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之后她“呵”了一声, “还真是会挑时候,怪不得宫里能这么热闹呢。”
司皇后平生没怕过谁,唯独忌惮长公主,这个长公主看上去是个好相与的, 却是个有脑子的, 尤其是有主见, 要不现在的皇帝也不至于能稳坐龙椅, 现在她醒了, 太后那边如虎添翼, 皇上这边更能稳坐帝位, 她这禁足怕是越发解不了了。
思此,司皇后招来心腹, “快去告诉哥哥,当心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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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宋扬神采奕奕地走进南宁王府,想着长公主醒来是好事, 一早便前来给谢珵道喜,却在南宁王府听见一件惊天大事。
南宁王府书房内, 长公主和南宁王吵得激烈, 谢珵前脚赶到, 后脚宋扬就来了。
“你敢当着珵儿的面发誓,当年的事情与你无关吗?”长公主站在桌案前看着南宁王,言语异常激烈。
谢珵也并未上前阻止,毕竟他也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能让他阿爹做出来伤害他阿娘的事情。
南宁王沉默许久, 语气软了几分, 他好言道:“嘉儿, 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吧。”
长公主嗤笑,“过去?”
“谢舜,你扪心自问,过得去吗?”
南宁王再度沉默。
长公主却将当年的事情,当着谢珵和南宁王的面了个清楚。
谢舜还未来兰陵城之前是有个青梅的,那姑娘便是如今的襄妃,只是当时以襄妃母家的权势地位,根本入不了谢氏家主的眼,更别做谢氏的妾了。
后来,谢舜依着谢家主的意思一起前往兰陵城,好熟悉兰陵城的关系网,日后好接手谢家,就是这一次入兰陵城,谢舜得了长公主的眼。
那时候宋嘉只是个公主,因年龄最,又无需远嫁,一想招谢舜为驸马,二来便是用谢氏的地位协助当今崇安帝登基。
宋嘉如愿了。
一年后谢舜的青梅奉旨入宫,成为了崇安帝的后妃,谢舜千想万想也未想到能再一次遇到他的心上人,二人私底下也有不少往来。
又过一年后,襄妃怀了身孕,谢舜则想了狸猫换太子的招数,欺瞒了所有人,让堂堂皇子养在宫外,保他一生平安顺遂。
泪水划过脸颊,长公主往后踉跄一步,幸得谢珵扶住,“二十多年来你一直养着别人的孩子,竟也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远嫁西魏,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长公主越哭越厉害,让人听得似是要背过气去,谢珵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手颤抖地放在长公主的后背,“阿娘,你、你什么?”
“当年你迟迟不愿同我要孩子,怕也是为了襄妃吧。”
南宁王不置可否,他已经负了心上人一次,断然不能有第二次,唯有此,才能弥补他心中的愧疚。
“事已至此,悉听尊便。”
长公主恨得牙痒,“好一个悉听尊便,我为了让你体面、让你尊贵,特地去求哥哥给你一个王的爵位,让你锦衣玉食,安享富贵,你现在竟然悉听尊便?”
她原想着但凡谢舜能知错,她也不会用最绝情的方式对他,可在这一刻,宋嘉觉得一点也不值得,他都能对她下得去手,她又何必心软?
“云姑姑,入宫将这件事告诉哥哥。”
谢珵听闻连忙跪在长公主的面前求情,他深知这件事一旦被人知晓,谢家面临的便是血顶之灾。
谢舜也一起下跪,“一切都是我的错,公主若想罚只罚我一人便可,切莫连累她。”
长公主咬牙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护着她?”
宋嘉是什么人啊,那可是杀人绝不手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啊,可谢舜偏就要触她的逆鳞,让她颜面尽扫。
书房内落针可闻,盛夏的阳光如金箔般洋洋洒洒在地面上。
“云姑姑,给哥哥,留谢舜一命,褫夺爵位,贬回陈郡谢氏,终身不得继承谢家家主。”
“襄妃贬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谢舜瘫坐在地,长公主轻轻扫了一眼他,转身欲离去,谢珵却将其拦下,“阿娘,阿娘,你不要赶儿子走。”
长公主也疼谢珵,虽不是自己所出,却也是自己的孩子换来,自己一天天看着长大的,她抬手摸着谢珵的脸,哽咽道:“阿娘也不想,可你毕竟出身皇室,阿娘怎敢留你?”
“我去求皇上,好吗?”
谢珵从来不曾这样卑微过,他眼巴巴地看着长公主,长公主却并未接话,只将谢珵扶起又看了眼云姑姑。
云姑姑意会,转身开了屋门。
她见着门口的宋扬不免吃了一惊,后又连忙笑问:“五皇子何时来的?”
宋扬没好气地转过身,“才到。”
云姑姑也不敢多问,瞧他这脸色想必方才里面的话都听见了,她也不敢多耽搁,匆匆行了礼便离开了。
之后宋扬也是浅行一礼,道了声“唐突了”便也离开了。
要这崇安帝知晓这件事后,竟在崇德殿将悉数的奏折扫落在地,险些咳出一口血来,好在身边有胜公公安抚,才接受了这件事,最终按照长公主的意思发落了谢舜和襄妃,只是可怜那远嫁的公主宋芷。
事后,谢珵也被昭入宫中,崇安帝想要让他认祖归宗,他却始终不愿意,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借着与长公主情深的托词,婉拒了崇安帝。
崇安帝看着谢珵离去的背影,眸子里尽是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
胜公公站在崇安帝的身后轻声道:“谢世子原本就不喜束缚,或许生在宗室对他并不是好事。”
崇安帝睨了眼胜公公,“不喜束缚,那朕的皇位该给谁?”
这话倒让胜公公不好接了,若直接举荐五皇子,又有拉帮结派的嫌疑,若不话,又让崇安帝下不来台。
“皇上不止谢世子这一个儿子。”
崇安帝的眸光中泛起一抹明亮,脸色也比先前稍微好了些许,谢珵既不愿意便随他去吧,终究是在外面野惯了,收不回心来。
谢珵离开了崇德殿转而去了翰林院,今日宋扬竟奇迹般的没有前来,谢珵跑空后又去了宋扬的府邸,府邸也无人,谢珵这才明白宋扬这是故意躲着他。
最终,谢珵在宫里宋扬的住处才找到他。
“你来做什么?”宋扬拿着长剑在庭院内比划着,往常见着谢珵巴巴地跑上去,今天倒是出奇的反常。
谢珵吊儿郎当的没个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如既往的慵懒,“真是让我好找,就知道你在这躲着。”
自从宋扬开了府邸之后,宫里的住处就成了他躲避的地方,也就是谢珵同他自玩到大,知晓这一点才能找到人。
宋扬的剑并未收起,冷脸道:“没事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一个解释。”谢珵逆光而立,眼角的朱砂痣迷人耀眼。
宋扬本就为昨日的事情生气,眼看他要唾手可得的位置竟然又凭空冒出来个兄弟,还是自玩到大的,何况他父皇又宠谢珵,这怎么能让他不在意。
他心里这样想着,见谢珵闭眼而立,恶念四起,竟将剑直直对准了谢珵喉咙。
谢珵感受着破风而来的气势,又见宋扬久久不下手,开口道:“怎么停下了?”
“你为什么不躲?”
谢珵悠悠睁眼,唇角含笑看着宋扬,“因为我问心无愧。”
他对皇位没有渴望,对生母也没有眷恋,自他知晓这一切后,除了崇安帝召见他,他连襄妃都不曾主动见过。
宋扬收起剑,“你当真不愿回来?”
谢珵敛了笑意,“我的母亲是长公主宋嘉,父亲是陈郡谢氏嫡子,五皇子究竟在什么?”
宋扬的心一紧,想想他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到显得他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珵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宋扬,这信是从陈郡谢氏送来的,想必谢家已经知道缘由。
谢珵见宋扬不接,笑道:“我阿爹被褫夺爵位,我以后再也不是什么世子了,而是谢氏家主。”
经谢珵这样一,宋扬才彻底放下心,“那你日后要回去?”
谢珵看着骄阳微微一笑,“回哪不好,但是肯定会离开兰陵城了。”
“我在醉仙楼定了酒菜,可要一起?”
宋扬原本还犹豫,谢珵了句:“你不去我可要去了哦,今日的酒可是难得的竹叶青呢。”
宋扬将手中的剑扔给随从,又冷着脸同谢珵一道离去。
醉仙楼的生意日日火爆,能定个位置都是靠缘分,能品上一品醉仙楼自制的佳酿更是难得。
“这就算是上等吧?”谢珵晃着酒盏笑问宋扬。
宋扬淡淡“嗯”了一声,“堪比琼浆玉露。”
谢珵但笑不语,正准备饮酒时顺着窗子瞧见楼下孩子因为一个香囊争抢,谢珵原本没放在心上,只是瞧见那香囊上的花色有些眼熟,倏然想起他家瑶瑶也有这样一个,便饮下酒水起身朝着楼下走去。
“这香囊是好久之前一个漂亮姐姐给我的。”孩稚声稚语道。
谢珵仔细看着那花纹,像极了时锦瑶平常在腰间悬挂的香囊,只是里面的香料不是兰香,而是鲜少的玄参香。
“在哪里遇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