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匪首陆七 刀锋从背后逼近,冷芒闪……

A+A-

    刀锋从背后逼近, 冷芒闪过眼睛。

    李道低喝一声,“重明,闭眼!”

    他化作人形, 一双重瞳格外突出。

    人族统治的土地上, 妖怪的待遇可不太好。

    当年他这一双眼睛是尊贵血脉的象征, 如今, 只会让人架起一把大火,想方设法烧死他。

    重明刚想直接把背后的人一顿逃出去, 就听李道有气无力地:“我太累了,让他抓走吧,歇一歇。”

    无奈之下,重明只好闭上双眼。

    等人走到前头, 才看到是一高一胖。

    高的瘦成竹竿,胖的圆的饱满。

    李道举起手,张口就来“我们两兄妹出来玩耍, 不心掉到陷阱里, 绝无冒犯的意思。”

    胖子听到她话斯文,乐道:“管你想不想冒犯, 来了我清水寨的地界, 还想离开不成?”

    “出来!”

    “走!”

    李道二人被从地下拔起来,当时的场面和拔萝卜有几分共通之处,颇为有趣。

    瘦高个看着营养不良没吃饱饭的样子,没想到力气还挺大, 一下就把重明揪出来。

    倒是胖子,拉她拉了好半天,愣是没点动静。要不是瘦高个伸出援手,她和胖子还得挣扎好一会儿。

    敢情还是个虚胖。

    “他眼睛怎么回事?闭着做甚!”瘦高个不满呵斥道。

    李道赶紧解释, “我弟弟天生患有眼疾,见不得太阳。眼睛里长了层厚厚的白翳,跟长了毛一样很吓人,所以一直闭着眼。”

    话间,她撕了身上的衣裳,扯一块布条下来,“我这就给他遮上。”

    她把布条递给重明,“绑起来吧,一直闭着眼也难受,总有想睁开的时候。”

    他们是史上最顺从的肉票,根本不想逃跑。

    瘦高个和胖子在背后咬耳朵,自以为的很声,其实前头听的一清二楚。

    瘦高个:“你看这两个,拉出去卖能卖多少钱?”

    背后忽然射来一道目光,仿佛在仔仔细细的量。

    胖子:“牙口不错,盘靓条顺,价钱得往高了走。”

    又道:“还是别卖了,难得遇见长的好看的。你看咱寨子里的歪瓜裂枣,没一个顺眼。还不如留着呢。”

    瘦高个可惜道:“男的居然是个瞎子,要不是瞎子就好了。”

    胖子:“瞎子怎么了?蒙上布条不也挺好看?那些女人如狼似虎,看见白脸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了,比男人见了漂亮姑娘还要走不动道。把瞎子留着伺候她们,败败火。”

    二人相视一笑,表情很耐人寻味。

    重明听的黑了脸。

    李道还要调侃他,“当年你后宫没开起来,这会子可算是圆梦了。”

    “将就一下,人族肯定不如妖族貌美,好在数量多,你不吃亏,重明。”

    李道嘿嘿猥琐一笑,“这种事,你是雄性,肯定吃不了亏。”

    重明脸色更难看了。

    李道还在:“事情要往好处想,别总那么恶毒的去想别人。”

    重明面色漆黑一片,“我没恶毒揣测别人。”

    李道“啧”一声,“你都摆出这一副表情,还不算恶意?”

    “怀疑一个姑娘长的难看,这就是对人家最恶意的揣测。”

    她拿手肘捅了捅重明,“不定好看呢。你看我,不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听谁过我难看?”

    “不要总觉得会动手的女人就一定膀大腰圆,扑到你身上和泰山压顶似的……”

    重明在这里断了李道的话,“别扑到我身上。”

    李道玩笑道:“举个例子嘛。”

    重明面如锅底,“不要拿我举例子,那种女人连和我提做一处都不行。”

    “你歧视胖子,欺负人家长得丑!重明,你这样子,难怪几千年找不到一个姑娘。一点风度都没有,谁能看得上?”李道。

    重明很认真地:“我不是歧视他们,我是歧视所有人,歧视整个人族!”

    “弱、无能、丑陋、蛮横无理、工于算计……里里外外,从头到脚,找不出一个优点。”

    李道:“我也是人族,你觉得我没有任何优点吗?”

    重明冷笑不已,“你有吗?”

    李道得意地:“我神力强大,勇猛无比。”

    重明道:“那又如何?全用在欺负人上,优点也变成缺点。你就是典型的人族阴险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

    空气中突然传来了破空之声,重明一声惨叫,背上被抽了一鞭子。

    胖子黑着脸,“把嘴巴闭上!”

    重明当即怒了。

    他一掌过去,直接把胖子拍到了树上。碗口粗的树干被折断,胖子骨头也被折成了两折,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他起不来了。

    重明骤然发难,教瘦高个猝不及防。

    他正想防备,发出回击,目光撇过胖子,又被吓得踌躇不止。

    重明蒙住了眼睛,瘦高个还能从他脸上读出狰狞的凶光。

    “你也想死吗?”他语气冰冷。

    瘦高个吞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见重明没追来,撒开丫子逃跑。

    李道摸摸鼻子,“判断失误,还以为有多大能耐,连你一巴掌都顶不住。”

    “回吧。”

    她拍拍身上粘草的地方,没再看在地上痛苦地蠕动的胖子。

    只可惜到底还是没能回成。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塞牙。

    路上随便走走路,都能遇见献祭生命的巫师。

    他们好死不死的走进了警戒线,成功被殃及。

    他们听到不远处的圆心,有人喊的凄凉悲壮。

    “天地不过一方棋局,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今日我献祭生命,为你挪开一条生路。”

    “落子不悔!”

    阵法内铺开一张金色的棋盘,李道和重明当真看到有人一手执棋,落下一步。

    那一瞬,天地星辰变化,无数人影匆匆,如电光回闪,阵法中央的那个人被众生万相环绕,又转瞬消失。

    地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布阵时余留的材料。

    强大的冲击朝李道他们涌来,将他们团团包裹,震的人脑袋嗡嗡作响,眼冒金星,意识瞬间模糊。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李道看见一条巨蛇包裹人身被从水里推了出来。

    蛇头已经消失,余下硕大的身体和尾巴还缠绕其上。等人彻底爬上岸,粗壮的蛇身从人身上滑落。那人满身粘液,仿佛被人剥了几层皮,肌肤鲜红鲜红,热气腾腾。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陆七的脸。

    平心而论,他长的俊俏。

    如果不是个盗贼,而在朝堂为官,他这张脸,再过十年都有女人倒贴。

    儒雅端方,自带上位者的气场。

    他属于那种越老越有味道的男人,随着年岁增长,阅历越丰,沉淀感在疯狂吸引别人。安定强大,让人一见倾心。

    见她睁眼,陆七第一句话就是,“我救了你。”

    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挟恩图报的意味。

    李道张了张嘴巴,没能出话。

    陆七接着道:“山巫献祭,蛇灵上岸。要不是我把你们救回来,你们就是蛇灵嘴下的第一具,”到这里顿了顿,指指躺在她身边的重明,“和第二具尸体。”

    “蛇灵要靠吃人,吸入人气,才能走进人群。”

    李道听的认真,陆七嘴脸一弯,给她递来一碗水,的宠溺又温柔,“是不是没听过?”

    “西南每个人都知道,天有异变之时不要出门。那是困死山林的山巫再熬不住了,献祭自己,为水下的蛇灵换来一条生命。”

    “传西南的水底有轮回渡口,蛇灵是河神,送它上岸,代为镇守水下,便能寻得一线生机。”

    “不过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结果。”

    李道愣了一会儿,竟还有她不知道的传。

    陆七看她呆呆的,给她解释的很详细,“蛇灵被困在水里不得逃脱,起来,他们也算是互惠互利,只不过得利更多的是蛇灵。”

    “上岸后,套上人皮,吸了人气,连无常都能勾错魂,让他们下辈子投个人身。”

    “你从哪儿听来的?”李道问。

    陆七笑,避而不答,浅叹一声,“我自然有我的法子。能称霸西南,总得有点别人不会的本事。”

    “不然,”他冲李道眨眨眼睛,“怎么把你们救出来?”

    “那条……蛇呢?”想了想,不知该怎么称呼水底跑上来的那东西。

    陆七淡淡道:“死了。”

    “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你们被选中,被逃脱,它只能死。”

    “上天有好生之德……”

    话一半,及时闭嘴。

    她作为被吃的那个,居然同情想吃了她的妖鬼。

    在陆七匪夷所思的眼神中,李道越发坦然。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神色平静的发问,“你见过我,知道我是谁,还救我做什么?”

    他们是敌对的双方,本该你死我活尔虞我诈。

    陆七思考了一会儿,和她:“世上的对手太少,你看着就像是个聪明人,我想留下你。”

    李道:“你不怕输给我?”

    陆七朗声笑道:“要是真能输,我倒不介意输一次。”

    李道看着此刻的陆七,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了“风清月朗”四个字。

    每个人嚣张的样子都不一样。

    如重明,嚣张的像个傻子;如她,匪气尽显,把飞扬跋扈写在脸上;再如朱雀,带着掌权者运筹帷幄的高高在上。

    陆七的嚣张,是一位正气的书生,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光明正大的和对手宣战。

    如果要用什么东西来比喻他,那只能是——月亮。

    一时间,李道爱才之心瞬生。

    她想让陆七跟着他。

    手下好多年不曾有人族英杰,可遇不可求。

    她的意图表露无遗,没谈两句话,陆七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失笑道:“莫非,你想劝降我?”

    “自然!”李道大方承认。

    陆七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若归降,你们剿匪还剿谁去?”

    李道笑的自信,“没有谁是我劝不了的。即为当世英豪,自然该入我门下。”

    “你看我身边的重明,觉得我与他关系如何?”

    陆七道:“手下来报,你二人情同手足。”

    李道浅笑,“可我杀过他,他也杀过我,比起你我,我和他当初乃是不死不休。”

    “我连他都能收服,何况是你?”

    “我们可没什么深仇大恨。”

    陆七笑而不语,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观他模样,浑不在意中带了几分坚定,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李道也不急在这会儿。

    她对陆七:“你要送我回去?”

    陆七道:“当然,你是我的对手。”

    李道:“在我的家乡,人要是架,得讲究个道理,仪式繁琐。今日,你救我一命,又要将我送回县衙,我便当你是放我一马,留我性命。将来对垒之时,我必给你一条生路。”

    “不论杜满赟如何看你,西南百姓要对你如何惩处,自当保你一命。”

    陆七笑了,他:“这是最后一次,下次见面,只有一个字——杀。”

    陆七离开后,重明终于从床上滚了起来。

    他长呼出一口气,“可把我憋死了,都不知道该不该醒过来,装睡真特娘的难受!”

    “不过你怎么回事?想一出是一出,算化敌为友?你不一直是只许敌方去死的那种人吗?”

    李道哼了一声,“他又不是我的敌人,杜满赟也不是客栈的人,他们敌对和我什么关系?要不是日子太无聊,我才不管人间这点破事。”

    “我看他人不错,想把人收到客栈。”

    重明无奈,往后一趟,“你可省省吧,这样的人,收到客栈干嘛?有一个闻达就够了,他和闻达一类人。”

    “一类人?”李道问。

    重明不屑道:“不就是那种苦大仇恨,抑郁不得志,走投无路的人吗?”

    “闻达没个落脚处,他当了山大王,本质上都一样。在自己的圈子里,没地方站得住脚。”

    “你看他那样子,像山贼还是像强盗?骨子里就是个读书人罢了。”

    到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永远读不出名堂的可悲的读书人。”

    “心点,书读的多的人脑子弯都比别人多转好几个,难对付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