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任由西行 当任由独自走在西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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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任由独自走在西行之路时, 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掐死有去。

    有去来客栈抱怨一次,直接让李道记起了契书散落在外还没来得及收的事。

    千防万防, 他费尽心机让李道忘了这桩倒霉官司, 没成想还是躲不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身为皇城土地, 一点威严都无,屁大点事都得上门求助, 简直令人不耻。

    第二,深恨自己没能坚守住。

    李道让他出门时,他就该一哭二闹三上吊。家长里短看了那么多,一点撒泼耍横的本事都没学会。

    但凡能再坚持一下下, 也不至于沦落到一个人独行的程度。

    越想越难过,任由看了看天,心头流下泪千行。

    一路走来, 尽是战火。

    他东躲西藏, 根本不是办法。

    李道在天下大乱之时遗失契书,简直让人吐血。

    关键是, 还把他一个人派出来!

    重明一个足以顶得上一支军队的人手, 何必加上他?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的本事只在后厨,大家都知道的。

    让他跟在重明身后杂都够呛,让他独自寻契书。不是他看不起自己, 实在能力有限。

    掌柜的总是对他过分看重,这就是传中被人期待过高的烦恼。

    任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不满,颇为烦躁。

    身侧郁郁葱葱的林木并未带给他任何处于自然的放松感, 反而让他更加郁闷。

    由此,忍不住朝丛林深处扫了一掌。

    只见一阵狂风顺着他的手势横扫而去,眨眼之间,便将大片森林夷为平地。

    树木坍塌,乱石翻滚,草叶纷飞,尘土掀起阴霾,笼罩在原先青翠的森林里。

    任由在原地怔了一会儿,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而后讷讷地收回手掌,做了亏心事一般,赶紧离开。

    军队到处在征兵,山贼水寇,外敌内乱,没个安稳地方。

    任由此行很是艰难,离开客栈才知道,李道花了多大心思,才选到一处能安稳过日子的地方。

    孤独地前行多时,对未来一无所知。

    李道只叫他往西走,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又不给他个能查探契书的法术还是宝物,让他自己摸索去。

    只能李道是个不折不扣的甩手掌柜,还是黑心压榨底下人的那种。

    他一个厨子,知道什么?

    他知道油烟酱醋茶该如何调味,完全不知外头和人交道的营生。

    虽然对李道的灵力很熟悉,可茫茫天地,寰宇之中,毫无目的地寻找,也委实太过艰难。

    茫然无措之际,听到了前方一阵骚乱。

    任由忙不迭躲到草丛里。

    鬼知道是不是哪方人马又来抓壮丁?

    万一他一不心被抓去,还得上战场,杀杀,想想就可怕。

    危险,得躲起来。

    只见一队人走来,衣衫褴褛,看着,像是逃难的。

    任由没敢从草堆里出去。

    这世道,越往西边荒凉之地走去,人们衣着扮便越破烂。

    你以为这是个讨饭的,不定只是个普通人。还是黑心烂肺,准备卖了你换钱的那种。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六岁的孩子都敢把十六七岁的姑娘骗到窑子里,换一顿饱饭。

    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们仓皇而来,好像在被追杀。

    于是,任由把他藏的更深了。

    千万别杀错了。

    他目睹人群被围追堵截,见他们被斩于马下,见妇人被掳掠,见孩童被绳索套住脖颈在地上活活拖死。

    他不敢出来。

    恐惧,无边的恐惧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知道无甚可怕,却还是害怕。

    这种感觉无法描述,明明他远远比那些人来的强大,明明对付他们如同蝼蚁一般,可还是莫名惶恐。

    他不怕庞然大物,不惧神魔妖鬼,却偏偏害怕地上行走的一切渺生灵,企图与他们好关系,以防不测。

    等鲜血汇聚成一条细的河流,静静地冲刷着土地,所有的纷乱都已栖止,任由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身后传来了平淡到不带一丝起伏,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如同九幽的召唤。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任由浑身鸡皮疙瘩“刷”一下,通通竖起来,僵硬着脖子往后转。

    他看到了一双通红的眼珠子。

    任由吞了口唾沫,喉结上下动动,支吾道:“没……没做什么。”

    他看出来了,这是个人。还是个长时间没吃到饭,可能刚刚哭过一场的,正在强忍泪水的人。

    皮包骨头的人形架子,干瘦干瘦。一双眼睛又红又亮,跟在红油汤锅里滚过似的。

    往最坏的地方想,也许……这人想杀了他煮着吃?

    应该不会的。任由安慰自己。

    退一万步讲,这人面黄肌瘦的样子,也不像能的过他。

    等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任由也是会动手的。

    “你为什么不出去帮忙?”他红着眼睛问道。眼底血丝遍布,瞠目欲裂。

    这话问的任由不高兴了。

    什么叫他不出去帮忙?

    没见刚才又是大刀又是铁锁绳子?他不去帮忙,自己怎不去?

    “你怎不去?你都懂得躲起来,我不懂?”任由给他翻了个白眼。

    “我不一样!”他低吼。

    “如何不同?”任由没耐心的反问。

    此地乃是是非之地,需得尽快离开。

    这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保护下来的,要是个重要人物,保不齐刚才那伙人会杀个回马枪。

    可别把他连累了。

    那人继续道:“你身强体壮,若是方才出手相助,何伯他们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多稀罕呐,真当谁都以为你是个宝不成?

    想他在神仙客栈的日子,那也是被捧在手心上的。

    讽刺的话张口就来,“他们和你有关,与我无关,是死是活关我屁事。你都不敢出去,还好意思来指责我?白了,我不过才和你见第一面,没道理出手相助。我又不是好见义勇为,路见不平,非得要拔刀相助的江湖人。一个愁自己能不能吃饱穿暖的普通老百姓,怕死的人物,为了生存战战兢兢,慌慌忙忙。”

    他一口气完不带喘的,凉凉嘲讽,格外恶心人,“大少爷,您的家族败落了,家里死的就剩你一个了,命省的点花吧。”

    人间统共就这么点事儿,看一眼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任由这副样子,要是被重明看到,估计得把他下巴惊掉。

    无法想象一个历来唯唯诺诺的可怜,居然还能有咄咄逼人的一面。

    对面的男子一脸恼羞成怒的瞪着任由,任由则是一脸无所谓。

    他这骨瘦如柴的架子,没啥好怕。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被任由如此讥讽,男子再无法忍受,抡起拳头朝任由扑了过来。

    都没等任由躲,他直愣愣地,重重地

    ——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看样子,像是气血两亏。

    简单来,又饿又累,力竭了。

    任由:……

    原地碰瓷,管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