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将军夫人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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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钰没什么,像是默认。

    白灼华揽着人从白玉华旁边走过。

    直到他们几人离的有些距离,白玉华才反应过来,只是仍旧站在原地,既没有话,也没有拦住他们,脸色很不好。

    二人走至没有人的地方,楚钰才拍开他的手,道:“这样可以了么?我还有事情要去剑冢,你若是有事可差人过来叫我。”

    白灼华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轻笑:“方才还唤我灼华哥哥,一口一个肯听我的话,这才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又不是我自愿,”楚钰停下脚步看他:“我是真有事,你若是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是不是我对我兄长那样,你生气了?”他快步跟了上来,追上楚钰道:“心疼啦?就这么几句就舍不得了?跟我动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疼心疼我?”

    楚钰没话,任由他的自己后面喋喋不休,他开石门,走了进去,白灼华快步跟在后面。

    剑冢温度高,可即便这样楚钰仍旧往里添了些柴,随后拿过石锤,取出剑炉烧好的火红的铁块,用力地锤了下去。

    怪不得他手劲那么大。白灼华想,他问:“你是不是喜欢白玉华?难道他也清楚你的秘密?”

    “回答我。”

    楚钰头也不回道:“应该是不清楚的,我没告诉过他。”

    自从他被接回山庄,老庄主将事情压了下来,再后来他成了庄主,即便有知道的也不敢多话,所以落霞山庄看他不爽的人大有人在,可没有人敢当面对他三道四,加上他常年在剑冢不争不抢的,若不是这一次受了白承恩的委托,连客人他也不愿意过多招待,就怕接待客人免不得喝酒,误了大事。

    白灼华笑:“难道我是第一个知道你秘密的?”

    想到楚钰或有那么个秘密只他一人知道,这个消息让他莫名的心情愉悦,话是贴在楚钰耳边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暧昧得过分。

    楚钰僵了僵,“够了——”

    “你离我远一些,刀剑无眼,火星子要是烫着世子爷不好。”他着又走去旁边看了看正在烧着的铁块,这次镇北军定的这批兵器,大部分都是楚钰负责的,这也是他继任庄主以来,第一次接手这样的朝廷订单,无论他跟白灼华如何不对付,在这件事情上他无比认真。

    “以后要么唤我瑾之,要么叫我灼华哥哥,不许唤我世子爷。”

    楚钰不知道他在执着这个称唿做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道:“好。”

    看他忙碌,白灼华也没有再烦着他,而是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下。剑冢常年烧火,里面闷热,剑炉内火势旺盛,可即便这样,楚钰仍旧将自己裹的很紧,汗珠顺着脖颈留下,浸湿了衣物,他抬手擦了下汗珠,将外头的长袍脱下系在腰间,上半身湿润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半透明的身体轮廓来。

    白灼华一开始还在帮楚钰搬柴火,慢慢地目光就像长在他身上似的,半点都挪不开。

    今日楚钰在锻铸一把枪,他背对着白灼华,微垂着眼,修长的手指丈量着长枪的刀锋,他做这事的时候全神贯注,半点都不马虎。

    “你这枪锋厚了些,应该可以再薄个半寸,一来锋利,二来行军方便。”白灼华坐在他背后撑着脸道:“行军仗虽要考虑的因素颇多,放开些无妨。”

    楚钰有些震惊,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将放在水中冷却的长枪拿起来用手再次丈量,果真如他所厚了半寸有余。

    “嗯。”他应着随后将长枪放进火炉内烧热,算的薄一些。

    等楚钰忙完外头差不多已经黄昏了,白灼华心想怪不得这样削瘦,饮食如此不规律,根本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还有这庄里的人到底还有没有规矩,难道连个负责专门伺候他的人都没有?亦或是他谁都不信任?

    他心里有些不快,又想起之前去杭州一趟,西湖旁边倒是有不少菜品做的不错的客栈,那茶叶虾,口水鸡味道都可以……就朝人道:“换件衣服,带我去杭州逛逛。”

    莫名的心想,不是我的人,不然我给他作羹汤。

    然后瞬间摇头,觉得自己不是中邪就真鬼迷心窍了。

    楚钰看了他一眼,其实他已经很累了,忙了一天腰酸背痛,而且昨日因为担忧白灼华会不会到处乱一夜未合眼,要是可以,他宁愿休息。

    他可以拒绝,可不想同白灼华示弱就点头道:“好。”

    二人携手走出剑冢,白灼华想起方才锻铸的枪,就同他问:“刚才炉内的那把枪你是要送给我兄长的?”

    楚钰愣了一瞬,不清楚白灼华为什么知道,可他问了,他便答:“前段时间托他给我找了些矿石,剩了些材料,便顺手。”

    这话回的,让白灼华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尽,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一问一个准,他有些愤怒的踹飞了一颗挡在他面前的无辜石块,道:“不许送给他,你若是背着我将枪锻好给他,别怪我生气。”

    他着无视楚钰的冷眼,牵着人手带在身边,朝在暗处的暗卫道:“影一,让白术准备马车,去杭州。”

    “是。”有一黑衣影卫在他们面前同白灼华行礼又马上消失不见。

    楚钰不觉得奇怪,只惊讶这些暗卫的身手,心想他们一行人进落霞山庄的时候他早已经派人对他们的人马进行清点,没想到白灼华什么时候带了一群暗卫,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排人进来的?

    他歪头看了一眼白灼华,这人身材颀长,面貌冠绝,若是不开口来刺激他,当真一张倾城卓绝的俊脸,而且带着一股上位者的稳沉气度,这样的人性子为何如此混蛋,他真如表面这般不堪么?

    “走陆路,我不太喜欢坐船。”白灼华以为楚钰想要问他马车的事,自己回答了。

    对于白灼华这样的选择,楚钰想到初次见面这人就晕船晕的厉害,许是真的很不喜欢走水路,可也没什么。他一开始还以为白灼华带他出来是因为对杭州城不熟悉,想要带一个当地人来给他带路,可现在一看,他不仅很熟悉,怕是早已经将落霞山庄及周围路况摸了个一清二楚,顿时觉得这人比表面看到的来的心机深沉。

    莫不是都是演戏?

    楚钰一路闭眼端坐在车内,白灼华就时不时瞟他一眼,楚钰半点没有同人搭话的意思。

    白灼华也不逼他,心中一动,想看看这人不冷脸的模样。

    其实一开始他是算让他休息下的,连被褥都叫人准备好,可楚钰对他防的紧,半点都不松懈,有些时候白灼华都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他其实不太喜欢同旁人接触,可一接触到楚钰,底线、原则什么的就跟摆设似的。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热闹,周围的灯光也越来越闪亮,直到一声勒令马儿停下的“吁…………”声,看来是到达目的地了白灼华率先走了出来。

    “姑娘们,来啊,白少过来了,来接客啊。”

    刚一下车,老鸨一嗓门喊出来,他们周围瞬间围了许多莺莺燕燕,胭脂的香味,姑娘身上的粉味,一个比一个重,白灼华朝一旁白术示意,白术过来无形挡开了那群人的靠近,又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

    楚钰抬头,看到夜色中挂在高楼上的那块镶金的黑色牌匾上面赫然写着“烟雨楼”三个大字,脸色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这里是杭州最大最为出名的妓院。

    方才他还想着白灼华也许在藏着什么,现在一瞬间对他厌恶又多了几分。

    “我在外头等你。”楚钰脸色无比难看。

    “不行。”白灼华拉着他的手将人往里拖去。

    “我不要进去。”楚钰愤怒的踹了白灼华一脚。

    这一次白灼华没有避开,被踹得眉头锁了锁,可即便这样他仍旧拉着人手,白术在前,一行三人,围着莺莺燕燕,浩浩荡荡地往里走。

    楚钰虽然贵为落霞山庄的庄主,也常年习武,可因为他身体的问题,加上他的天赋更偏向锻铸,因而即便他的手艺在庄内无人能比,可力气及剑术上确实比庄内很多人来的不够精进,对上白灼华这高他一个头还一身“蛮力”的人来,怎么样都不是对手,白灼华一会儿就将人拖进了大厅,姑娘们瞬间就围了上来,有人看着楚钰,忍不住感叹:“好俊俏的公子……”

    又有人要去勾白灼华的手臂,被白术不着痕迹的隔了开来,那姑娘去扯白术,对着白灼华道:“白少,让奴来伺候你啊……”

    白灼华不理她,对老鸨吩咐道:“给这位公子准备些吃的。”

    那老鸨震惊,来妓院不嫖,你来吃东西的?

    她不敢问,只是悻悻笑道:“好咧,我让人去安排。”

    白灼华笑着在楚钰的耳边低声道:“我看你整日闷在剑冢里,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尽管玩,爷请客,这里姑娘美得很,保准你满意,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不行。”

    是那样,将人搂的比谁都紧。

    楚钰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平静道:”白灼华,我草泥马!”

    白灼华也不生气,还被他模样给逗笑:“是不是怕了?怕了求我,我带你回家。”

    楚钰不理他,站的直直的。

    对于他总是无视他的这种性子,白灼华简直是被他给气的没了脾气,恰好老鸨过来,道:“爷,湘竹在房内等你了。”

    上次白灼华来这边听了次曲,因为他长相过于耀眼,一身贵气,这里的老鸨当下就记住了他,那湘竹也是个傲气的,一眼就相中了白灼华,至今跟老鸨梗着,要为白灼华守身如玉呢。

    白灼华放开了楚钰,缓缓走上楼,他在这边还有眼线,不能拒绝得太过明显。

    他走了几步,扭头朝楚钰笑道:“钰儿,我看你应该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样,今儿个随便你点,想要什么尽管要,我请你。”

    楚钰没话,白灼华又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要辜负了姑娘们的美意。”

    他存心逗他,也没指望楚钰会应他。谁知道这一次,楚钰有了回应,他抬起头,看向那边站在楼梯处的白灼华,突然开口轻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谁我没有来过。”

    这样的地方他太熟悉了。

    “我的前十年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苟活的。”

    他完,垂眼不再看白灼华。

    周围的声音太过吵杂,白灼华觉得楚钰应该同他了些什么,他似乎也听到了,可他的声音太过轻了,一下子就被周围的吵杂给淹没了。且老鸨一直催,楚钰也不想再多话,于是,他只是在那边等了一瞬,见楚钰不理他,便回过头朝楼上走去了。

    他不是不担心楚钰会不会被人占了便宜,只是想着来这边的大抵都是一些纨绔,纵然有家丁,即便起了冲突,以楚钰那样的身手吃不了什么亏。而且,以他那样冷淡的性子,也断然不会理那些风月之人。

    他原本以为楚钰来到这样的地方应该会不知所措跟他服软,求他带自己回去,谁知道他比他想的还要淡定,无论什么都无法撼动他,跟雕像似的,比他想的还冷静。

    白灼华突然心里很不好受,心想着楚钰不会不像他想的那样禁欲,其实早已经偿遍风月了,是个情场老手?

    他一边觉得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可又止不住胡思乱想,想去看,又觉得拉不下面子去问他,抓心挠肺的。

    他想,楚钰那样子的,有那个女人能入他的眼么?男人呢?白玉华?

    只要一稍微做个想象,白灼华就觉得自己可能会掀了白玉华,他们二人相处有礼应该是不至于的……

    他一边服自己,一边幻想,原本这样的风月场所照理应该是快活的地方,哪知只是越来越烦躁,连着平日听着不错的曲都让他心烦。

    湘竹是原本是官妓,弹得一手好曲。

    他见白灼华心不在焉,便张开五指,拨了几个调子,见那人无所谓的模样,便按住琴弦,缓缓站起来,出了屏风,来到白灼华面前,跪坐在他旁边给他斟酒,道:“爷,今日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其实湘竹看出来了,不仅今日,上次白灼华来都不过是走个过场,他人以为白灼华在她这边过夜,欣羡的不行,可只有她明白这人对人以礼相待,既给足了她人面子,也不喜他人靠的过近,这样知礼数、、懂分寸的男人很是迷人。

    白灼华回过神来,接过湘竹送上来的酒,轻笑道:“美人在前,能有什么别的心事。”

    湘竹轻轻笑,手握着酒壶坐在一边:“方才妈妈过来,公子带了天仙一样的人儿过来,姐妹们开心的不行,都争先着想要去伺候呢。”

    “姑娘们倒是有眼光。”他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撑着脸扭头往窗外看去。

    华灯初上,屋外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屋内到处欢声笑语。

    白灼华想,那人现在怎么样呢?

    他那样的性子,那样的面貌,可千万不要有人不知好歹去触他的霉头,也拜托他不要跟别人动起手来,不是谁都像他不会跟他计较的。

    可转念又想,应该不会的,贵为一庄之主,大抵不会这般不知礼数,最多应该会无视。

    他听着琴声,想着楚钰,心想这人是不是也会弹琴?

    可他入庄这么些时间从未看他摆弄风月,大抵是不会的。

    罢了,想的太多徒增烦恼。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出去,可一壶酒喝完,还是忍不住,端着要去出恭的借口出去了。

    大厅内仍旧热闹,人声鼎沸,喝酒的,玩色子的,其中不乏男男女女搂在一起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白术抱着剑就在离他大门不远的地方。

    “白术。”白灼华一出来,白术就靠过来:“主子。”

    “楚钰呢?”

    白术目光在大厅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大厅西南位置一处灯光比较昏暗的地方,道:“在那。”

    白灼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灯光及角落原因人较为稀少,楚钰闭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着睡着了。

    不知道刚才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他的衣服被扯的有些皱皱巴巴,上面还沾染着堂内会有的花瓣,还有不知哪个姑娘趁机印在他衣服上的唇印。

    夜深露重,他坐在窗边,发尾显得有些湿润,就侧落在一边,大厅内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睡得昏天暗地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那样的身影,放在这样嘈杂的夜里,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白灼华发现自己心脏莫名的揪痛,好像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认知。

    白灼华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轻声道:“你看看他那样不解风情的样子,鬼迷心窍了才会觉得他是风月老手,有哪个姑娘会瞎了眼自讨没趣去喜欢他。”

    白术没听清,问:“主子,您了什么?”

    “没什么。”白灼华解下自己的外袍扔给白术道:“去给他盖上,还有把窗户放下来,夜深露重免得冻出个好歹,耽误了进度我爹还得不放过我。”

    “是。”白术接过,不疑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