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物 同居生活一键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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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九这眼神, 一瞄一个准。

    八个大字,一个没漏都入眼底。

    他拊掌大笑起来:“我靠,看见没, 我什么来着?”

    西南脸色发白,目光定在这条消息上,暂时没讲话。唇闭得很紧,神色隐隐有些不服气。

    过了会儿。他侧头向付九询问道:“这不是命令吧?”

    付九:“我看像。”

    西南沉思不语。

    明明只是一句提醒,但从陈戈峰嘴里出来,就像个不容违抗的命令。命令他离何娣远一点, 不要歪主意。

    可是感情这玩意儿,不应该是公平竞争吗?

    西南头抬起来,仰靠着椅背, 捕着词句里的空子淡淡:“不熟可以变熟一点的。”

    付九摇摇头:“孩子路走窄了。”

    西南斜他一眼:“这玩意儿又不分先来后到,三六九等,大家都一样,公平竞争。”

    付九:“…行吧, 你就任性吧。”

    西南又低目瞅一眼他哥发来的消息,咬了下牙。

    分明嘴上是公平竞争, 一点儿不惧强权压迫的勇敢求爱者脸孔。怎么真定了决心后, 他心里一阵一阵地发怵。

    果然是多年职业病,在队长手底下矮人一等, 服从指令习惯了。

    他呆了片刻, 回复道:【我们会慢慢变熟的。】

    过了几秒, 觉察有不严谨之处, 他又心翼翼添上一句:【没熟之前,会保持距离的。】

    付九在一边笑:“我,只是一个女的而已, 队长现在正是需要关心需要爱的时候。”

    西南辩解:“那就不叫爱,你懂不懂,那就只是心里缺了东西,然后正好又有东西补进来……反正不纯粹。”

    付九佯装佩服地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西南:“再,你话能别那么难听吗?什么叫只是一个女的而已?那是我女神,是我的……”

    付九竖手:“行行行,随便你,爱啥啥。你那就是爱,一见钟情,馋别人身子还有脸。”

    这讽刺劲儿太明显,西南火上来,狠拍了他一把掌:“你是不是想死?”

    付九摸摸肩膀:“你有病,允许你队长填补寂寞,不许别人你馋身子?”

    西南:“我她妈没有,你懂个屁,你都看见了,她长得跟高中生一样,我怎么可能往那种方面想。”

    付九啧啧两声:“你不喜欢看高中生的片儿吗?以前出去比赛晚上都看,还被队长抓到。”

    西南耳根子红了:“……我好歹是男的,有点心思不很正常,反正我很纯粹的,我的喜欢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付九:“行,就许你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别人就是不纯粹,你是别人吗,你亲眼看见证据了吗,你就下判断,要队长还在这儿,你又得挨一顿训,主观臆断。”

    西南:“……”

    付九:“怎么样,哥回消息了没?”

    西南开了手机看了眼,眸光暗下来:“没,应该不会回了。”

    ——

    霞光乍破,天边缓慢晕染开金红,洁白云朵鱼鳞状密布编排。风里有清的通透清爽,间或蝉鸣催人醒觉。

    何娣坐在床上慢悠悠吃着何子送来的早餐。

    偶尔侧脸往窗外望,两张空荡荡的床在视野里存在突兀。

    标准的白豆腐块被子,无一点褶皱的床单,空落落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虽然这样想不太好。但她还是希望这个房间里有别人,有新的病友进来,唠唠嗑,个招呼啥的,好歹沾点热和气儿。

    她正着这样的盘算,弟二人组提着几大袋零食走进来,挥着手say hi。

    何娣沉闷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一朵朝阳的太阳花,乐颠颠地道:“带了啥贡品啊,给朕查阅一下。”

    何子把袋子搁在床脚处,掏出几袋花生瓜子,丟到何娣身旁。再把袋子随意系上结,一整个放在地上。

    何娣撕开袋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珍珠梅。

    两人搬了凳子坐在床边。张四从背包里取出纸板。

    ——我们把第一条视频剪好昨晚零点发布了。有人在评论里问直播时间是什么时候。

    何娣:“嗯……要不大后天?”

    张四看了两眼何娣缠着绷带的手,和手臂上的紫青瘀痕。她白,这些痕迹滞留在皮肤上就更加刺目显眼。

    张四写字回。

    ——多休息几天吧,我腿还有点不利索。

    何娣偏头,瞥了几眼张四的腿。

    前几天去万和镇做直播,倒霉催的撞上那几个街溜子。

    原本仇啊怨啊的都早已清算干净了,奈何夜黑风高,荒山野岭,五男看见一女的,难免其中某一个生点腌臜心眼,其余几人再一附庸,他们一伙人通通化身冒绿光的恶狼,危险值飙升。

    万幸,那几个渣渣没带一点儿家伙事,有两人还是刚刚窜稀完,腿脚都软得不行。

    他们三个跟他们五个起来也不算落下风。

    不过到底是架斗殴,难免磕磕碰碰。

    张四的腿…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被太上皇圆木般的猪蹄子撂了一脚。

    不严重,没伤到骨头。

    但看起来,就很痛的样子……

    何娣扯着嘴角,鼓起一边腮帮子:“你脚那天回来去看了没有啊?你们住的地方附近也有个医院吧,六院。”

    张四点头。

    何娣:“哦,那下个星期去怎么样?”

    两人一起点头。

    安静须臾。

    张四站起身,如愿以偿拿了遥控器,开了空调。凉风呼呼地吹着。

    何娣把手揣在薄被子里,莞尔笑着:“哎…我都不知道你们就发了视频了,我来瞅瞅评论的,反正没事干。”

    她点开账号,滑进第一条视频作品里。几个数字映入眼内。

    八万播放量,324条评论,粉丝78,收藏110。

    何娣瘪瘪嘴,叹息:“这数据,不愧是新账号新平台,太凉了啊~”

    but,麻雀虽,也是肉。

    评论虽少,也是看了视频有所期待的人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

    【这不是民间斜警三人组吗?是的吧是的吧,怎么回事,哥哥姐姐们也来破站了吗?】

    【可是账号名换了,不是民间斜警了,这是要跳槽重开吗?】

    【楼上的,我咋看不懂你们在啥,什么民间斜警三人组?】

    【话直播是什么时候开啊?我超喜欢看这种探险的,而且三个人都颜值都超高耶,帅哥美女!!】

    【dy百万粉丝博主,以做探险直播闻名的三人组,民间斜警三人组】

    【哦哦,感谢楼上的科普】

    【三个人都像大学生,女生长得好乖好清纯,有一个男的也挺清秀干净的,还有一个好像外国人,浓眉大眼高鼻子,挺man的】

    何子撑着下巴刷评论,听见护理车轱辘在地面滚动的声,回头看见是陶亿护士,热络道:“护士姐姐好。”

    陶亿护士手扶着门,在室内环看一圈:“跟你们两位病人家属个事情。”

    张四转头疑问。

    何子安静地等待后话。

    何娣余光晃到陶亿护士站在门边,在念念叨叨与何子张四对话。

    她抬眼,漫不经心地看着这场无声的短片。

    然后,她就看见陶亿护士似乎是了什么重要的事,张四和何子纷纷点头如捣蒜。

    护士笑笑也点头,而后推着护理车离开。

    就在她以为陶亿护士只是关心病情,日常寒暄。

    张四与何子却不期而同地摆出一副“欸嘿嘿嘿嘿”的表情转过脸来死盯着她。

    何娣:“………?”

    发生了啥?护士啥了?

    ——

    一楼,复健室。

    熊图出了一身汗,手上滑几次也没拧开水杯。

    陈戈峰没讲话,顺手接过来,轻轻一拧。

    卡紧的盖子轻轻松松被转动十五度,他递还回去。

    熊图憨厚笑笑:“谢谢了。”

    陈戈峰:“没事。”

    他假肢没卸,几根黑色的绑带把膝盖上下那一块缠过几道,军绿色裤子被绑得鼓一块,束一道的。

    按照身高定的假肢,他腿很长。假肢没有走动不会痛,他闲散地坐着。

    额间碎发被汗浸得微湿润,发丝更加黑。

    他与人话向来礼貌和善,不话的时候眼睛就冷下去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更冷峻寒凉。

    熊图有日子没来复健,见到他扯了不少家长里短的闲话。

    陈戈峰静静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但一直没有笑容。

    熊图拍着膝盖,看着从复健室后门路过的几个头发五光十色的年轻人,突然就提起何娣来。

    “上回那姑娘不知道咋样了?还有没有跟那些人来往。”

    陈戈峰眼仁动了动。

    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飘着雨昏黄路灯下,她拎起板砖的画面。

    她竖起缠着白色绷带的手掌来回翻看的画面。

    她洁白纤细的手臂上布着张牙舞爪的伤痕的画面。

    还有来往吗?

    答案是,还有。意外事故一般的,很危险的往来。

    熊图:“你后来还见过那姑娘吗?”

    陈戈峰点头。

    熊图:“她也住院是吧,还是病人家属来陪护的?”

    “她住院。”

    “啊噢…是哪里有…”

    他淡淡回:“可能是耳朵,不清楚。”

    熊图:“你们是病房在一层楼?”

    “嗯。”

    熊图:“那挺近的啊,你有空遇上她,反正你上次也算是见到那群混混了,你碰到她就跟她,问问是怎么回事,我总怀疑是高利贷之类的东西,别给姑娘整抑郁了。”

    抑郁?

    陈戈峰听到这个字眼,想起何娣笑成一朵花的脸,他没忍住,唇角微不可察提了下。

    熊图:“她有家人吗?来陪她的。”

    陈戈峰:“有。”

    他看见过有两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一直跟在她身边。

    据视频号的评论,一个是她亲弟弟,而另一个不是。

    熊图:“那就好那就好。”

    ——

    走廊两头的窗户照例白天都开了半扇,通风透气,日头渐高,风里的热在悄无声息地增加量级。

    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慢慢走回房间。

    刚进门。

    两个黑黢黢的后脑勺杵在他旁侧的病床边,花里胡哨的游戏界面从两个脑袋之间之外的缝隙投过来。

    很陌生,很不应该出现的场景,即,两个在他的病房里游戏的网瘾少年。

    陈戈峰有点发愣,把视线再往上抬了一尺。

    那张本应是空床的铺面上,此刻凌乱地散放着颜色各异的纸碎片。

    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盘着腿,手撑着膝盖内侧,埋着头,很入神地在琢磨拼图。

    侧脸的碎发滑下来遮住了眼,她抬腕往后撩,脸也抬了起来。

    眸光相触。

    他皱了下眉,有点不解。

    何娣眉毛一抬,唇角扬起,漾出一个灿烂的笑,手指夹着碎片碰了下脑袋,像个敬礼。

    意料之中,迎接他归来的敬礼,单纯又热烈。

    “哟,man~”

    ………

    她完招呼,撤下手,便目光定定地等候他的反应。

    来有点神,今天清早她还在祈愿空荡荡的病房里能有个新病友住进来陪她话,聊聊天。

    心里这样希望,正巧陶亿护士就传了消息让他们搬到隔壁病房,方便护理。

    她又不认生,东西搬过来,和光头老爷爷过招呼。就自顾自地像在家里一样玩了起来。

    直到陈戈峰回来,带着不解的微冷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本平静自然的与她融为一体的空间里,就在一瞬之间,莫名其妙生出了一丝撕裂感。

    仿佛在隐晦地提示她,这地方是新地方,不是她的老地方。

    被撕裂开的缝隙愈发大。

    她看着他漆黑冷清的眼,心情也愈发微妙。

    像是某种考试,她在做测试题,而他是批改答案的人。

    她的卷子上就一清二白地写着:我搬到你的病房了,怎么样,心情如何?满意吗?

    何娣吞了口口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我搬过来了需要他认可的想法。

    她看他一直没动,终于又续了一嘴,笑眯眼睛:“你回来了,进来坐呀。”

    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年二人组听到“回来了”三个字,心知是她姐口中的那个人回来了。

    两人顿时来了精神。

    立马转头。

    “哦~”何子上下量了几眼来人,发出了意味深长地一个字。

    张四沉默着,也多看了几眼,娣姐传中的瘸子男朋友。

    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帅气。身量很高,五官清俊,皮肤苍白。

    初初看会觉得有点高冷,是那种不怎么话,但理性又很靠得住的类型,像学生时代里总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三言两语就生出魄力的班级干部。

    睥睨间,又透出一些好学生不可能有的冷酷锋利氛围,但也不至于尖锐偏颇。

    是恰到好处的力与冷。

    张四盯着他。

    没多思考,得出结论。这个瘸子十万分之十万,不是个普通人。

    陈戈峰静在原地没动,冷淡目光在他们三人组身上停留。

    似乎是在等待一个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惬意地出现在408病房的解释。

    何子率先破了尴尬,他摸摸后脑勺,礼貌解道:“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陶亿护士来跟我们传话,让我们搬到这个病房来住。我们原来住的407病房,另外两个…”

    “你先进来坐吧,我一会儿跟你是怎么回事………”

    没听见也没看见何子正在讲话的何娣出言截断了何子的明。

    习惯了此种情况的何子也不管不顾继续道:“——另外两个病友都出院了,可能是为了方便照顾,才移到一个病房的。”

    这边何娣又在话,嘴唇一开一张:“你刚刚复健完回来吧,出了好多汗,肯定热死了…”

    声音在交缠,嘈杂错乱,像一个出场人数众多的情景剧。不着边际,荒诞混乱。

    何子演完,咳了下,眼瞅着神色愈发冷沉的陈戈峰,措辞心:“额…就是这样。”

    何娣出于为了让他大兄弟尽快接受她这个新房友,正极力展示她的友好中。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瓜子,掬在手心,另一手拍了拍他的床板:“我这儿有瓜子,你吃不吃,正好配酒…”

    “哎——”

    话讲一半。

    他已转身出了病房,高瘦的背影一瞬即没。

    像一个转折点。

    他没多言,直接按了退出键。

    而被他抛弃的频道里,画面变换就开始变缓了,空气的灰尘游动也如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降下速率,声音消没。

    一切都像卡了带的老播放器在艰难运作时的景象。

    到最后完全停滞。

    良久。何娣才如机器臂般卡着帧慢慢垂下手,手掌摊着,一团瓜子表面被汗液染得黑亮。

    不清楚是被怔了,还是不相信。她垂着头失笑两声。

    捻起一枚瓜子磕开于齿间,一转,瓜子仁入口,她边笑边嚼。

    看那转身出门的表情,一目了然,是不满意她这个新房客。

    昨天还不嫌弃她?

    明明就很嫌弃。

    骗人。真装。有毒。

    她后靠进枕头,仰面看着洁白天花板上的一抹颓黄色污渍,双眼有点涣散。

    “咔咔咔……”

    何子缓缓伸出手指着门口:“刚刚那个帅哥,是不是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张四手握下巴,理智分析:“不是一点点,是很多…”

    何子一脸严肃地陈述:“我觉得他…长得好帅啊…”

    张四瞅到他那个有点羡慕有点迷恋又有点真诚的表情,没憋住,噗嗤笑了一声。

    “你啥意思,羡慕嫉妒恨?”

    何子长叹一口气:“你不懂男生女相的痛苦,那哥们真长得刚刚好,我一个男的都忍不住要一句,帅惨了。身材也好身高也好,除了腿……有点可惜。”

    张四平淡哦了一声,看了几眼一脸呆怔的嗑瓜子机器—何娣。

    “所以,现在这是咋回事啊?”

    何子回过神儿来,也看了他姐几眼:“我感觉那男的不喜欢我姐。我还感觉我姐被那个男的嫌弃,看着很有点不高兴。”

    张四抬眉:“问问?”

    何子:“你问呗。”

    张四按开手机屏幕,切入三人的聊天群。又手动拍了几下正在发呆磕瓜子的何娣,手指了指手机。

    她不冷不热地应声:“哦。”

    慢吞吞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

    张四:【姐,刚刚那个是你之前的瘸子兄吗?】

    何娣:【瘸子个der,你话能不能礼貌点。】

    梅开二度,张四虚捂着嘴笑:【哦哦,忘了忘了,名字是陈峰兄对吧?】

    何子:【??哈?这啥名字啊?话姐,我刚刚看见人家没拄你送的拐欸…】

    何娣:【陈戈峰。拄不拄是他的自由。】

    张四:【实不相瞒,就我多年看人经验,我感觉他有点烦你,姐。】

    何子:【…我也这么觉得来着。】

    张四:【看来是,送拐送得真送出拐了。】

    何子:【哈哈哈哈哈。】

    何娣:【你们是为啥,我干的错事我都道过歉了,他自己也不嫌弃我,咋还这样?】

    张四声在何子耳边低语:“娣姐来真的,记挂上了。”

    他完,挂着笑意回:【那不是客套话吗?有谁会当面直接,我嫌弃死你了,要看表情举动的。】

    何子:【点头同意。】

    何娣思绪倒走回想一番她大兄弟跟她话的那表情,呵呵笑笑,字道:【行,我懂了,他就是嫌弃我。】

    据张四对何娣的了解。

    他没按常理出牌,劝她再努力努力,反而使用了一记激将法。

    【所以姐,你要不要离他远点,少讲话少扰别人。我看他像有点背景的样子,你心被。】

    傲娇何娣呲牙:【谁爱热脸贴冷屁股,他要嫌弃我我不跟他话不就得了。切。】

    何子:【姐,希望你记住你现在的话。】

    因为何娣真就是个爱贴冷屁股的人。越不喜欢讲话的,她关心越多。

    就像以前同学聚会,大家一起笑笑,总有那么几个人内向寡言,难以加入到众人的话题中去,只是静静地缩在角落玩着手机。

    何娣总是会格外关注照顾那些人。她会坐到他们身边,主动搭话闲聊,化解难堪与尴尬。

    像一个有所偏爱太阳,更多的阳光照去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

    ——

    黄昏。天台上。

    一只橘黄色皮毛的猫咪从她腿边蹭过,细软的猫尾巴骚得她皮肤发痒。

    她弯下腰使劲抓了几把,有点熟悉的场景。不同之处在与,这次天台的老座椅上只坐了她一人。

    远处天边落日下沉,一部分没在地平线内。

    轮廓很清晰,这形状让何娣想到高中的几何题。在一个好好的圆形上横七竖八划几条线,算面积的那种破题。

    她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看了半晌的落日美景。

    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远处飞速跑过来,一路掀着垂坠的白色床单。

    “姐姐。”

    何娣看着她过分傻气的笑脸,舌尖点上颚,冲她弹了下舌:“呦,美女。”

    陈梦菲记得她的耳朵那边听得到点,扯着她的领口往下拉,嘴凑到她耳畔。

    何娣也很配合低下脑袋。

    “姐姐,你住哪个病房?”

    何娣眯缝眼睛:“你再大点声。”

    “姐姐,你住哪个病房!

    何娣:“再大点。”

    “姐姐,你住哪个病房!!咳咳………呕……”

    天台灰尘重,她用力过猛后又狠吸了口气,估计被呛到了。

    何娣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从后脖子到肩胛骨,淡定道:“你缓缓,过会儿再大点声,我还是没听到。”

    陈梦菲:“………”

    这女孩鬼灵精,也不勉强自己的嗓子了,从裤子口袋里掏了个本本,还配套有笔。

    何娣趣:“呦~”

    ——姐姐,你住哪个病房?改天我去找你玩。

    何娣:“408。你眼睛是怎么了?”她看着她脸上的纱布。

    ——被崩到了,石头。

    何娣呲牙:“太吓人了。”

    陈梦菲咯咯地笑,学了一遍她的表情,像个土拨鼠。

    “你好好玩啊,姐姐。”

    “嗯?”

    ——上次那个大哥哥呢?

    何娣看见这画风突变的问题,停了下,慢慢:“他……估计躲灾去了吧。”

    陈梦菲疑问。

    ——他出院了吗?

    何娣摇头,下意识看去楼底下的二央广场,像在确认什么,细致地扫视着每一个边边角角。

    环看一圈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半低下头,浓黑的睫毛盖下来,在下眼帘投出扇形的阴翳。

    她声音很轻:“没出院,就是把自己变没了。”

    而后她又转念想到什么,惆怅的表情一变,不爽地自言自语:“切,要是不想跟我待一个房,直不就行了。甩什么脸。”

    ——

    夜晚十点钟。

    张四和何子叽叽歪歪,一通密谋后,共同商议决定今晚不留人守夜,把空间全权交给他们两。

    两人走之前,张四还是有点不放心,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嘱咐了一番何娣。

    【姐,你床底下有块板砖,红色的。我捡来压袋子的用。你要实在把别人逼急了,动了手。保个命要紧】

    何娣看到这条消息,不屑地笑了笑。安静片刻后,猛然手撑着床沿,九十度弯下身子,探头到床底。

    “我靠,还真有砖头啊…”

    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紧着是粗糙的石砖在光滑的地板上拖拉生出的怪异声响。

    她一手握紧砖头,直起腰,颠了两下重量,又作势要人地挥了挥。

    喃喃:“有点份量啊。”

    视线从砖头上晃开。

    微抬,定住。

    目光相触。

    她脑袋有点宕机,连“躲我躲了一天,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这样缠绕了她一天的想法都被这块红砖头生生卡住。

    只剩当下,ing进行时态的内容充斥着脑海。

    因为实在太过诡异。

    她垂眼看了看手里的红砖,再看看他静黑无波的眼。

    算上刚刚挥砖头的动作,这怎么看怎么像一副,当场被抓到在试用作案工具的模样。

    尤其她还在他面前抡拐杖过人。

    很难相信他见到这一幕,不会想偏,觉得她是那种冲动起来会把人脑浆都捶爆出来的暴力型人类。

    然鹅…事已至此…

    她把手里的砖头半举起来,对着白炽灯转着面的细看。认真的表情仿若在鉴定一块玉石。

    随即,她对着这块破砖头满意一笑,再镇定自若地把手里的砖块放回了地上。

    变形版—化干戈为玉帛。

    她像无事发生般同他着招呼,一如清早。

    “呦,man,你又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