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遇黎行简 黑店路上越走越远,一条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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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由在回不回神仙客栈的念头中左右徘徊。

    一方面, 想回去。回去就要挨骂,要不然,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被她骂一顿罢了。外头的日子太难熬, 凡人一堆破事, 乱的很。他当个乐子看看还挺美, 参与其中简直痛苦。

    但回去吧……随着年岁见长,李道很有泼妇和老婆子的潜质。成天絮絮叨叨, 要不就以一种古怪的谴责目光时不时盯着你看,怪渗人的。

    想了半天,路都走了一半,又折回去。折回去又跑出来, 循环往复。

    这种情况持续到他遇见黎行简。

    当时街道上的场面很混乱。

    一群人围着他,黎行简用手抱住头,被的鼻青脸肿还在大喊, “本少爷是黎行简!是黎家的大少爷!你们这么干, 少爷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他大喊大叫,旁人的人一边拳脚踢, 一边哈哈大笑。

    “你还黎家大少爷呢?老子还是黎老爷, 是你老子信不信?龟儿子,你娘做了一辈子的花娘,你倒成黎家大少爷了。”

    “给我狠狠地!做梦到没边儿了,还敢胡八道!活不给老子好好干, 还想着你娘伺候过黎老爷,你是黎家少爷呢?”

    “老子也爬过你娘的床,喊一声爹来听听啊,儿子, 哈哈哈……”

    哄笑声不绝于耳,无一不在嘲讽他。凑热闹的人把他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议论的声音并不曾放低。相反,更像是怕别人听不见,的大声极了。

    “你见过多少人爬了你娘的床?还做这个梦?可真敢想啊你!”

    “暗门子的娼妇不讲究,往门前一站,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里带。我听啊,安有余时候常蹲在门口,就听他娘房里的事儿。”

    “那可真是造孽!从听那种事情长大,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子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就不是个好种!”

    “安有余这子,时候嘴可甜着呢,他娘房里去一个人,他就认一个爹。咱家的孩子时候能有啥零嘴?安有余时可多。抓着男人叫爹不肯放,也不知认了多少个爹,拿了铜板上街买果子,日子逍遥得很。”

    人堆里发出阵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声,“一天十几个爹,手头可不是宽裕的很。”

    “他娘从前不是良人?怎的……”不知谁沉吟中,发出疑问。

    安有余的娘亲,附近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的。

    被恶婆婆和姑子发卖出来,连带家里唯一的男孩都不要了。也不知安家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世人总是格外热衷于宣扬别人家的丑事,恨不能整个世界都知道,好有个谈资。

    他们兴致勃勃,津津乐道。

    “再好的良人一旦被卖到了窑子里,总归要变坏。别提还是暗门子。白天夜里往门口一站,有人就往里头领。再好的性子,那也得变得泼辣。”

    “能逛窑子的男人有几个好东西?全是些泼皮无赖,窑姐儿不精明些,可不就是给人白玩儿了?”

    “安有余他娘一开始还不接客,被狠狠了几顿,又被看守玩儿了几次,就老实了。”

    没有唏嘘,没有同情,只有高涨的兴致,终于能把别人悲惨的故事广而告之。

    “不接客不挣银子就没饭吃,老鸨子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开善堂。做这生意的,都定主意下阴曹十八层地狱了,不求来生,这辈子总得过好不是?他娘为了他有口饭,有了第一次也就有了第二次。起初还不敢张扬,老实得很,总被人欠银子赖账,后来性子也就慢慢泼辣了。如今,谁不知道他娘的凶悍?”

    在场的所有人,唯有站在最外围的任由相信他的话是真。

    神魂之上带着灵魂的符咒烙印,灵魂被换了一副躯壳,换了人生。

    等众人看够了好戏,人的也累了,只留黎行简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平生头一次被,还被的这么厉害。也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体抗不抗揍,如果不抗揍,那他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到太阳。

    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后,又狠狠的碾碎,喘息之间牵扯出剧烈的疼痛。脑子嗡嗡作响,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眼前一片血色,不知脑袋被到了哪个部位,看见铺天盖地的红。喉咙里血腥味越来越弄,他好像一直在吐血,但自己又感觉不到……

    任由蹲在他身边,朝他脑袋轻轻一点,瞬间,所有痛意消失。

    黎行简无法动弹,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

    任由问他,“我我是神仙,你信吗?”

    “你帮我吗?”他当然信。如果不是神仙,如何把他治好?

    任由脸上松了口气,有了一种终于能光明正大回家的放松。

    “自然。”

    他把黎行简带回神仙客栈。

    走到门口的时候,吩咐黎行简,“你先站在门口,我要回去个招呼。”

    黎行简不懂,“神仙锄强扶弱,什么招呼?”

    任由咳嗽一声,微微羞涩,“神仙和神仙是不一样的,而且我们店里神仙不多,大多是妖魔鬼怪。”

    见黎行简脸色瞬间难看,任由为了不把人吓跑,赶紧接着道,“但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妖魔鬼怪,不招惹是非,还非常爱帮助凡人。”

    黎行简脸色稍霁。

    任由道,“但我家掌柜的不会平白帮人,你要是想住在客栈,得给我们工。”

    黎行简叹了口气,“我当了许多天的龟儿子,当个二已经很好了。”

    任由也叹了一口气,很艰难的告诉他,“你当龟儿子银子收的挺多,可我们客栈穷,本买卖,还没客人,不会给您太多工钱。”

    他欲言又止,挣扎道,“掌柜的是个气人,别指望她太多。”

    黎行简:……

    任由拍拍他肩膀,“我先进去,你听我叫你。”

    李道早就发现任由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拖油瓶。

    眼皮一掀,“你想作甚?让你办的事情办完了?”

    任由头皮一紧,像做错事被人发现,急忙为自己辩解,“我发现了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所以先回来一趟。”

    他生怕李道出“下次再去”的话,语速飞快,不给李道话的机会。

    “我把人带回来,你先看下情况,然后我们把这个事情解决了再其他。”

    “如今太平盛世,妖孽还敢光明正大为祸人间,是不把你这个老神放在眼里。它在你的脸,你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神仙客栈的面子,也不能让妖怪在你眼皮子底下搞动作。”

    “此人身上符文古老,一看就是上古时期的妖魔作恶。人世间除了你还有谁能解决?天道衙门只能抓点妖怪,真遇见了大事,还得你出手。”

    “趁此机会庇佑凡人,正好堵住天上那群老头子的嘴,省的他们天天你不守规矩。”

    任由一副都是为了你好的模样,的可谓是情真意切。

    李道不为所动,的肯定,“你就是偷懒吧。”

    而后嗤笑一声,“我为何要在意他人的看法?天庭的神仙对我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连我的神位他们都不愿意承认。若非写在封神榜上他们改不了,连我的神职他们都要夺。怨我、恼我、厌恶我又怎样?还不是拿我没办法?我堵他们的嘴做甚?让他们去,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别人的嘴?横竖只敢动嘴皮子不敢动手,而已,我又不放在心上。”

    总觉得有门,否则不会这么多话。可听着,又像是不想管……

    那到底管不管?

    任由试探道,“把黎行简赶走?”

    李道斜睨了他一眼,“赶走?带回来。”

    “多个杂的挺好,反正不缺一副碗筷。再了,既然是上古大妖,我自然要把它弄回来。收拾收拾,服气了,将来好恶心天上那群老家伙。”

    任由:……

    果然,还是那个性格恶劣的李道。

    坏事虽不会做绝,但好事绝对不干。嘴巴着不在乎别人如何议论她,心里把仇记得死死的。但凡能有一点恶心人的机会,都得好好利用起来。

    上古大妖,天庭能有几个可与之一战?能的都和李道沾点亲带点故,能算作同伙了,就别指望他们能动手。再,这等生于天地初开,得到神眷最多的物种,这年头死一个少一个,甚至不好的太过分。

    “对了,我认识它吗?”忽然,李道问了一句。

    任由想了想,回答道,“应该认识。”

    黎行简灵魂上的符文烙印,很明显能看出主人是谁。

    天地初开之际,许多神鬼妖魔出生都带有上苍的祝福。一道道符文刻在身体上,被赐予天道的力量。这些符文的属性都极为分明,就像重明的瞳子,一看便知是谁。

    李道身上也有符文。

    虽然任由没见过,但不止一次听重明憧憬艳羡地起。李道身上有天道最强力的祝福,承载完整的力量。她的真身,布满神秘的符咒。正是因为天道祝福的符文,才让她作天作地无所畏惧。任由不知道重明口中所谓的完整的力量到底指代什么,但重明提起之时,语气与其是艳羡,倒不如是嫉妒与对压倒性的力量的向往。

    他出去迎接黎行简,下意识问了句,“凡人来工,你算出多少工钱?”

    “两文钱。”李道。

    任由暗道一声抠门,“一天?”

    李道抬眼看他,觉得他在笑话,“当然是一个月。”

    任由一个趔趄,差点从门槛上摔出去。

    李道“哼”了一声,“我包他吃,包他住,还给他买衣裳穿,一个月能给两文钱,让他出去套个圈,也算是个娱乐活动。天下再也找不到我这般好的待遇。他找遍天下也寻不出如我一般有良心的好掌柜。”

    任由一时语塞。

    从前也没见她气,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点钱把的死死的,生怕多给别人一文。

    她已经够多银子了,自己挥金如土挥霍的够呛,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够一个凡人大鱼大肉一辈子都有剩。

    一个月两文钱……

    找工人还是买苦力?

    黑工的包工头,出的工钱都比她高。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凡间待的时间太久,好的一点没学到,黑心老板压榨工人的本事学的彻彻底底。

    真亏她能得出再也没比她还有良心的好掌柜。

    脸大如盆,的就是她了。

    人都是善变的,再过几十年,神仙客栈就从一个有口皆碑好酒好菜的客栈,变成卖掺水酒烂菜叶的黑心客栈。

    黑店路上越走越远,一条路走到黑不回头!

    她是不是觉得现在把客栈开在闹市,不能和从前一样在山头占山为王收银子,就算从二身上把失去的银子从工钱里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