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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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起来, 果就嗅见卧室里似乎隐隐有空间白药那股特殊的药气,桑芷薇已经起了不见踪影,再看家里其他人, 又似乎没人受伤。

    彼时秦思昂正在厨房里殷勤剁馅, “笃笃笃”地敲得案板震天响, 虽干的活是枯燥又乏味的,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愉悦满足,仿佛偷吃成功的棉花糖。

    果摸摸头表示不解, 又见他身上的衣物有些褶皱,她脑筋一转,下意识便以为这是他昨天连日奔波于蒙山跟京市,长途跋涉奔波所致。

    “爸爸, 你去歇会吧,我来帮你剁。”

    于是她主动道。

    秦思昂顿时喜笑颜开,并没把刀给她, 而是笑着夸她一句:“果儿真棒,知道帮爸爸干活了!”

    哪知他话音未落,斜刺里就插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果儿别理他,我看他闲得很, 一点也不累!”

    话的是桑外公。

    老人家只要想到早上他在客厅里窥见的一幕, 就恨不得把秦思昂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给赶出屋去,但是又没啥正当理由,便只得恶狠狠地借口今天要包饺子,把他支使得团团转。

    好在这会儿桑芷薇日化厂有事要出去个电话,所以他支使起秦思昂来,便分外没有压力。

    果大眼咕噜一转,看一眼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显得气哼哼的外公,然后转身哒哒跑出去,搬来凳子站在外公身边,够着手过去将老人家的眉心抚了抚:“外公要开开心心的!”

    听着耳边传来的童音,桑外公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笑眯眯地应了声:“好,外公没有不开心。”

    果嘻嘻一笑,趁着外公不注意扭头冲爸爸做了个鬼脸。

    秦思昂回以夸张感激的表情,低头继续“笃笃笃”地剁馅儿。

    不多时,肉馅儿便被剁好了。

    桑外公又板着脸,跟那剥削人的黄世仁一般,恶声恶气地支使他:“去把面揉了,饺子皮也擀了。”

    完,便负着手招呼果跟轩:“走,出去外公带你们买零嘴儿去!”

    果本想留下帮忙,结果却被秦思昂赶鸭子似地赶着出去了:“难得你外公想花钱,快点出去多买点。”

    他嘴上着,手却是摸进兜里,偷偷塞了一叠钱票过来:“拿着,别让外公花太多。”

    果老实不客气地将这叠东西收了揣进怀里,那头桑外公跟秦宇轩已经换好鞋子等在门口。

    于是她便快步过去跟着两人一起出去了。

    那头秦思昂哼着曲,愉快无比地和面擀面,虽然外面还下着大雪,但是他的心情却晴朗得仿佛盛夏的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

    桑外公一手牵一个,一直憋气的心里总算是畅快了一丝。

    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嗅着空气里传来的肉包子的香味,桑外公没忍住,脚步一转就拐了进去,对着服务员道:“来两个鲜肉包子。”

    里面的服务员正在跟同事闲磕牙,闻言顿时满脸带笑:“好嘞,两个鲜肉大包子,一共五毛钱并一两粮票。”

    着,便朝桑外公伸出了手,顺便将那两个白白胖胖,还泛着热气儿的大包子递了出来。

    桑外公拿出钱包之后却是一愣,猛地想起来,因为过年果一家都要在这边过,他前几天把家里的粮票全拿出去换了各种吃食,这会儿虽然他兜里还有钱,但却是连半两粮票都拿不出来了。

    老人家顿时尬在原地。

    看着眼前那两个包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在这服务员是个性子好的,又认识他,见状便心地试探:“要不……先记个账?”

    桑外公没有吭声——

    主要这要记就得记一个月,谁叫他那天一高兴,把家里的粮票都用完了呢?

    见状,果赶紧伸手摸兜,谁知秦思昂给她的票倒是多,但大多都是布票,肉票,粮票是一点也没有,而她也没有在空间里存票的习惯。

    于是她眼珠一转,主动伸手拉了拉外公的胳膊:“外公,我不喜欢吃肉包,我们去供销社买糖吧?”

    可是这年头,又有谁不会爱吃肉包呢?

    这话明显一听就是为了安慰他的话落入耳中,顿时让桑外公在感慨之余又生出一丝愧疚,紧接而来的,便是一定要帮外孙女买到肉包的执念。

    这执念一起,正当老人家犹豫着要不要挂账的时候,旁边桌一位食客突然开口:“姑娘,你们这饭店咋还要票呢?我在南边儿那边吃饭,他们现在都不要票了,还有供销社旁边那家饭店,也开始不要票了,你们要不也赶新潮,就别收票了吧。”

    不收票了?

    桑外公一愣。

    果却是眼睛一亮,拽起外公的胳膊就兴冲冲往外走:“走,我们看看去!”

    经那人提醒,她突然也想起现在应该正值改革初期,好多事情都开始发生改变,比方买东西不再需要票据便是其中一宗。

    她一心想去瞧新奇,看热闹,哪知却让桑外公误会她是心急去买肉包子,便赶紧跟服务员道了声抱歉之后就匆匆跟着果走了。

    到了供销社旁边的饭店,那家果然已经开始不收粮票,就可以买到大部分东西,其中的肉包子便是一件,只不过价格要比要票的包子贵三分之一,并且每天限量只卖一百份。

    由于价格贵,因此她们一行人虽到得晚,但还是有包子剩的,于是桑外公大手一挥,将剩下十来只肉包子全部包了。

    果一个制止不及,就眼睁睁看着那一大兜肉包子怼进她的怀里,整人都差点傻眼了。

    不过幸好还不等他们出门,就又碰到另外一个没票要买肉包子的,果连忙分了他一半,自己只留下八个包子,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等到了供销社,桑外公被熟人拉去问事,便叫果跟秦宇轩兄妹俩自己先逛。还花钱找了一个营业员跟着他们,叫他们如果有看上的就跟对方,最后再一起找他结账。

    两人虽然不太想让人跟着,但是桑外公带他们来的是京市最大的供销社,整整一幢楼都是,足有四层楼高,里面的空间更是大得跟市场有得一拼。

    于是他们权衡了下,还是同意了外公的提议。

    不过两人都不是那等高调的性子,便跟营业员商量叫她远远跟着,等两人不认识路了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再过来。

    听到这提议,营业员也乐得清闲,便手拿一根毛衣针边走边织,远远跟着两人。

    果跟秦宇轩手拉着手,一路逛过去,只感觉这里面五花八门啥东西都有。

    原本果是不想买什么的,但是架不住这里东西太多,最后看来看去后来给看心动了,便跟哥哥商量要不要给家里人买点新年礼物。

    秦宇轩正有此意,两人意见相合,正好逛到一个卖文具的柜台,两人便手拉着手走了过去。

    两人看着柜台里面摆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一排排过去的钢笔,眼睛都瞪圆了。

    秦宇轩一眼就相中了柜台最左侧那两只金灿灿的笔,顿时眼睛都直了,视线跟被强力胶水黏住一般,死盯着那边舍不得撒眼。

    果没想到秦宇轩喜欢的东西会是这种风格,顿时忍不住偷笑——

    不过眼望去,整个柜台也确实只有那支笔比较亮眼。其它所有笔的笔身都要么黑,要么灰,要么蓝,唯独这支,通体金黄金黄的,笔身上还细心雕刻着繁复而美丽的花纹,在灯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她要不是心理年龄足够,只怕也会被那支笔勾去注意力。

    “你我把这支笔买了送给妈妈怎么样?正好还有两支,一支给爸爸,一支给妈妈……”

    秦宇轩心动不已,想着妈妈之前把自己的吊坠送出去,他到现在都觉得可惜——倒不是可惜那东西值钱,而是觉得那东西跟爸爸的吊坠是一对儿的,送走一个这寓意就不好。

    所以这下看到这两支一模一样的钢笔,他顿时心动了。

    不过但是那边人多,他挤了半天才勉强挤进半颗头,刚看清价格,脑袋突然就被人给重重抽了一记!

    “臭偷你敢偷我的东西!”

    一个戴着格子发箍的女孩横眉竖眼地瞪着他,一张俏丽的脸涨得通红。

    秦宇轩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不心刚好搭在她的包上了,于是赶紧缩手道歉:“抱歉,我只是想看看那笔多少钱,没注意挤到你了,抱歉。”

    哪知对方却不依不饶,拉开包包就要检查:“你看这笔?你买得起吗你!”

    “臭偷偷东西就偷东西,怎么还这么恬不要脸的自己想看这笔多少钱呢?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好不?”

    秦宇轩没想到这姑娘人长得挺好,嘴却十分毒,突突突个不停,一时间被得哑口无言,怔在当场。

    果意识到不对,赶紧冲过去。

    奈何这会儿突然涌进一大群人,她人腿短,空有一身的力气,顿时就被人潮拥挤着踉跄到了一边。

    等她好不容易再次挤回来,那边已经生了变故。

    秦宇轩倒霉催的撞上的那位姑娘竟然真的把钱包丢了,她顿时拉着他不放,嘴里不停嚷嚷着要报公安叫人来抓他。

    秦宇轩:“……”

    “我是来买东西的!”他努力避让着不让对方拉他,又从兜里摸出自己存的零钱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哪知今天不凑巧,他出来的时候觉得冷,身上就胡乱把在秦家村干活时穿的外套给套上了,上面被满了补丁不,还因为干活沾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痕迹,看着就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他要是掏出来的钱少也就罢了,偏一把摸出来的全是今天早上秦思昂塞给他的崭新的大团结,他这一把摸出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顿时让人起疑。

    于是对方便越发不依不饶起来,拉着他便要去派出所。

    果:“……”

    赶紧挤过去,“怎么了?我哥他不会偷东西的。”

    “哟!这里还有个同伙呢!”

    这姑娘像是沪市那边的人,起话来十分婉转,尽管是在骂人,但是声音仍旧显得悦耳动听。听得果一时都有些错乱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吵还是不该吵。

    不过眼瞅着她哥都要被人拖着扭送公安了,她也顾不得人家婉不婉转了:“你有啥证据证明就是我哥偷的?我们刚来,就是想买支笔,但是这里面被围得太满了,我哥不得已挤进去,你不能因为自己被我们碰了,就是我们偷的你钱包,你这不是碰瓷么?!”

    姑娘:“呵!赤佬儿……”

    那姑娘一掐腰,骂人的话张嘴就来,但是在转身看清果的瞬间,却是一下卡了壳:“啊,姑娘啊~”

    来也怪,这姑娘脾气火爆,但是唯独怕一样,就是姑娘,尤其是唇红齿白,软软乎乎的姑娘。

    她张嘴结舌,骂人的话是在嘴尖了一车轱辘的转,最后化为一声长叹:“哎我伙子哟,你看你妹妹这么可爱,怎么你做事却这么不地道呢?你这样偷东西会给你妹妹造成不好的榜样的哦……”

    刚刚还泼辣的海椒顿时化身碎嘴老婆子,她蹲下身对着果碎碎念:“姑娘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可不兴学你哥哥的哟,他那样子不好哒。”

    果:“……”

    “我哥没有偷东西,还有,”果掰了掰手指,“你要是再在这里磨叽下去,估计那偷都要从大楼里跑出去了。”

    那姑娘满怀狐疑:“不可能的吧?我可是亲手抓到你哥哥扒着我的口袋的……”

    果:“我保证,我哥没偷,我们真是来买东西的。”

    着,她也从自家兜里摸出一沓钱,“这是我爸爸给我们的,我们来是给家里人买新年礼物的,真的!”

    看着果那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目光,这姑娘的表情渐渐松动:“真的?你哥没偷?”

    “没有。”

    秦宇轩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委屈得眼睛都红了,“你不信你自己看看,这里面有你的钱吗?”

    那姑娘仔细辨认一番,发现里面确实没有她的钱。她的钱都是平时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大多都磨了毛边,但眼前这男孩手里的,却明显是刚取出的新钱,看着倒像是家里大人特意去银行换来给孩子们压岁的。

    她正要摇头“不是”,哪知斜刺里却突然插过来一道女声:“瑶等等,这两人我认识,他们爸爸在当兵,妈妈又是个农村的村医,他们家哪来的这么多钱?这里这么多人,别不是偷的别人的吧?”

    果:“???”

    哪里来的神经病?!

    她下意识回头,目光正巧跟一个不无恶意的视线对上——对方一身最新款的大红羽绒服,个子比她略微高点,眉眼生得倒也还算好看,只是一张脸却是苍白得仿佛毫无血色,显得病容满面,即使是穿了一身的大红也没能压住。不过一双唇却是嫣红欲滴,甚至还有几分泛紫的模样,看着让人忍不住心里发紧。

    她一愣——这人她不认识。

    然后她扭头看向秦宇轩,却见原本还算平静的哥哥这会儿却是陡然变脸,一双眼更是充满仇恨地死死盯着她。

    对方果然是认识他们的。

    只见她高高仰起头,不无轻蔑地扫她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秦宇轩身上,自鼻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的一声,正要话——

    果心头不耐,直接身子一错,一副不心被撞没站稳的模样重重撞向对方:“哥我们赶紧把东西买了就回去吧,晦气!这供销社怎么不是偷就是野狗的,别一会儿咬着我们!”

    来人不防之下顿时被她撞了个趔趄差点摔倒,顿时气得横眉竖目:“几年不见,没想到当年的傻子也长大了,就是人野蛮了点,果然乡下长大的没教养!”

    见她一口一个侮辱的字眼往外蹦,果倒没所谓,秦宇轩却是气得发了狠,两眼一红就要冲过来揍人。

    哪知却被果一把拽住,然后踮脚在他耳边了句什么。

    秦宇轩一愣。

    果却是等不及,用力把他往外一推:“快呀!”

    她这一声不,四下里又因为方才的热闹围了一大群人,秦宇轩被推出去顿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他感觉一阵头大,但是还不等他纠结完,那边的人已经又等不住又要开始讽刺两人。

    秦宇轩:“。”

    于是把心一横,也来不及去管那话的真假了,大声道:“我没偷东西,但她自己却是个偷!因为我妹妹看到她刚才把那两支金笔偷了!”

    所有人:“???”

    来人:“!!!”

    之前出言讽刺两人的那位顿时气得俏脸发寒,眼睛一竖就要开骂,哪知这时柜台后面却是传来一声惊呼:“呀,那笔真的不见了!”

    来人一愣就忘了想的话。

    果趁机开口:“刚才她趁着我哥被人拉住,大家注意力都在这边的时候把笔放进她左边口袋了。”

    来人:“???”

    她气得下意识将手伸进左边口袋一掏,把口袋从里到外整个翻了出来:“我没偷!不信你们看!”

    然而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地的声音便引去了大家的注意——

    所有人:“???!!!”

    之前被称作瑶的姑娘更是用一种满是不可置信以及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来人:“金蔓,我知道你家最近被人举报了可能或许会手头紧张,但是你也大可不必因此就偷东西啊?!”

    金蔓:“我不是!我没有!”

    然而现在的情况几乎可以得上是人赃并获,而且脏物还是她自己亲手从兜里掏出来的,所以凭是她有千百张嘴也难以洗清自身嫌疑。

    最后只得愤愤扭身,一跺脚便要掩面离去。

    哪知这时,先前因为瑶丢钱包已经有人电话报了警,她这一转身,顿时就被人扭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