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努力破产的第七十四天
全场寂静。
木白冷淡地扫了眼僵硬的主办方, 没有给他一点面子,放下话筒,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主办方和评委们, 他们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堪——尤其是刚刚大肆夸奖吴导的那位评委。
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全网哗然。
某外网平台:
【我早就觉得梅卡电影节一年不如一年了, ‘柏’都这么,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
【主要是太多黑幕了。上一届那个影帝奖也很儿戏,我做梦都想不到会颁给那个人。】
【梅卡电影节早就背离初衷了呀,简直成了权力的游戏,唉, 明年不会看了。】
……
微博:
【刚刚欧奕鸣丢脸的呢?站出来!到底谁丢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现在谁的脸色最难看谁最丢脸呗, 笑死,那个评委脸都快青了。】
【‘柏’也太帅了, 这简直是直接他们的脸啊,而且还是他们自己把脸伸过来的!】
……
第十三届梅卡电影节,以‘柏’为噱头, 吸足了关注度,轰轰烈烈开场;却也因为‘柏’, 只能草草落幕, 在世界范围内闹了个大笑话。
不仅如此, 经此一遭, 梅卡电影节的声望大折扣, 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一个黑幕的烙印, 再不复曾经霸主的威风。
当然, 主办方还是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把锅全部推给直接导致这场风波的两位主要人物,那位评委和吴导, 一个踢出评委圈,一个列为永不合作对象。
事后外媒还报道了两人反目成仇、大出手的画面, 引来好一阵笑话,都是后话了。
此刻,对于白言蹊而言,当务之急是眼前这个烫手山芋。
她倚在门上,有些头疼,“欧少,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凌两点?”
这位大少爷不知道抽什么风,大晚上的突然疯狂给她电话,不通就直接驱车赶到她家门口,在底下至少敲了十分钟门,硬生生将她从睡梦中敲醒。
欧奕鸣有些心虚,他隐没在黑暗中,干巴巴道:“对不起。”
白言蹊早就察觉到他不对劲,自己的艺人,还能怎样,宠着呗。
她轻叹口气,让开身子,“进来吧。”
欧奕鸣踌躇了三秒,还是很自觉地跟在了后面,他边走边观察着四周——同样是别墅,白言蹊的跟他的完全是两个风格。
她显然是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家里处处都放着各种让人眼前一亮的装饰,整个家里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白言蹊顺手开电视,喧闹的声音冲淡了些许夜间的寂静,她好整以暇地抓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整个人陷阱榻榻米里,“吧。”
欧奕鸣的眼神从仙人球上移开,对上白言蹊的眼睛,突然不知道什么。
“……你、你们,”他吞吞吐吐道:“早就知道了是吗?”
知道什么?白言蹊有点懵——怎么最近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都变成了谜语——但当她对上欧奕鸣有些泛红的眼眶,立刻反应了过来。
欧奕鸣见她一直没回答,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所以哥之所以改姓,不止是为了纪念母亲这么简单?他跟父……那人吵架,也不仅仅是因为理念不合?”
白言蹊沉默着,欧奕鸣脑子一热,猛地一下站起来,“我要去问他!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一直以来都将父亲视作自己的偶像,以至于上次听到江娆胡言乱语也并不相信。
但那番话终究在他心中留下了个疙瘩,欧奕鸣逼自己别乱想,却还是总忍不住去观察父亲,甚至这次电影节还主动请缨,跟了过去。
幸运的是,欧奕鸣跟了一路,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他刚刚稍微放松一点,就发生了电影节上那件事,父亲大发雷霆,直接质问他,“你是故意的吗?”
欧奕鸣当时还在气头上,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还在抱怨,“那个导演和评委也太恶心人了。爸,难道就没有办法制裁他吗?”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欧父哪根神经,他眼神冰冷,“你是想制裁他,还是制裁我?”
“啊?”欧奕鸣此刻才反应过来不对,慌忙解释:“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气不过……”
“别装了。”欧父身上带着一种欧奕鸣从未见过的冷漠,“既然你加入了白姐的那个公司,估计已经知道了一切。”
“看在你是我孩子的份上,最后警告你一次,”欧父眼里粹着冰,“别妄想借助那个天真的白大姐一起来对付我。”
欧奕鸣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父亲带着一大堆秘书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只觉得浑身发寒,整个人忍不住开始战栗,一种极为可怖的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信念崩塌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发现自己一直崇敬的父亲,其实早已将自己当成了假想敌。
欧奕鸣失魂落魄地从飞机上下来,不顾自己引起的骚动,游走在人群中。
他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最坏的猜想已经被确认——至少江娆得肯定都是真的。
那父亲是什么时候开始出轨的呢?是母亲死后,扮演情天泪海之时;还是母亲死前,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的时候?
欧奕鸣一路走到大道上,看着夜幕上的街灯,突然想起什么。
他开始发疯般地给楚之汶电话,不通就给白言蹊,最后直接驰车逼到了她的家门前。
结果确实如他所料,欧奕鸣只感到有种荒谬的眩晕感,他哆嗦着拿出手机,眼前已经开始模糊。
“欧奕鸣,”白言蹊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之汶哥没有瞒过你。”
别了,别了,别了!
欧奕鸣脑中的声音越发尖利,他摇摇欲坠,转身,想阻止白言蹊继续。
但他动不了,他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着白言蹊一点点地揭开他心底最隐秘的伤疤。
“他早就告诉你了,”白言蹊直视着他,发现了不对劲,“你想起来了,是吗?”
欧奕鸣没话,他死死地握着手机,嘴唇抿的极紧,面色发白。
是的,他都想起来了。
想起他亲眼看到父亲出轨的时候,像个懦夫一样,选择将所有事都埋了起来。
想起他得知母亲是在捉奸途中,车祸去世的。
想起他崩溃地朝哥哥大吼,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他。
想起他患上了选择性失忆症,将所有的所有,都美化成了他最希望的样子——
母亲意外去世,父亲一往情深,不仅没有因此报复社会,反而为了悼念妻子,成了知名的慈善家。
欧奕鸣不愿去想欧父做慈善背后的每年逃的税款,也不愿去想父亲和哥哥之间如鸿沟般的矛盾,他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家庭和美,只是有些微不足道的矛盾。
然后终于,在日复一日的自我催眠中,他活成了非黑即白的样子。
欧奕鸣失魂落魄地垂下手,离开了。
白言蹊通了楚之汶的电话,“之汶哥……”
“没事,”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他该长大了。”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楼下的灯红酒绿,轻描淡写,“也该开始赎罪了。”
*
等吴导又灰溜溜地逃回国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
白言蹊的新电影已经筹备完毕,大街巷,随处都可以见到讨论的人。
这部电影实在太过奇妙,除了演员和督导外全员门外汉,这种追梦的赤诚,为它添上了抹别样的色彩。
吴导嫉妒地几近发狂,他顺从系统的指示,找到了最后的希望——
“欧总,”吴导敲响‘欧气集团’董事长的门,“我想跟您聊聊。”
欧父根本看不起这个已经人人喊的导演,但吴导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还有背后的希伯来。
而他最近正因为资金的事焦头烂额,原本商议好的好几个合作商不知为何,几乎一夜之间,全都反目成仇,婉拒了他的合作。
如果能借助希伯来背后的势力,通海外市场,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我会出面去办这件事,”欧父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但不保证成功,并且需要借用部分希伯来的势力。”
吴导一口应下,伸出手,脸上带着让人反胃的油腻笑容,“合作愉快。”
欧父没有去握他的手,只是点了点头,矜贵道:“合作愉快。”
装什么!吴导表情有些僵,心中怒骂。
不过是个泥腿子,侥幸攀上了楚家的高枝,借着楚家的势力开了间娱乐公司,还真当自己天生凤凰蛋了。
半斤八两的吴导心里狠狠地唾弃了欧父一番,堆着笑意走了。
欧父唤来助理,“安排一下,跟几位领导吃个饭。”
“你再去,”欧父想了想,“散播一些《星外来客》含违禁画面、夹带私活的谣言,最好买通剧组里的人。”
助理早就习惯了这些操作,熟练地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只剩下欧父坐在偌大的办公室中,靠着椅背,心中思绪万分。
他自然知道白言蹊是沈家的女儿,但沈青这人他认识,性格出了名的执拗,难听点就是死板。
想来白言蹊跟她父亲一脉相承,绝不会向家里低头——那这件事,成功率至少有百分之八十。
欧父放松下来,喝了口咖啡,眼神阴狠。
他早就看白言蹊的‘泱艺’不顺眼了,这次刚刚好,一举多得,一下解决了两个大难题。
也是时候让那个不谙世事的大姐知道,娱乐圈,不是随便谁都能玩得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