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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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刻钟后元大人匆匆赶来, 将那日在百园春给宋扬的话再一次给了崇德帝。

    崇德帝听闻后愈发生气,当即下旨:“韩东偷盗兵符、勾结朝中兵力、蓄意谋害功臣,伪造八百里加急信件,着七日后问斩, 韩府男眷入宫为宦, 女眷没入奴籍。”

    之后, 崇德帝又看向司霄, 司以然见状连忙上前求饶:“求皇上开恩, 臣愿将北府兵上缴, 并且离开兰陵城永不入仕。”

    司霄看了眼司以然, 眼中满是歉意,当初司以然坚决反对, 是他不听劝阻才落得这样的下场,现在还连累司以然离开官场。

    “司家众人搬离兰陵城, 司霄囚禁至无人峰,终身不得出, 司皇后入冷宫。”

    之后,崇德帝烦躁地了声:“都退下吧。”

    他转身捏了捏眉头, 抬脚朝着寝殿走去。

    长公主连忙跑到谢珵的面前, 双手捧着他的脸问:“珵儿, 你吓死阿娘了。”

    “快让阿娘瞧瞧伤着没有。”

    谢珵像是抗拒长公主一般,微微侧身一下,“阿娘,儿子无事。”

    长公主还想要什么, 谢珵抢先道:“阿娘, 您先回去吧, 儿子和莫辞还有要事处理。”

    听闻这话, 长公主即便是话到嘴边也未出口,沉吟片刻道:“好,那你万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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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安定后,谢珵去了宋扬的府里过夜。

    屋内灯火通明,满院的下人都未曾歇息,院里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

    谢珵着一身寝衣,半截肩膀裸/露在外,由着昌辰处理伤口。

    “主子也太不心了,怎么就伤着了,幸好长公主没发现。”

    谢珵扫了眼昌辰,转而看向宋扬,“既然时将军的事情能平反了,时锦瑶也该回来了。”

    宋扬轻微颔首,先前谢珵想将时锦瑶接回来,宋扬怕引人注意,万一给时锦瑶带来杀身之祸更是得不偿失。

    “我明日入宫求父皇给时锦瑶个赏赐,毕竟是皇家欠她的。”

    次日,宋扬从宫里回来,谢珵上赶着去问,宋扬木讷地摇头,谢珵的鼻息也跟着略沉一瞬。

    “父皇只先将人接回来,其他事情后面再。”

    谢珵听闻后眸光微动,他马上就要见着他的瑶瑶了。

    “你先别高兴,这两日工匠正连夜修葺时将军府呢,时锦瑶回来也是住进将军府的。”

    谢珵往软塌上一靠,像个孩子一样嘴硬道:“当初她从别院跑了,现在回来她爱住哪住哪。”

    宋扬看破不戳破,无奈笑了声。

    之后他见谢珵眯着眼,吊儿郎当地看着自己腰间的荷包,又道:“君执,我今日去见父皇,父皇的气色已不似从前,就怕……”

    谢珵缓缓抬起眼帘,“我的身份无人知晓,届时自然是你继位,不过我倒是有一事相求。”

    谢珵起身看向宋扬,“带你登基之后,请让宋芷回来,我阿娘想女儿了。”

    “这……”

    宋扬有些犯难,宋芷当初是为了两国邦交前去和亲的,若是贸然这样恐引起西魏怒意。

    “两国的和平不该放在一个女子身上,若是和,咱们互不干涉;若是战,南燕的儿郎永不退缩。”

    宋扬最终也没能给谢珵一个答复,却将谢珵的话在自己的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

    日子一晃,七日便过去了,时锦瑶的马车沿着主街走进兰陵城。

    铃铛从未来过兰陵城,她甚是好奇,挑起帘子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景象,笑道:“姐,兰陵城果真繁华呢。”

    时锦瑶也挑起帘子探出脑袋,街上琳琅繁华,与她离开的那日别无二处。

    正当她准备放下帘子时,见着司以然走在街上,那背影落寞至极。

    兰陵城发生了大的动乱,没几日就传到了南燕各地的百信耳中,时锦瑶犹豫一番,道:“停车。”

    “姐。”

    铃铛扶着时锦瑶走下马车,时锦瑶看着司以然的背影唤了声:“国舅。”

    司以然下意识回头,见着时锦瑶他突然笑了,“你回来了。”

    这话像是他知晓时锦瑶离开了,又像是知晓她终究会回来一般。

    时锦瑶的步子快了几分,“国舅,你以后准备去哪啊?”

    司以然面露几分尬色,他低头强笑一声,“游走四方。”

    四个字,言简意赅,不清道不明。

    司以然走了两步又回头笑道:“他日若是再见,你该唤我一声二哥哥了。”

    言毕,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林川上前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时锦瑶,“瑶姑娘,这是我家公子让我给你的。”

    原本是让林川去寻时锦瑶的,既然是在这见着了便顺便给了。

    时锦瑶看着司以然的背影渐渐没落在人群中,她迫不及待地开信封,信中写道:

    瑶妹妹,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然踏上了归途。或许你好奇我以后会去哪里,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去塞外看大漠飞雪,享纵马长啸;想去江南看细雨朦胧,迎万里春风;想寻一方安宁,孤独终老。兰陵城有我数不尽的回忆与惦念,却始终不及你一句“一切安好”来的心安。兰陵城一别,终无相见日,从此,一人一马踏遍万水千山,此后,不问归期,唯愿你事事顺心,一切安好。

    看至此处,时锦瑶的眼底泛起泪花,她知道,就算她今日回不来,这封信也终究会到她的手中。

    “姐,方才那个公子真好看,话也温温柔柔的。”

    时锦瑶慢慢转身朝着马车走去,“是好看,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谢珵站在醉仙楼上看着时锦瑶的马车缓缓离去,不禁哂笑道:“寥寥几次相助就值得她这般挂念,怎么不见她这般惦记爷我呢?”

    他旁边只有昌辰一人,昌辰听着这话不知如何接,便沉默不言,可谢珵却没想要放过他。

    “你,司以然究竟有什么好,能让我的瑶瑶这么惦记?”

    昌辰不禁抽了抽唇角,“许是、许是司二公子温柔吧。”

    谢珵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爽朗地笑了声。

    “那我要比司以然更温柔些。”

    言毕,谢珵准备下楼,见着韩娆带着丫鬟在街上跑,“快点,再晚他就走了。”

    昌辰见自家主子的目光在韩娆的身上停留了几分,连忙道:“听闻司二公子不忍自家夫人跟着受苦,离开时还写了封休书呢。”

    “不忍受苦?怕是根本不待见韩娆吧。”

    谢珵走下楼,又想到什么:“去将她送到花楼,让那老鸨多加照看,就爷我过两日要去。”

    昌辰不明所以地挠挠头,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又在闹哪一出。

    时锦瑶住进将军府的第一晚就没能睡个安生,正准备就寝时,听见支摘窗响了声,一个长身玉立地少年朝她的床榻走来。

    她下意识往里面缩了一下,手还摸着自己的孕肚。

    “不认得我了?”

    时锦瑶别过脸,“当初一声不吭就走了,现在好意思来我眼前晃。”

    谢珵对此前的事情也甚是愧疚,他附在时锦瑶的耳边声:“我保证,绝非我自愿。”

    “哼。”

    谢珵倏然笑了声,“还不愿意?你都不知道现在进你的院子有多难。”

    今日时锦瑶上午回来,下午圣上就往她这里拨了不少人,丫鬟厮护院,就连御林军里的人都差过来不少,当真是将她的安危放在心上了。

    “那你不还是进来了吗,看来还是不难。”

    谢珵自觉地躺在时锦瑶的身旁,将玄金折扇搁置一旁,“为了你,刀山火海也值得。”

    时锦瑶被谢珵的话逗笑,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出脚,“捏捏。”

    谢珵眉梢轻挑,似是嫌弃。

    时锦瑶低头抚摸孕肚,“我怀着身子这么累,还赶路了呢,反正这孩子也没爹了,出生后干脆送人好了。”

    “瑶瑶觉得这个力道可以吗?”

    谢珵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可都是为了时锦瑶肚子里的东西啊。

    “行是行,就是这孩子没爹,当真可怜的紧。”

    谢珵长睫低垂,唇角微不可查地露出笑意,心道,真是会拿孩子话。

    “月余不见,你倒是将女人的妩媚学了个十足十。”

    时锦瑶觉得舒服了,没好气地将脚收回,“我要不这样,你能巴巴地给我捏脚吗?”

    “快走!”

    谢珵汗颜!

    就这?

    “我不走,我累了,我睡了。”谢珵着话顺带闭了眼。

    时锦瑶也不再赶他走,只将被子横在二人中间,“楚河汉界,不可逾越。”

    谢珵淡淡“嗯”了声,可到了第二天一早,时锦瑶竟不知怎的就到了谢珵的怀中。

    “瑶瑶真是舍不得夫君受冷落呢。”

    这一整天,时锦瑶都因为谢珵那句贱贱的话提不起兴趣来,直到晚暮时分,时锦瑶将府里的护院厮以及御林军全都安排在院子的各个地方,就为了防谢珵。

    可谢珵也不知道怎么躲过去的,还是顺利进了将军府。

    此后一连数日,谢珵频频往将军府钻,外面甚至还谣传谢珵着魔了。

    这日,圣上突然下了圣旨,册封时锦瑶为定北郡主,食祀千户,良田百亩,别提多让人嫉妒了。

    谢珵知晓后笑盈盈回到府里找了长公主。

    “什么?你要娶她?”

    青果推着池音才走到前厅门口就听见这句话,池音好奇地在门口多听了两句。

    谢珵平视长公主,甚是有把握道:“阿娘当初因为瑶瑶身份问题,迟迟不愿意儿子娶她,现在瑶瑶的身份比池音更加尊贵,阿娘也该同意了吧。”

    长公主冷笑一声,“你也知道她的身份更加尊贵,以你现在的身份,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她吗?”

    谢珵沉吟,他知道自己的阿娘的并非身份问题,而是皇室和世族之间那道隐形的隔阂。

    “儿子出身皇室,长在世族,瑶瑶出身官宦,长在商户,这些个条条框框于我于她都不成束缚,还望阿娘同意。”

    池音听着前厅争吵的声音,自己也不想再去掺和一脚,又沿着来时的路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