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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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珠深吸一口气,道:“现在可以请殿下为我详细一下安亲王之事吗?”

    这是表明态度要插手了,但盛清竹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她也隐隐在这些事中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破局,简直心乱如麻,闻言咬了咬唇,道:“你让我想想,等一下……”

    盛清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让自己条理清晰地分析道:“首先,安亲王插手容家之事,绝对不可能只是因为和穆浈交好那么简单,害嫡女帮庶女,这还是坑了一家,所以我抛开安亲王和穆浈的交情,就从灵鸢开始查起,发现灵鸢曾经是金陵人士,但她是凭空出现的,不过过去太久查不出来也很正常,但有一点我很在意,花楼老鸨,其实真的要算起来,那个丫鬟失踪在灵鸢之前,只是人微言轻没人在意,灵鸢也失踪后才闹大了的。和她一同的丫鬟曾过,她那段时间都神神叨叨的,曾过‘我什么都没看到,别杀我’之类的话。后来我的人去查,也查到了金陵,但是这丫鬟祖籍京城,和金陵并无关联。而且她失踪前后,京城里曾有异动,似乎在搜寻什么人。”

    她着看了贾珠一眼:“查来查去,就查到了怀恩郡主头上。”

    贾珠浑身都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冷的渗人。

    “还有一件事,这是让我怀疑安亲王的根本原因,”盛清竹道:“之前的南安王府包括穆宛云在内受宠的几个庶女庶妃,甚至是侧妃安氏,都与安亲王有几分相似。”

    贾珠倒吸一口凉气,道:“那他们还能关系好?”

    盛清竹奇怪的看他一眼,道:“怎会,贤妃霍氏曾教养过穆浈几年,我只是怀疑他们有血缘关系,霍家的遗孤去处一直是个迷,我怀疑是不是有哪个霍氏女混了进去。”

    贾珠:“……”

    对不起,是我龌龊了。

    盛清竹沉吟道:“我隐约觉得这些事背后都是有关联的,但有点想不明白是怎么个关联,现在还得继续查下去,不过很显然,我们目前的重点不是这个,你算怎么处理薛家那边?是认了还是再想办法?”

    贾珠就道:“绝对不能认,幕后之人很明显不仅是冲着薛家来的,还是冲着荣国府,圣上和祖父的改革正是关键时候,这时候如果出了丑闻,会被人捏住把柄,到那时我们就更被动了,但我现在也不明白该怎么办。”

    他生活环境一向单纯,很少接触这些尔虞我诈,又涉及到人命,不由得更慌乱了。

    盛清竹闭了闭眼,狠下心道:“既然如此,他们咱们仗势欺人,那还不如坐实了这个罪名,先保住薛蟠,回去再做算。还有那个死者,既然是被用来陷害咱们的,那也应该在事后调查一下。”

    户籍证明是没法消的,因为因为各处都有存档,这里的没有找到,总会在另一处找到。

    贾珠深吸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定了主意要强行结束审问,心事重重地从路回到了公堂上,皆做好了死皮赖脸死不认账的准备,谁知刚回去就在大堂上见到了阮卿带着十几个厮,其中四个人抬着一个被白布裹着的条状物,其余几个则围成一团,薛蟠也没了往日大爷般的姿态,乖乖的缩在一边儿,不敢吭声。

    堂内气氛有些诡异,他们走上台阶,茫然地看着似乎反转了的局势,还未开口,就听阮卿道:“回来了啊。”

    贾珠回过神,正要硬着头皮开口话的时候,就听阮卿断道:“回来就好,你们也看看这群无耻人是怎么诬陷你表弟的。”

    她一开口就带着令人安心的感觉,让两人不由自主放松下来,草草见过礼之后,阮卿才接着道:“,你家公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老者猛的瑟缩一下,不敢吭声了。

    阮卿虽然没跟来,但并不代表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她一直在背后看着,也大概分析出了这些人的目的,趁着安春回来找薛蟠的功夫,也找借口溜出去找冯渊去了。她是没想到,这群人都跟杠上了一样,哪怕甄英莲这次没有被拐走,依旧还是凑到了一块。

    世界运行自有它的法则在,阮卿她们断了神仙插手的途径,等于是堵死了那些命运之的路,那么命运行不通,就会有别的理由来完善这个途径,把逻辑圆起来。所以这一次虽然甄英莲没有被拐走,但是甄士隐还是在固定的时间病死了。

    葫芦庙依旧失火了,但这次失火的原因是安亲王的人手在偷造兵器时意外点燃了寺庙,甄家受到牵连毁于一旦,甄士隐受不住击就大病一场,很快就病死了。

    家中的顶梁柱病死之后,甄英莲母女就被控制了起来,一开始那些人本来是知道甄士隐和贾雨村的关系,想借这对母女在未来威胁他,谁知道这人这么没出息,刚入官场就因为某次牵连而死,她们没有了利用价值,也就被甩到一边去了。直到甄英莲越长越出挑,十来岁的年纪就生出了一副粗布麻衣也无法遮挡的美貌,正好事赶事,就一起利用上了。

    这下阮卿也不知道什么好了,可见就算没有命运之,该倒霉的人还是倒霉蛋。

    至于冯渊,也是一样的理由,一见钟情是真的,但是被利用也是真的,他的死不是因为被死,而是长期病弱导致的体虚,又在受伤之后被强行灌了药,这才死了。

    这些东西仵作都是可以查出来的,阮卿把人找过来,只要在公堂上,基本就能破案了。

    这手法并不高明,只是利用了古代信息差和时间差,交通信息都不方便,来来回回办个事儿至少得一天两天的,再加上诉讼,对峙,再像请大爷一样把被告请过来,这中间的时间差,足以让一具尸体腐烂的差不多了,眼下又不是什么太冷的天气,慢慢拖一拖,总能把一件事儿拖到无法解决。

    但阮卿又不是纯古代人,她又不吃这一套,不管什么问题,开个上帝视角一看就知道了。所以这招对她来基本没用。

    薛蟠显然是被骂过,这个时候乖乖缩在一边也乖乖认错,没有一点跋扈的样子,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性,至于无辜枉死的冯渊,阮卿也只能帮他上个香,指望他投个好胎。

    此事就暂且告一段落。

    一家子刚在薛家安顿好,盛清竹就给阮卿下了帖子,只邀请了她们母子三个人,好在这个时候薛姨妈正忙着给儿子嘘寒问暖,也没时间在意这些,以赏花宴的形式,把他们聚在一起,大概将此事解释了一遍。

    她:“我怀疑,那个怀恩郡主是假的。”

    不知情的安春和贾珠都有些震惊,阮卿却是在想,不愧是以一己之力将整个朝堂搅的天翻地覆的女人,怀恩郡主除了脑子不好使经常闹笑话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破绽,虽然也主要是信息太少,无法判断,但能破惯性思维去怀疑看似毫不相关的人物,也算是不错了。

    阮卿道:“这件事,国公爷与我提过。”

    贾珠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吴茗会绕过他跟她,但这并不能影响什么,她接着道:“国公爷,此行安亲王很可能会有大动作。”

    盛清竹微微沉下脸色。

    她不傻,这个大动作,再结合之前得到的所有信息,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盛清竹咬牙惊声道:“他想干什么!?父皇给他的优待还不够吗?”

    阮卿叹了口气,默默看着她,低声道:“国公爷,陛下发现当年贤太妃之死,似有蹊跷。本来以为贤太妃娘娘是被人害死的,后来几经查证才知道,下葬的并非贤妃本人。还有安乐公主的走失,也与贤妃有关。”

    贤妃是假死,穆浈借用自己的残存势力,帮她换上了一具假尸体,而真贤妃本人,则通过南安王府几代积累的势力偷偷溜了出来,这金陵龟缩了几十年,现在已然过世,但那个被她毁了一辈子的公主显然没有。

    这击未免大了点。盛清竹脸色惨白,她不是对安亲王和那个没见过的贤妃有什么感情,只是想起了自己愧疚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的姑母,和那个余生都在怀念女儿的太皇太后。

    阮卿叹了口气,自己也知道这些消息太过于惊世骇俗,只是接下来的计划必须要有盛清竹配合,她也只能在心里声抱歉了。

    贾珠和安春一样被击的恍恍惚惚的,年纪还不大的安春颤颤巍巍地:“安亲王这是、这是想……想……造反?”

    这句话仿佛一点火星,轻飘飘的,却瞬间将所有人不敢去提的引线点燃,刹那间寂静无声,又仿佛有什么东西震耳欲聋。

    这层遮遮掩掩、心翼翼藏了几十年的遮羞布,终于在此刻被狠狠地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