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檀2 婴勺奇怪地看着弦歌:“你为何……
婴勺看着白檀, 舔了舔上嘴唇。
这话听着奇奇怪怪的。
“我不认识你。”她道。
“我其实也……不认识你。”
婴勺脑门上冒出不止一个问号,觉得这心地善良的白脸是不是被别人骗了:“容我请教一下,那你是怎么得罪的我?”
白檀有些难以启齿:“我……你别问了, 我不能。”
婴勺看了他一会儿。
“我……我们可以聊点别的。”白檀建议道。
婴勺道:“除了我, 你还有得罪别人吗?”
白檀点点头。
婴勺道:“举个例子?”
白檀:“这……例子不太好举。”
婴勺:“太多了?”
白檀:“……有可能。”
婴勺:“我现在觉得你脑子并不怎么清醒。”
白檀老实地承认:“有时候是这样。”
婴勺:“那这样, 你再帮我一次。”
白檀:“什么事?”
婴勺:“我丢了件东西, 你不定能找到。”
白檀:“你的身体吗?”
婴勺刚想开口,听了这话立刻顿住。
“你刚才什么?”她眯起眼睛。
“我……”白檀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话, “我看你是个生魂,应该是把身体弄丢了。”
“你最好换个表情再撒谎。”婴勺道,“太明显了。”
白檀闭口不言。
“我本来不是想问你这个。”婴勺道,“但既然你自己了, 那你给我讲清楚。”
“你的身体……”白檀纠结了好一会儿,“在……”
“殿下!”一道声音忽然传来。
婴勺重重地“啧”了一声,一扭头, 见弦歌背着琴从东北面半空中走下来。
白檀脚下一动, 拴着他的金环裂开,人飞速不见了。
婴勺跺了一下脚, 怒视弦歌。
弦歌落在地上向前走了两步, 眯起眼凝视白檀消失的方向:“那是谁?”
婴勺没好气地道:“我朋友。”
弦歌:“你总交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
婴勺瞪着眼睛看他:“你这什么语调?”
弦歌道:“这人看着不寻常,殿下,你也是被坑过的人,好歹有些戒心。”
婴勺道:“我看你今天很不寻常, 出现就出现,我跟人谈事呢。”
弦歌:“谈事用得着把人拴着?”
婴勺:“我现在想把你拴着!”
弦歌:“殿下,你先别生气……”
婴勺高声怒道:“我没生气,我脾气好着呢!”
弦歌看着围墙上被她一拳锤出来的洞:“……”
婴勺深吸了一口气, 往宝积寺前院走去,尽量平复自己的怒火:“来找我做什么?”
弦歌跟在她的身后:“陛下怕殿下独自陷入麻烦,所以派我来殿下身边跟着。”
婴勺跨过寺庙门槛,看见那依旧在卖烤牛肉的摊子,从自己怀里掏出油纸包:“我没什么麻烦。你们自顾不暇,还有时间来理我?”
弦歌道:“殿下是龙肩之地的事吧?陛下已经派唐闻去了。”
婴勺吃了一口硬邦邦的牛肉,使劲嚼着:“刑旸的旗号都出来了,就派唐闻去?”
弦歌道:“唐闻是当初唐不周手下的降将,与刑旸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应该会办得快些。”
婴勺:“他自己做什么去了?”
弦歌道:“这我就不知了。”
婴勺把油纸包递给弦歌:“你知道他在找什么吗?”
弦歌拿了,用竹签扎了一块,吃了一口:“我也不知。”
婴勺:“骗我。”
弦歌:“真的。”
婴勺:“心脏吧。”
弦歌凝固。
“我随便猜的,看来是真的了?”婴勺看他一眼,把牛肉从他手上拿回来,再塞了一块进嘴,“好不心啊,这种东西都能丢。”
弦歌把嘴里的牛肉咽下去,没话。
“他花了大代价从轮回台来到六万年前,就是为了顾惜身体里的那颗心脏。我昨日见他附身在顾惜身上,却什么也没做,我还感到奇怪。”婴勺道,“他想拿顾惜的心脏再给自己做一个出来,替代原本的,但他发现顾惜的心脏是拿不走的。”
就像她试图阻止顾惜剖心时的无力,长渊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弦歌看了她一会儿,苦笑着摇摇头:“殿下你真是……”
“我比你想的要了解他。”婴勺在街边的角落蹲下,吃着牛肉,看着来来往往的凡人,“他不可能不记得自己把心脏放在了哪里,所以我还猜他失忆了……这里头发生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但我现在知道,他不记得我了。”
弦歌在她的身旁蹲下来,看着她的侧脸。
“我从回来的第一天晚上见到他,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当时被冲昏了头脑。”婴勺嘴里的牛肉嚼得很细,慢慢地道,“他藏得挺好的其实,还不想让我看出来……”
弦歌轻声道:“殿下,想哭吗?”
“……就是我太聪明了,一眼看穿了他的伎俩!”婴勺握拳。
弦歌:“………………”
他多嘴了,这确实是个不太需要安慰的姑娘。
然后他看见婴勺虽然握着拳,眼睫毛却耷拉下来,嘴角抿起又松开,最后拳头也松开了。
弦歌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事陛下谁都没。”弦歌道,“罗织去龙肩了,她不知道,唐闻不太跟在陛下身边,也完全不知道。就连我……也以为陛下只是变心了。殿下很难受吧。”
婴勺不话,戳着地上的土,戳出一排孔。
“是谁在对付他?”婴勺问。
弦歌摇摇头。
“不知道还是不能?”
“不清楚。”弦歌道,“而且陛下失忆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
“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把心脏丢了是吧。”婴勺风凉话,“听起来他魔尊之位不保。”
弦歌:“殿下对陛下还没消气。”
婴勺:“这对他来重要吗?”
弦歌:“如果陛下找回了记忆,大约会挺重要的。”
婴勺:“我没见过几个失忆的,更没见过失忆之后还能想起来的。”
弦歌:“如果陛下想起来,或许会很后悔当年……”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心境都不是三百年前那份心境了。你们陛下活了那么久,肯定比我更懂这个道理。”婴勺低着头,地上被她用竹签戳出了一只走兽的图案,长得像一只讹兽,“何况我看他那个脑子一直不太好使,大概率是想不起来的。难道我还腆着脸凑上去黏他个几十上百年的?我才不干。”
弦歌沉默了片刻:“殿下得很对。”
“所以我现在尽量不想他。他大概也没空来理我。龙肩那个事我听着很蹊跷,等闲人是不敢刑旸旗号的,毕竟你们魔界一直不怎么太平,刑旸的老部众可还没死干净。”
弦歌道:“陛下没有太在意龙肩的事,连烺樽都好好地躺在地宫里,没有任何征兆表明刑旸复生。而且龙肩本就非太平之地,还曾有人举着陛下的旗子造反,王都的陛下是假的,所以有什么都见怪不怪了。”
“行吧。反正是烂摊子。”婴勺丢掉手里的竹签,“只是有个人,你们或许可以稍微注意一下。”
弦歌:“难道是你那位朋友?”
“不是他。”婴勺看着弦歌道,“四境轮里分东西南北四境,北境的王名为璧城主。”
弦歌:“和朱厌差不多么?”
“我没同他交过手,不知深浅。这次他同我一块儿被四境轮吐出来了……你别这个表情,这个璧城主和朱厌不一样,朱厌到底是出生在四境轮的,不算老人,可璧城主是洪荒末年被父神锁进去的,年纪比你家陛下还大。”婴勺掰着指头算了算,“六界中除了鬼界一些老不死的,只有我师父和弈樵老头和他差不多大了……四境轮中灵气有限,虽然不是很适合修炼,但对于想学架的人而言,有天然的土壤。”
弦歌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听起来,他与魔界似乎并无牵扯。”
刑旸是三万年前才死的,那之前他一直都是魔界之主,四境轮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扯不上任何关系。
“按理是这样,但我昨天晚上碰见了他。”婴勺道,“对了,昨晚你家陛下在这里,你知不知道?”
弦歌:“嗯……刚知道。”
婴勺道:“你家陛下昨晚成魔的时候,这个璧城主也在宝积寺,什么都没做就走了。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来看一眼成魔,但他来一定有目的,不管是否实现了。他虽然同我了话,但我觉得他不是来找我的,你觉得顾惜身上可有什么值得外人贪图的?”
弦歌想了想,摇头。
婴勺:“是吧,我也觉得,除了那张脸,此人一无是处。”
弦歌:“……”
婴勺补了一句:“还老。”
弦歌:“…………”
弦歌道:“殿下,你来日若是真被四境轮吸走了,陛下大约是不会觉得难过的。”
婴勺抱着双臂:“他怎么什么都跟你?”
弦歌道:“陛下大约认为殿下比以前重要了点,所以多分了些精力关注您。”
婴勺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弦歌你最近语气不对,你一跟我用‘您’字我就觉得你找抽。”
弦歌也跟着她站起来:“殿下不是不怎么喜欢礼貌的么?”
“可我也不喜欢阴阳怪气的。”婴勺奇怪地看着他,“而且你为何要讨我的喜欢?”
弦歌木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和你话了,费劲。你干自个儿的事儿去吧。”婴勺往街上走了两步,整了整衣裳。
弦歌:“我近日的差事就是跟着……”
“别跟着我,我没时间招待你。”婴勺逆着人流,招手喊道,“这儿。”
弦歌转过头去,看见一位身穿黑色铠甲的年轻人正朝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