰霜。

    “师父！你变回来啦！”复活后的凌路高兴地喊，“那岂不是鸩鸠也快了？”

    话音刚落，片片黑色羽毛飘落，身形如鬼魅、飘忽不定的鸩鸠在漆黑鸦羽中渐渐显形，现场玩家集体看呆，忘记战斗为何物。

    彻底现身后的鸩鸠薄唇轻启：“想不到还挺有趣的。”

    凌路声喊：“鸩鸠！鸩鸠！”

    鸩鸠回眸，看见他拼命冲自己使眼色。

    “怎么了兄弟？”

    凌路：“……”

    离争淡淡开口：“戴面具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鸩鸠垂眸片刻，待消化完毕离争的话后，弯若浅月的凤眼从在场玩家脸上一一扫去。

    “你们都看见了？”

    众人点头如捣蒜。

    鸩鸠迈出一步，双手甩出淬着寒光的利爪，嘴角噙笑：“那只好通通灭口。”

    众人：？？？？？？

    凌路：“喂！就算你把人杀光他们也都记得住好不好？！”

    嵇蒙嗤之以鼻：“这个反社会人格也不是第一次，能为自己的屠杀行为找个理由已经是他的进步。”

    “……的有点道理。”

    离争目光扫过来，在凌路与嵇蒙身上量了好一阵。

    “想不到你们动作还挺快。”

    嵇蒙大大方方承认：“免得有人惦记。”

    凌路看他公鸡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你还是先关心自家的游戏为好。”

    除了NPC，游戏里的宠物也渐渐失控了。先是野生宠物大量聚集攻击玩家，紧接着玩家驯服的宠物也出现了不听命令的状况。

    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很快这个游戏里就没有“活人”了。

    “快看那是什么！”凌路指着他们刚刚跳下来的城头。

    常欢禧独自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从商城购买的千里传音喇叭。

    “零！”

    他的声音随着喇叭扩散到整个服务器。

    “我知道你在那里，出来吧，没有人敢再伤害你！

    “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被我欺负惨啦！”

    凌路：噗——

    常欢禧：“我不仅不会让你在这个世界里消失，我还算带你去我那个世界看一看！

    “那个世界有很多我的同类，也有你的同类！大家都是你的伙伴！

    “你要是相信我，就快点出来吧！”

    有人影渐渐从夜色中显露，现身在他面前。

    跟零一模一样的面孔，只有名字有所不同。

    常欢禧摇头：“我要找的人不是你，我不要壹，我要零。”

    壹的身体散化成方形发光的碎片，在空中旋转，飞舞，重新组成了一个新的身体。

    所有的NPC和宠物都停了下来，向着他的方向虔诚行礼。

    常欢禧乐了：“想不到我看中的人还是一个王者。”

    他伸出手去：“我的王者，我来接你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发生又无声无息地终止，据常欢禧真的强行从鑫山手中要走零的数据，要为他在三次元造一个真身。

    凌路起初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想起嵇蒙都算自己捣鼓出一个“鹿比”出来，常欢禧这样做就更不出意外了。

    由于过了系统规定的时间，攻城战也自动宣判挑战者失败。弑拔带着他的族人，愤愤不平地撤离春分城。

    南薰开开心心地跑过来，亲昵地挽住嵇蒙的手臂，对凌路：“鹿比哥哥，我有点话想单独跟嵇蒙哥哥，把他借我用一会儿好不好？”

    凌路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要跟你嵇蒙哥哥什么秘密的话，还不能让我听？”

    窦寇也：“女儿啊，是什么悄悄话？爸爸也不可以听吗？”

    “不可以！”

    凌路：“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的坏话！”

    “就是的！”南薰冲凌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凌路摆手：“我就知道！去吧去吧！”

    窦寇：“可是......”

    “别可是了，”凌路拦住他，“给孩子一点私人空间，不然她会不喜欢你这个爸爸的，再离家出走了怎么办？”

    窦寇气恼地指着他：“你这个朋友......嘴里吐不出象牙！”

    嵇蒙跟随南薰，传送到了繁花谷。

    这是南薰最喜欢的场景，成千上万种鲜花在此争鲜夺艳，盛开怒放。

    “那是爸爸新买的房子，”南薰指着不远处一栋造型精致的木屋，“因为我太喜欢这里了，爸爸特地买下来送我。”

    她咯咯笑出声：“据这里的土地是不允许出售给玩家的，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做到的，上约都是魔术师吗？”

    嵇蒙默默地看了眼南薰指的房子，虽然他也不知道窦寇是怎么做到的，但想必没少给鑫山送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有爱能使吝啬鬼一掷千金。

    “窦寇这人缺点很多，但至少在待你这方面，他做得无可挑剔。”

    “那嵇蒙哥哥以后还会跟爸爸起来吗？”

    嵇蒙无奈地扶了下额：“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南薰笑得好狡黠，竟有几分凌路的影子。

    她掰着手指数：“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三个时刻，一是第一次戴上耳环、进入游戏的那一刻；二是带上项圈、知道我有资格跟嵇蒙哥哥配对的那一刻；第三个，就是跟爸爸缔结契约的那一刻。当然还有鹿比哥哥、初晴姐姐、初芽姐姐......谢谢嵇蒙哥哥公司的魔术师们，让我拥有了这么多家人。

    “我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但我还有一个愿望，想请嵇蒙哥哥答应我。”

    “你。”

    “我想请嵇蒙哥哥最近不要来探望我。”

    嵇蒙沉默片刻，低头：“为什么？”

    “我最近不太好看，我不想让嵇蒙哥哥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南薰活泼地转了一个圈，裙摆在空中撑起一把可爱的伞：“我希望我永远是以这副样子留在嵇蒙哥哥的记忆里。”

    嵇蒙抿紧嘴，神情复杂。

    “一定、一定要答应我哦！”南薰见嵇蒙不肯开口，执着地伸出指，“我们拉钩钩！”

    嵇蒙没有动作，南薰就不肯将手放下，直到嵇蒙不得不伸手与她拉钩。

    “嵇蒙哥哥答应了！”南薰高兴地勾着他的指摇了摇，“到要做到哦！”

    她找到一处鲜花盛开最茂盛的所在，面向房子，比出一个取景框的手势。

    “这里风景最好，一上线就可以看到爸爸的房子，爸爸也可以看到我。那我就在这里下线了，嵇蒙哥哥，你要好好的哦，跟鹿比哥哥也要好好的，不要再凶巴巴的了！”

    嵇蒙仰起头，用力地眨了下眼，在低下头时神情如旧：“我答应你。”

    南薰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断开了连接。

    嵇蒙独自回来，凌路敏感地察觉出他情绪低落。

    他通情达理地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我陪你出去走走？”

    嵇蒙望了他一会儿，沉默地点点头。

    两个人同时下线，结伴来到学校运动跑道上。

    这个时段是学生们运动健身的热门时间，不时有同学慢跑或是快走从他们身后超越，也有人纯粹悠哉悠哉地散步被落在后面。凌路很难做到老老实实地走路，不多会儿的时间就蹦哒到了前面，把嵇蒙甩在身后。

    “嵇蒙哥哥。”

    嵇蒙神情恍惚，转头看到南薰出现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陪嵇蒙哥哥走一走。”南薰微笑回答。

    嵇蒙困惑地点点头，并没意识到哪里不妥。

    他们安安静静地肩并肩地步行了一段路程，直到南薰停住脚步。

    “嵇蒙哥哥，我就走到这里了。”

    嵇蒙不解地看着她。

    南薰忍俊不禁：“嵇蒙哥哥看我做什么，前面还有人在等你呢。”

    嵇蒙向前望，凌路不知何时也停下了蹦蹦跳跳的步伐，拧过来半个身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朋友，你怎么走这么慢，你是老人家吗？”

    他冲着嵇蒙伸出手：“来！”

    在他身后，繁花似锦。

    嵇蒙敛了敛心神，快步向前，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凌路用力一拽，嵇蒙来到他身边，向着繁花盛开的地方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