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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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不过一拉面的, 哪儿能担得起治病救人的重任。给医馆杂还差不多,若是要我医治活生生的人,我哪儿敢。”王二娘一手攥着抹布,另一手连连摆着, 眼里露着明晃晃的惊慌。

    叶问今却答道:“那又如何, 再神的大夫都是普通人。况且, 那么多文人学士、能工巧匠也不见得有多少是一开始就从事这个行业的。”

    “姑娘的对, 可我都这把年纪了...”王二娘紧紧皱着眉头, 思考了许久还是摇摇头。

    “这把年纪?我看倒是风华正茂!传中的药圣李时珍二十三岁才开始从医, 三十八岁便成了奉祠正, 最后还编写了一本医书流传于世。虽不可能人人都是药圣,但只要愿意学, 年纪并非阻碍。”叶问今道。

    “是...我一定不辜负姑娘的好意。”王二娘这才又恢复了神采。

    叶问今看得出王二娘眼中的雀跃,她也察觉王二娘得空就站在自己身旁观摩。因此以为王二娘对学医兴趣盎然, 才选择教她。

    “只是,叶姑娘, 若是马俊明将咱们医馆里的东西都教给叶氏医馆了,咱们医馆可怎么办呐?”王二娘担忧道。

    “有哪个大夫是三两个月便出师的?功夫并非一日一夜练成, 就是他会, 又如何?浅尝辄止、学浅才疏, 出事不过是早晚的区别。”叶问今想起自己徒儿便有些气恼。真是个胳臂肘往外拐的!

    但无论如何马俊明都是自己的第一个徒弟,心里总是有些挂念。不管哪儿都是他的选择,只要存着助人之心,对溪台镇的居民何尝又不是一件好事。

    “我听叶氏医馆的大夫名声都臭了, 最近去那儿的人越来越少。叶氏医馆那样没有良心的恶毒行径, 多是留不住人的。”王二娘道。

    “希望阿明去了以后, 能有所改变吧。对了, 一会儿劳烦你去酒馆或者牙行替我听一下是否有从前叶家老人的消息,若有,无论大都及时告诉我。”

    叶问今将手指弯曲,抵在鼻下,“还有,叫阿云去忠义堂买些药材回来,多买几种,记得各个价位的都要买些。”

    -

    马俊明在叶氏医馆享受尽了风光,不仅月钱开得高,医馆里的所有伙计无不对他言听计从。

    端茶送水都是事儿,还有的偷偷给他塞银子,要他多照顾些,往后提拔提拔自己。

    毕竟马俊明从前在叶问今医馆呆过,算是这一群胡七八糟的人里最有本领的,再加上李谈才对他的重用,他在这儿可以是一不二。

    不论是棉球重复使用,还是缺少消毒,这会儿都随他的便,没人再敢来教他了。

    但他总是想起叶问今的谆谆告诫,那样柔和的声音,一字一句回荡在他的耳边,让他在操作时总有些心慌。

    “这工具也太难用了吧。”马俊明将牙钳一推,抱怨道。

    “您哪儿需要改进?我们立马改。”成了他助手的啤酒肚谄媚道。

    这儿的器械实在是粗糙,更给拔牙、补牙带来了一定程度的难度。但马俊明跟着叶问今时从未仔细研究过手里的工具,当时也只是师父怎么教,他便如何做。

    如今真问起来需要改哪儿,马俊明看这牙钳,钳柄、关节、钳喙三个部分都有,但是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也不出个所以然。

    “这还用问?都需要改。”马俊明叉着双手命令道。

    “好好...”啤酒肚笑着接过,背后却不知骂了多少句。紧赶慢赶着跑去知会叶珠夫妇。

    听了叶问今医馆少了一员“大将”后,叶珠的哈哈大笑起来。叶绍元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直接给自己泡了杯上好的参茶。

    叶珠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笑道:“叶问今怎么都没想到吧,她的得力助手离开了之后投奔我们了,这下子叶问今医馆会的东西,我们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仍旧记得桃园宴上让自己出丑的元凶。看她那一副高傲的样就来气,见到叶问今医馆那样红火更是妒火中烧,甚至连她身旁的男人都比自己的好!

    叶绍元把喝到的参须子往杯子里吐回去,缓缓道:“那新招来的子是有些本事,看来叶问今确实有两下子。不过那子嘴倒是严的很,从不叶问今的坏话。”

    李谈才却道:“岳父,我有一事禀报。我见那马俊明用的法子有些奇怪,不定可以成为我们除掉叶问今的利器。”

    “哦?你好好,什么法子。”叶绍元放下手中的茶杯,眼里闪着精明的光。

    “那法子可是神奇,只点烙几次,牙疼便不再发作了。早上还龇牙咧嘴的病人,下午就能吃香喝辣。”

    “牙疼可算得上是难治之疾,除了拔牙也未曾听过其他的治疗方法。那叶问今竟还有如此神奇的法子?!”叶绍元问道。

    “是儿亲眼所见。只不过每次燃烧后烟雾的味道极重,后头我取了些这法子所用的药材,请岳父过目。”

    仆人听从李谈才的指令递上了一包粉末。

    叶绍元捻起一撮橙黄色的粉末闻了闻,惊道:“这是...雄黄?听闻雄黄燃烧后便生出剧毒。”

    “正是,而那剧毒便是——□□。”李谈才眯起眼睛笑着答道。

    叶珠的眼神倏然亮起来,似疯似癫地笑起来,“就是有靠山又如何,如今被咱们抓到了把柄,神医不过是招摇撞骗,治病是假,下毒才是真!”

    “哈哈哈,咱们还有马俊明这个蠢蛋,等到叶问今陨落后,这牙疾的生意也是咱们一家的了。”叶绍元将一整碗参汤一饮而尽。

    -

    不知为何,叶问今往后算去京城发展的消息家喻户晓了。

    许多住得近的邻里乡亲,来复诊时纷纷庆祝叶问今医馆在京城的十家分店红红火火。

    叶问今:?

    若是传她准备去就算了,怎么歪曲成她家的医馆在京城遍地都是了?

    当真是人言可畏,这下不去京城倒要她自食其言了。

    张正平也从叶信口中知道了叶问今有去京城发展的念头,心里有些焦躁,自己难得有个惹人疼的徒孙,每日看着都叫他心情大好。若是这么去了京城,岂不是又要对着这些痴呆的大老爷们愣神儿了。

    于是他在工具台旁叉着手一坐就是大半天,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偶尔喘两口大气让人知道他还清醒着。

    老大、老二有些不知所措,互相用手肘推着对方上前招呼。看着低气压的张正平,老大被迫出声安慰:“是啊,好师侄要是走了,那么多好吃的可跟谁蹭啊!”

    “要不给亲?要找到了好夫君,不定就留下了!问今也老大不了,这个年纪正是好时候!”老二补充道。

    张正平的眼睛忽地亮了,忙从椅子上爬起来。迈着大步就去找人,烦躁的步子发出巨大的声响,叫人以为是去寻仇的。

    他揪来荣丘就开门见山地问道:“荣丘!你对徒孙有何看法?”

    “ 啊,这...这!徒弟努力又上进,我自愧不如!”荣丘突然被抓来也不知师父又犯了些什么毛病。但师父这样冲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 哎,你个糊涂!我是问你喜欢问今吗?”张正平大声问道。

    荣丘白净的脸从下往上,从脖子至额头都红了。

    “问今可是我徒弟,不合适…… ”

    “ 有啥合适不合适,男当娶,女当嫁。你若是喜欢,咱们长辈就帮你争取争取!”老大起哄道。

    “可是徒弟早她现在只想赚钱养家…… ”

    “ 支支吾吾的,喜欢就完事儿了!大哥二哥给你搭把手!”老二一把搭上荣丘的肩膀。

    老大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道:“诶,我三姑也喜欢问今,常和我提的。我那表弟,青年才俊,长得可是乡里最俊的! ”

    爷爷自从孙女儿身体好了之后也常想这事儿,愁得揪掉了不少胡子。于是正平铁铺几人与爷爷一串通,简直是一拍即合。

    几人张罗着给叶问今亲。若荣丘这腼腆的伙不行,那就送十几、几十个,总有她喜欢的类型吧!

    叶问今医馆旁边便是一家卖鱼丸的店,做的本生意,那店的鱼丸口味极好,香甜爽口,冬日里吃上一碗便浑身舒畅了。

    那家店的老板娘一见叶问今就喜欢。第一次来就诊时就非要把自己家的娃儿介绍给他。听了张正平的消息便也上赶着去媒。

    医馆内没有合适的地儿,大家便编了个由头拥着叶问今到了正平铁铺。人到了才知道今日大家分外热情是为了什么。

    爷爷看到这样的场景,开心极了,当时孙女儿病弱大家躲着还来不及,如今孙女儿已然是大红人儿了。

    叶问今对于这样的情形却有些别扭,倒也不是反感。若是叫来人了便当交朋友,只是自己并无心思在婚姻大事上,如今能经营好医馆便是万幸,若还要去联络感情,当真是费力劳神。

    这是铁铺里头一次有这样多的人,三两为一群,至少有十几人都要给叶问今介绍夫婿。

    张正平道:“ 我寻思荣丘是个老实人,也能在工作上给你帮衬。再了,这子唇红齿白,长得也不赖,考虑考虑?”

    叶问今一看荣丘,他的耳根子早已红透了,这会儿更是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便道:“师祖,你是知道我喜欢的类型...”

    鱼丸店的老板娘急忙道:“我儿三年前便考上了秀才!今年准备乡试,女郎你可好好瞧瞧,我儿有才,定不能叫你吃亏了去。 ”

    叶问今:“若是能铁...”

    老板娘:“他可以学!”完信誓旦旦地拍着秀才薄弱的胸脯。

    秀才:“?”不,我不行。

    媒人:“女郎,你看看我这儿也有个好人家!”

    。。。。。。

    骏马骤停,将军一袭黑衣身如修竹。那脸清俊绝艳,此时不带任何表情,却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般的从容自如。

    他收紧缰绳,问道:“何事?”

    “将军,明日的春猎您可得到场。不然皇上那儿...”戎平提醒道。

    “明日...”傅奕若有所思,翻身下马开口道,“今日练武便结束吧。 ”

    戎平舒了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将军终于愿意回去了,皇上那儿的人多少都来催过几次,都被他一一马虎眼儿糊弄过去。往后他终于不用再和他们见招拆招了。

    “将军有何安排?何时启程? ”

    傅奕还未回答,便有另一侍卫报告:“将军...那张叔正张罗着给叶大夫相亲呢,这会儿媒的人都排起队了...”

    戎平心里一惊,坏了,又坏了。

    只见傅奕转过头,对戎平慢条斯理地:“近来身体抱恙,这春猎怕是参加不得。”

    “这...怕是...”戎平低着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傅奕目视远方,煞有介事地:“不巧,明日牙疼。”完将缰绳塞到戎平手里,唇角微微上翘,“患了牙疾可并非事,得去寻医,一刻不能再等。”

    “属下明白。”

    行,明白,举国上下,只有一家能看牙疾的。

    作者有话:

    傅奕:

    请假理由: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