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互圈.
“殿下, 五王子送你的箱子开了吗?”
景玉危不知他为何问了个驴头不对马嘴的问题,往外室的置放架方向瞥了眼:“没有。”
难怪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容易脸红,看来五王子的好意注定要被辜负了。
郁云阁像被拧疼似的轻抽口气,笑容浅浅:“殿下松开点好不好?我肩膀疼。”
景玉危巍然不动:“孤有个你很感兴趣的消息。”
郁云阁收起脸上的调笑:“和我哥有关?”
他不笑的时候, 桃花眼尾无力垂着, 失了妖媚的颜色,瞧着颇为冷淡, 对谁都无情。
景玉危松开他, 后退几步, 免得被突袭:“孤替你留意了下。”
发现他有所防备的郁云阁很失望, 懒懒问:“殿下真那么好心?”
“有条件。”景玉危不做亏本生意, “孤要知道这批刺客到底受谁指使。”
郁云阁转过身来, 衣襟大开对着他, 要笑不笑:“这么殿下是相信我不是幕后主使了?”
不是没怀疑过, 只是这件事太凑巧了。
景玉危对一切凑巧的事都持怀疑态度, 更何况郁云阁表现太真切, 他不能查都不查便将人定死罪。
“你仍有嫌疑,能不能洗脱, 看你本事。”
“殿下将我困在这里, 我怎么查呀。”
郁云阁冲他俏皮地眨眨眼:“我发现殿下对我态度不一样了。”
景玉危不理会他的趣,兀自道:“你不是早有办法出入东宫?需要孤和你翻翻旧账, 探讨下江开如何自由出入吗?”
早就知道东宫里发生的事逃不过他掌心,郁云阁摸摸鼻尖:“殿下真狡猾。”
“彼此彼此。”景玉危真心回他, 他让自己的人注意到江开出入又没法知道人去了哪,适当得暴露又保护自身,是个诱敌深入的高手。
到狡猾,都是一水儿的狐狸, 谁也别谁。
“他们知道殿下康复了吗?”郁云阁问。
景玉危不坐轮椅也不遮眼,在东宫里行动自如,真当这里是不透风的墙么。
“知道一些,孤让御医透露丝消息出去,没想到他们那么快按耐不住。”
“原来梅园的刺杀不是有人心血来潮。”
郁云阁拢了拢亵衣,不知是殿内冷还是他心冷:“难怪殿下自己不会死。”
受伤的只有他而已,胸口有股气,让他神色淡下来,越发得拒人千里了。
“你对馆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郁云阁不太想搭理他了,“殿下若是感兴趣去查查好了。”
没了轻佻话语,景玉危不太习惯,更多的是感受到他在闹脾气,不难理解。
景玉危自知失言,却没向他道歉的意思,这是早先定下的陷阱,只是没料到他会挺身而出。
“殿下还不走吗?”郁云阁往锦被里钻了些,露出双暗含不快的桃花眼,赶人似的,“殿下快出去,我好让内侍取新的亵衣来。”
景玉危本抬起的脚又放下了,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始终觉得漏掉的是什么事。
哪有给病人擦完身子换好药不给换身干净贴身衣物的,事情做了大半,没道理最后一步让别人来。
再者,他无法容忍旁人看见亲近郁云阁。
素来被人伺候的太子殿下笨手笨脚地翻找崭新亵衣,取出来还抖了抖,确认般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雪白衣衫,方才走过来,硬邦邦的:“换上。”
“殿下若是不愿意帮我,那就让内侍进来。”郁云阁心里不痛快非要撩拨得景玉危也生闷气。
谁知景玉危深深看他一眼,弯腰过来动作轻柔地半掀开被子,要来挖他。
郁云阁汗毛都竖起来了,转瞬心里冷笑,别以为这样示弱,他就会消气。
“殿下。”他故意贴着那容易染红的耳边亲昵话,“你就那么介意别人看我身子吗?”
如愿看见如玉的耳朵尖瞬间充血,他尤嫌不够,借着亵衣被脱的功夫,仰头咬上男人的嘴。
这一下不能称之为亲,更像是泄愤般的啃。
景玉危吃疼地皱眉,眸光却陡然暗了,凝视他眉眼饱含的挑衅神情,丢开亵衣,一手按住他的后脖颈,一手撑在床上,微微张口反咬了回去。
郁云阁再想抽身离开已然来不及,退路被堵,被男人大力地搂进怀里,挣扎不开,光滑肌肤贴到男人衣袍的刺绣上,被磨得轻微刺疼外还有点儿别样感觉。
原本沉寂内室响起了极为细微的水声,伴随着两道急促不稳的呼吸声,本就温热的殿内再度节节升温。
郁云阁裹着亵衣躲在锦被里,心跳声大的像敲鼓,他脸颊的绯红一时半会儿下不去,连同身上的火热。
他想,这就是原著男主得天独厚的学习能力吗?
接个吻而已,他感觉都快被景玉危吃干抹净了。
郁云阁调整呼吸,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青涩,他想到方才比他还疯的人,悄然抬眸看去。
景玉危放开他后就那么直挺挺站着,眼眸微闭,眼尾连着脸颊烧红了大片,胸膛起伏不定,看着不比他淡定到哪里去。
如此一来,郁云阁平衡了。
殿内又沉寂下来,郁云阁不想让两人继续尴尬着,他轻咳了声:“谢谢殿下今日亲自来为我换药。”
景玉危的眼尾更红了,半垂着的睫毛颤了又颤,不话的样子英俊又乖巧,丝毫看不出刚才叼着他不放的上头模样。
“我答应殿下,但我还有个条件。”
景玉危抬眸飞快看了他一眼,黑眸泛光藏着羞意:“。”
“自由出入东宫,当然了,伤没好之前,我不会乱走。我知道殿下需要用我受伤这件事做文章,作为被利用的知情人,我要点报酬,不过分吧?”
“可以。”
得到想要的,郁云阁一反常态的沉默了,是为化解尴尬才开腔,可他怎么觉得两句话完氛围更奇怪了。
尴尬之中还有些许化不开的诡异情愫。
景玉危不敢再看他,脑子乱哄哄的,面上镇定自若:“孤还有事,你好好休息。”
正和郁云阁的意,言语中透着等不及送人走:“好,殿下慢走。”
殿门吱呀声响起又消失了,鼻息间还飘荡着熟悉又让他留恋的沉香味道,脸颊似乎更红了。
他闭了闭眼,颤抖着手系上亵衣系带,脱力般抓了抓床单,根本不敢回想方才的画面。
要他是为报复咬了人,那景玉危是为什么?
后背被人很色.情揉捏过的触感似还在,火辣辣烧得慌,他不自在得磨了两下床单,很是纠结的叹了口气。
这算怎么回事啊。
那边脚步匆匆回到书房里的景玉危坐立难安,全然心不在焉,倒个水看的折柳心惊胆战,生怕他烫到自己。
在他家殿下书拿反了却没发现的时候,折柳终于忍不住了:“殿下怎么了?”
景玉危眼神闪躲,看得出来很飘:“孤没事。”
可你这样子真的不像没事啊,折柳内心狂喊:“是太子妃有事吗?”
“孤没亲他。”景玉危声调偏高地回了句。
目瞪口呆的折柳:“……”
一时不慎喊出真正在想事的景玉危:“……”
折柳心情复杂,到景玉危身边少也有十来年,还从没见过殿下这般走神过。
仅仅因为和郁云阁亲了个嘴,那要更深的交流,殿下得成什么样啊。
要怪就怪殿下那些个不省心的亲父和兄弟,没给机会接触情爱。
要知道景昭那些个王子,从十二三岁开始便有专门的内侍教学这档子事,更有甚者会被王上赐几本画册。
到景玉危这里,什么都没有,还要忙着对付要他命的人。
折柳心酸,意识到他家殿下某些方面当真欠缺,这才被花样百出的郁云阁吃得死死的。
“殿下,你……”折柳思量着,这个口是真难开,“咱们乔装去沁芳楼走一趟?”
景玉危神色冷冷的:“去那做什么?”
他还记得为了给某人一柄新扇子不得已翻开沁芳楼那本画册,粗略翻过,羞得指尖发麻,脑海只剩下过分大胆。
折柳心里苦,绞尽脑汁地想借口:“都沁芳楼是大王子的地盘,咱们不是正想办法抓他尾巴吗?与其在外面拿着点不知真假的证据揣测,不如亲自过去,也好摸个清楚。”
“还不是时候。”景玉危被鹿撞乱的心总算静下来了,重新坐到书桌前,“馆被封,从燕国挖财的路被断了,他还会想别的办法,先看看沁芳楼有没有大动作。”
一旦有动作,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本来也没算那么快对景昭动手,无奈此人蹦跶得太欢了。
他还记着八岁那年寒冬被对方推下湖的仇,那次差点被烧傻了,这些年来景昭没少给他找麻烦。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景昭对郁云阁的觊觎,似龙被碰到了逆鳞,必要出手。
“王庭有消息吗?”
自景江陵下旨让大理寺彻查此次刺客的事后,王庭便没了声响。
他身子不好,搬出王庭到现在也很少去早朝露面,每回有要紧事,都是景江陵命蕉公公送过来。
和郁云阁成婚后,蕉公公没再为此事来过,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燕国查馆动静太大,听要递国书过来,王上忙得焦头烂额,将大王子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折柳道,“南边秋冬干旱,颗粒无收,今年不是个好年,王上正考虑让哪位王子去赈灾。”
景玉危心里微动,去南边赈灾,还能顺便去趟燕国。
“王上本想让殿下去,奈何太子妃受伤,殿下伤还没好全,便有人提议让三王子去。”
“还有让四王子去的,是四王子亲厚待民,能妥善处理灾民。殿下?”
景玉危取过披风披上:“孤要请命去赈灾。”
折柳张大嘴巴:“殿下,那不是个好差事,您、您刚康复。”
“无妨。”景玉危想了想,还是取了条白绫遮眼,并主动坐上轮椅,“孤需要个离开梁溪的机会。”
一旦他明面上不在梁溪,那不管是想对他下手还是对郁云阁抛出橄榄枝的人都会露出面目。
池浅王八多,就看谁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折柳没想到这层,满是对他的关心:“南边固然暖和,可殿下经不起舟车劳顿。”
“你猜孤的好父王会不会想到这。”景玉危翘起唇角问。
折柳了个冷颤,这么好坐观龙虎斗的机会,景江陵绝不会放过。
“殿下,值得吗?”
“不破不立。”景玉危往雪白围脖里埋了埋脸,相信那几位兄长都已经察觉到他带来的压迫感。
撇开真傻不愣登的景臣晖不谈,还有个不知好歹的景弍辞在,四面受敌,他在梁溪待得太久了。
这是个跳出舒适圈子看格局的好机会,他得把握住。
去之前折柳还担心他会被景江陵婉拒,谁知道过程顺利的不像话,看景江陵老奸巨猾的模样,拖那么久,分明是在等景玉危自投罗网。
眼都不眨地拿亲儿子做饵,心狠是刻在骨子里的。
折柳魂不守舍的随着马车轻晃身子,时而看眼稳坐着闭目养神的景玉危。
“想什么?”
“殿下会告诉太子妃吗?”
纵然折柳很不想他家殿下和目的不纯的郁云阁有太多瓜葛,可思来想去他俩毕竟外人看来关系最亲近,这种要远行的事是不是要提前招呼?
柔软的唇,纤细的腰肢…景玉危感觉眼尾发烫,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羞赧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孤会和他。”
至于是今日还是明日,景玉危暂时没想好,主要那是个人精,一听他要离开梁溪,绝对知道他要做什么。
“殿下,容我再多嘴一句,太子妃是敌是友还不得而知,殿下对他是不是该多点儿……”
折柳用手比划了下,见他家殿下盯着他的动作看,紧张地猛咽口水:“…距离。”
提醒晚了,景玉危面无表情道:“他是孤的太子妃,要什么距离?”
折柳大惊失色:“殿下,你不会对病卧在床的太子妃做了什么吧?”
景玉危:?
“虽太子妃是您的枕边人,长得又好看,他到底身份不明,又和刺杀您的那批刺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殿下这样着实不太好,况且他伤还没好全,经不起折腾。”
景玉危从折柳的眼睛里看出了责备,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脑补了什么?
他不想解释,只道:“…你也认为他长得好看?”
这重点简直从南川偏到了燕国,折柳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自然是好看的,不是,殿下,您、您太过分了。”
折柳为先前谴责郁云阁仗着经验丰富诱惑他家殿下感到羞愧,搞了半天,是他家殿下仗着身份尊贵欺负了人。
景玉危缄默。
“您为他传唤御医了吗?”折柳又问,不等他发出疑问,愁容满面,“男子固然没有贞操一,凭白被人欺负了也是不舒服的,估摸着不太想让御医看见自己的伤处。”
折柳越越恼景玉危的乱来,大抵明白他为何会对郁云阁下手。
人长得好看,被景昭盯上就算了,又和景弍辞有点儿不明白的牵连。
本该是自己的枕边人,却遭到各路人的觊望,骨子里的占有欲发作,想要给人烙上专属自己的烙印。
一种生在王室之中难以磨灭的霸道因子。
折柳太了解他家殿下了,以至于脑补出一番强制交合大戏,明明两人堪堪只亲个嘴。
景玉危的脸快挂不住了,从不知道东宫詹事脑瓜子如此灵光:“住。”
折柳极为不满且大胆地瞪了他一眼,嘀嘀咕咕:“我同情太子妃了。”
“他犯得着你同情?”景玉危凶了他一句,“他是孤的人。”
折柳撇嘴:“我没什么啊,殿下不用这么大脾气,这趟要走,留下太子妃在梁溪,怕是不安全。”
好几个人盯着郁云阁呢,在外人眼里,能罩着他的景玉危走了,就能为所欲为,即便景玉危自身难保。
“你要留下来陪他?”景玉危危险地盯着折柳。
莫名的杀意涌来,折柳缩了缩脖子:“没有,我自然以殿下为重。”
景玉危笑哼了声,像是在嘲笑他,折柳涨红了脸,暗想郁云阁的到来不全是危难,至少让他在景玉危身上看见少许同龄人该有的活力。
经过那场大雪,梁溪的天彻底放晴了,今日半下午热烘烘得像初春。
或许景玉危有过交代,让内侍开窗没再遭到求饶。
郁云阁手里翻着本南川游记,床边跪着个年纪不大的内侍在剥板栗,巴掌大的玉盘放了好几颗,他始终没吃过。
内侍也不多问,剥完板栗又自发净了手要给他捏腿。
郁云阁立即往旁边挪了半步:“不用,你下去吧。”
内侍听话地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他一人,这时他合上游记:“进来吧。”
窗口闪过道黑影落在床尾,江开瘫着的冷脸露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跑回苍莱山了呢。”郁云阁调侃了句。
江开:“公子还在这。”
“你也知道我还在这,怎么擅作决定离开东宫?”
“我想公子醒来立即知道刺客一事的来龙去脉,先离开这去找了玄云楼的堂主。”
郁云阁也不是真要和江开过不去,听这有理有据的话,便问:“查清楚了吗?”
江开一犹豫,郁云阁就冷了脸,江开顾不得帮人掩护,相当干脆:“曲闲不肯和我。”
很好。
“他想让我亲自去找他吧?收到飞鸽传信,还假模假样的装矜持,他这么能装呢。”
郁云阁数落完又看两手空空、光来表忠心的江开:“别他是因为我受伤才来的梁溪。”
不然他会对曲闲痛下手。
“他按你的意思重查大公子可能出现的地方,有了新进展。”江开。
郁云阁揉了揉眉心:“他是不是又不肯和你?”
江开再次干脆的将曲闲卖了个干净,点头:“公子也别怪他,他想确认你是不是自由安全的。”
“那他对你真放心,要我很危险的话,你这趟出去,指不定被景玉危一网尽。”郁云阁没好气。
江开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他的人跟不上我。”
郁云阁见不得这糟心玩意儿:“你脸上可真有光,让曲闲等着。”
江开点点头。
“让他盯着景弍辞查,我怀疑馆的幕后老板不单是景昭,他那么简单的脑子搞不出这样的地方来。”郁云阁深知身上的嫌疑不可能因为查清刺客的事而洗干净,要多抓点筹码,好让景玉危再松松心。
江开其实不太理解:“公子,真不能离开这吗?”
他们已经查到郁双泽的踪迹,继续留在东宫只会招惹更多麻烦。
“你不懂。”
这是夫夫间别开生面的乐趣,只不过他和景玉危这乐趣玩得稍微大发了点,与人命挂钩。
江开无言,对仗剑走江湖的剑客来,兵不见血刃的交锋里掺着交织的爱恋,非常黏糊,也不乐意懂。
“回头和人家折柳道个歉,谁教你求人办事要威胁的?”
江开很茫然:“以前不都是这么办的吗?”
更甚者干脆见血,砍手砍脚都有。
郁云阁心里藏着只个为爱作乱的鬼,哪能让愣头青江开坏了好事:“入乡随俗,懂不懂?”
江开懂归懂,还是不太想用客客气气的那套:“不见得有效果。”
“你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郁云阁随口,完又觉得这对江开难如登天,懒得掰扯,“馆的事处理怎么样了?”
上次他被迫接了口锅,心生不爽之下直接让曲闲下了狠手。
馆被宁逾白亲自带人封查,惊飞雾廊镇藏着的妖魔鬼怪,惹得边境不法人员犹如青草丛里的蚂蚱四处乱蹦,又恨不能寻个草窝待着,渡过这波名为宁逾白的秋风。
谁知这秋风风力大刮得广跑得还快,直接将远在千里的景昭伤了个重创。
预料到有这结果的郁云阁早让玄云楼盯紧人,等着看热闹呢,万没料到他受到了殃及,热闹到现在才看上。
“他被景江陵召进宫骂了几顿,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燕国刮来的财富被迫上缴国库。近来颓废不少,老老实实待在大王子府。刺客的事和他关系不大,那日他前脚刚走,后脚安排人杀景玉危,人到的时候你被重伤,景玉危去梅园接你,他的人没机会再下手便退了,这事儿不了了之。”
郁云阁缓缓摇头:“关系不大不代表没关系。”
“更多细节我不知道,全是经曲闲手查的。哦,不过他知道我来见你,让我带了句话。”
“什么?”
“他,你还记不记得去馆上二楼用的那枚信物?”
郁云阁猛地皱眉。
一枚水色极品的翡翠戒指被泛粉的指尖轻缓的捏着金环转动,似乎在仔细品看,预估这东西价值几何。
折柳能看出他家殿下心思不在手里东西上,不知又飞到哪里去。
“传令下去收拾东西,后日卯时出发。”
折柳回神,见他将戒指收起来:“要不要我留几个人守家?”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门关得太严实了,没东西愿意来。”
“殿下,这毕竟是您一手建起来的安全堡垒,泄露一丝缝隙,很难再做到严丝合缝。”
折柳还是希望他能再考虑考虑,东宫能有如今严密的防守,都是他竭尽全力换来的。
景玉危想他考虑得很清楚,比任何时候都明白:“没事。”
这是他对郁云阁最后的考验。
“折柳,孤比你更明白这笔代价有多昂贵,为了自由,值得。”
折柳劝慰的话混着心酸囫囵吞下,轻舒口气:“就这一回。”
景玉危露出个浅淡到风轻吹便不见了的笑容:“嗯,仅此一次。”
“殿下,这戒指有问题吗?”折柳见他将那抹绿收进掌心又捻在指尖,来来回回,拿不起放不下,嘴欠问了句。
景玉危眉眼浅淡,像被提醒才注意到自己举棋不定的动作:“是枚很重要的证物。”
折柳思绪飞到了那日在梅园门口景弍辞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提到的东西。
“这是…三王子送来的?”
“你他看见这东西,会不会事无巨细的解释?”
“不见得。”
景玉危倏然冷脸:“他会的。”
折柳正低头研墨,没发现他家殿下变脸了,依照对郁云阁的了解继续发表见解:“太子妃不是那么乖的人,一枚戒指诈不到他,我知道他对殿下孟浪,口嗨和交代真事是两码事,他那么聪明,不会拎不清。”
放下墨条的折柳又想起前几次他家殿下被撩得招架不住的样子,再想补充两句,不心注意到他闷着脸,不太高兴的表情。
“孤听闻坊间流传诸多以孤和太子妃为主的话本子,你看过了。”
他话语间的笃定让折柳没办法反驳,硬着头皮点头。
“搬上车。”景玉危不容拒绝道,“别让太子妃知道。”
折柳失言,甚至揉揉耳朵,被景玉危看傻子似的眼神盯得虎躯一震,满脑子昏沉地转身去办了。
等从坊间各大书铺里转悠个遍,确认无遗漏的折柳身心疲惫回东宫的时候,才有功夫细品景玉危的心思。
这后知后觉该被罚的东宫詹事才发觉他家殿下好像有点儿醋。
醋缸子都快掀飞的太子殿下借着浓得化不开的夜幕摸进了冠云殿,蹑手蹑脚似做贼。
听内侍郁云阁老老实实养伤,饭和药都没落下,那月上半空时人该睡得香甜。
先前景玉危宿在冠云殿,失明加上腿废了,殿内常年留烛火,方便睡在外室的折柳随时听从召唤。
在郁云阁睡进来后,这一习惯仍被保留,也就方便有人夜半窥探美人。
人睡得很熟,脸色一日比一日好,红扑扑的。
不知是不是殿内太热,今夜郁云阁脱去亵衣趴在锦被里,圆润白嫩的肩头似荷初露尖尖角,被锦被很好的保护着。闭着的眼眸被长睫毛勾出一条好看的弧线,侧看能看出他鼻梁挺翘,唇微张着,整张脸都透露着乖巧。
景玉危知道这是他的错觉,郁云阁和乖巧没半个钱关系。
可架不住他想这么想,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景玉危拎起下摆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沉睡的人。
好半晌,殿外远远地更声余音绕梁似的传过来,唤醒了景玉危。
有些事还是当着人醒的时候再更合适。
景玉危探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郁云阁的左耳垂,那儿有颗颜色浅淡易被忽视的痣。
怕惊醒人的脚步声由近至远,和殿门开合声一并被黑暗吞没。
本该沉睡的人缓缓睁眼,眼里清明一片,摸了摸似被火烧的耳垂,极轻抽了口气,暗骂声闷骚,往锦被里缩着遮住半张脸才沉沉睡去。
醒来卧床四日的郁云阁总算被允许踏出冠云殿,伤在上半身,腿又没啥事,景玉危没太多理由圈着他。
六个内侍亦布亦随地跟着他,也不出声扰,由着他从冠云殿逛到临江池,又从临江池溜达进了听竹苑。
听竹苑里保持着他那日走的模样,仍旧一尘不染,可见即便他去了冠云殿,这里还有人扫。
“殿下呢?”他在书桌上找到画了大半的画册,本算拿走,后翻到最新未上色那页,改变了主意。
内侍轻声道:“殿下快下早朝了。”
早朝?郁云阁顿悟,是了,景玉危确实身子不好,但碰上国之大事,也得出面装装样子。
“让人准备些早膳。”郁云阁逛完听竹苑,又折回了冠云殿。
这次他找到了五王子送个羊皮箱子,由于没上锁,他不确定景玉危有没有开过。
里面的东西如他那日想的,没一个正经的。
试想了下,如若景玉危看了,这箱子怕是早被丢出东宫。
景武坚不愧是和景昭并明的风流王子,涉及领域广泛之大。
从玉势到皮鞭、白毛茸茸的皮圈、一弹乱动的各种毛绒尾巴,样式之多,做工精细,不比他原世界的差。
由此可见,房内情趣这事儿是从古至今的。
他摆弄着羊皮箱子里的各种道具,没注意到下了早朝的人抖开狐裘,摘下白绫往殿内来。
早朝时候,景江陵力排众议得下旨让他去赈灾,朝上过足慈父款款的戏瘾,朝下还要着护他周全的旗号送来了一支骑兵,傻子都知道这支骑兵的真正作用。
为计划顺利进行不被捅刀子,景玉危狠狠感谢了景江陵。
当时景江陵的表情很自得,大抵是想他挣扎这么些年,到最后还是被自己轻松拿捏,可怜他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权势在手太无敌,有些寂寞。
景玉危当没看见,忍气吞声离开王庭,回来路上浑身低气压,折柳一句废话没敢多。
直到进了东宫大门,内侍低声禀告太子妃在冠云殿等他用早膳。
这话仿佛吹散迷雾的暖阳,景玉危的烦躁一扫而空,面上不显,还嫌弃了句:“没孤陪,还不肯好好吃饭,胡闹。”
被明褒暗秀到的折柳:“……”
谁知这进了冠云殿圆桌前看见的不是一桌子珍馐美味,而是各式不堪入目的古怪玩意儿。
景玉危脸没绷住:“你在做什么?”
“在看五王子送殿下的宝贝。”郁云阁着还朝他晃了晃那条颤巍巍的狐狸尾巴,“五王子失策了,只送东西,不给殿下写份用途明,这个哥哥做的不地道。”
景玉危是没看懂那尾巴做什么的,也没瞧出那玉做的东西如何用,倒是那皮鞭和皮圈唤醒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些画面。
“……你喜欢?”
“嗯?”郁云阁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晃着腿,“殿下若是喜欢,我可以试着接受。”
“谁、谁喜欢了?”景玉危顿时觉得这些东西分外碍眼,也不叫内侍进来收拾,亲自动手,粗鲁的把东西一股脑塞进箱子里,眼尾泛着不自在的红晕,深邃的眸光像星星闪啊闪。
郁云阁轻笑出声:“殿下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喜欢?”
未尝人事也是抹不开脸看的景玉危被踩了尾巴:“闭嘴,不准再提。”
郁云阁又笑出了声,看他支棱着红耳朵把羊皮箱子丢进置物架后面,又找出块靛蓝丝布盖上,便问:“殿下不喜欢为何不直接丢掉?”
“你别问。”景玉危瞥了他一眼,“不是要用早膳吗?”
郁云阁只当他留着那东西有用,用在哪里也不多问,顺着他的话题:“吃的。”
两人用早膳过程中没再交谈,好似都预料到倘若真点什么,搞不好这顿饭不用再吃了。
待内侍将早膳撤下去,换了瓜果清茶上来,两人才有了要谈话的迹象。
折柳很有眼力得带着人退出殿内,守在几步远的地方,不至于听见谈话内容又能赶在有事及时过来。
这份体贴,江开很需要有一份。
郁云阁收回目光发现景玉危刚从他身上转开目光,真是奇怪。
早先景玉危能看见,对他是看一眼都嫌多,何时开始,对方频频看他的?
他原先也没经历过两情相悦的感情。那时他容貌出色,在众多研究生里格外出挑,很容易博得旁人青睐,时不时收到告白和□□愉的邀请,可他是个颜狗,骨子里喜欢撩美人,导致穿书前仍是个高贵冷艳的单身狗。
这等经历让他能分辨出含有不同目的的爱慕眼神,比如景昭,那时单纯想要图快活,再比如景武坚,一时意气也是真想占便宜。
景玉危不同。
固然有几分喜欢,又不像单纯地想快活,更不是想占次便宜。
郁云阁辨别不出来了,猜测对方可能和他一样,有障碍的喜欢,全因为不坦诚不信任。
也因为不够纯粹,不够喜欢。
不想让自己变得儿女情长,郁云阁挑起个近来的疑惑问:“殿下最近碰上麻烦了吗?”
“孤的麻烦一直都有。”景玉危坦坦荡荡地。
郁云阁一噎:“东宫守卫相较以往很松懈,我的人抓到好几个宵之辈。殿下受人威胁了,还是算让人摸透这里?”
原来人都落在他手里了,就哪有狗闻到肉味不扑上来的。
“有些人等不及了,孤给他们个宣泄口。”
景玉危还坐在轮椅里,长腿可怜巴巴被局限着,却没影响到他应付自如的洒脱气势。
这个男人和初见时不一样了,郁云阁咬着苹果,含混不清:“心引狼入室。”
“你在你自己?”景玉危反问。
郁云阁偏头看着他:“殿下觉得我是狼吗?”
景玉危哼笑。
“像我这种只能被称之为色狼。”郁云阁咽下苹果清清嗓子,算给太子殿下科普下色狼的主要行径,“都是色狼了,那肯定是美人当先。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夸过殿下好看,反正在我心里,殿下天下第一好看。”
热烈又直白的夸赞,听得人面红耳赤。
景玉危受不了他,端起茶盏遮住唇角的微翘:“正事。”
明明很喜欢听,还非要佯装以正事为主。
啧,假正经,真纯情。
“我听南边旱灾,得有王室身份尊贵的人去赈灾。”郁云阁拿着竹签戳着面前的苹果块,眼波流转地去瞟已然恢复正常神色的景玉危,“不会是殿下吧?”
还没的事就被猜到了,景玉危有时喜欢他的聪明,有时又不太喜欢:“留你在东宫,能守住吗?”
“殿下是把我当饵还是让我做贤内助?”郁云阁笑盈盈问。
景玉危看不下去了,那块苹果都快被戳烂了,伸手抓住他纤细的手腕:“你想听孤什么?”
“我想听什么,殿下就会什么吗?”郁云阁插着那块苹果将其掉了个方向。
这下景玉危看见他捣鼓半天捣鼓了个啥,一个爱心,他揩了下眉心:“你先。”
郁云阁倾身将那块苹果递到景玉危嘴边,眼眸似含情:“你先吃。”
两人无声僵持了好一会儿,景玉危见他眸光微闪,在他收回手前张口咬下了苹果块。
很甜,比他想象中还要甜。
“殿下收了我的心,就得喊我宝贝。”
景玉危顿时咳了个惊天动地,脸颊爆红,盯着他悠然自得的脸看了片刻:“别想。”
郁云阁叹了口气:“真无情,我以为凭我和殿下的亲密,能担得起宝贝一词。”
景玉危不搭腔,杜绝他顺杆子爬的机会。
“既然殿下要走了,能不能去听竹苑帮我取件东西?”郁云阁问。
景玉危心里奇怪,嘴上答应了。
“殿下千万千万不要偷看哦,那是我很珍贵的秘密。”郁云阁粲然一笑。
当日下午,郁云阁收到一本崭新的画册和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作者有话要:
景玉危:人,就是很容易逆反,你越不让我看,我就非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