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
她刚刚一直提着那颗人头,乱发将脸遮的严严实实,其他人都没意识到那是什么,直到它开始滚动,已经干涸的断口又开始涌出鲜血,在尖叫声中露出了那张隐约有几分熟悉的脸。
孙夫人认出那是孙绍祖,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阮卿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匕首扔了过去,转身驾马离去。
她心中有一把剧烈燃烧的火,在温热的血液流过双手的时候微微了些,阮卿一拉缰绳,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
冲动了,不过好爽。
阮卿此生最恨家暴男,这会让她想到曾经任务中亲眼所见的一条又一条逝去的生命,如果其他女性的悲剧更多来源于社会环境,那迎春的死就和社会环境相差不大了,纯粹是两个贱男人的祸害拖累。
祸不及出嫁女,哪怕迎春嫁的是个普通人,庸庸碌碌一辈子,不幸福,却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可惜让孙绍祖死的太痛快了,不过没事,还有贾赦呢。
她眸中闪过幽冷微光,给吴茗发了消息道:“孙绍祖死了,我杀的,你来处理一下贾赦。”
吴茗愣了一下,眉心微蹙,放下手头的工作就让人备马回城,今天的事有点突然,她依旧在军营待着。
不过阮卿杀了人,她首先就要去安抚贾母,剩下的事都是其次,御史没那么快。
吴茗回到家的时候阮卿还没回来,她面无表情地转了一圈,点了点贾赦,道:“你先出去等着,我有事找你。”
贾赦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求助性地看了一眼贾母,这才磨磨蹭蹭溜了出去。
贾母此时脸上的惊诧怒气还没散去,敲了敲拐杖,恶狠狠道:“王氏这是疯魔了!不管是不是刺客,她也不该在家里出手杀人。”
吴茗眉头微微一挑,淡淡道:“此事暂且不提。”
贾母一愣,有些茫然地抬头看过来。
吴茗道:“你可知道,你的那个好儿子,都做了些什么吗?”
贾母脸色一白,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
吴茗从正房出来,就见门口围了一圈大大的晚辈们,或脸色发白,或茫然无措,或懵懵懂懂,各不相同。
她的目光落在贾赦身上,道:“你跟我来。”
顿时,所有的目光全部射向贾赦。
贾赦本就做贼心虚,闻言更是一个激灵差点没跪到地上,他颤颤巍巍道:“老、老爷?”
已经做了祖父的人了,依旧胆如鼠。
吴茗唇角微微勾起,冷笑一声,道:“倒是我看走眼了,你哪里是胆老实,分明胆大的很。”
此话一出,贾赦就彻底明白了,他恨不得当场跪在地上求饶,但吴茗泛着寒光的双眸又似乎在暗示他,如果他敢这么做,不用明天,当场就能归西。
所以他咬着牙,颤颤巍巍地行了一礼,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吴茗满意地点头,回头对神情不一的晚辈道:“你们都回去吧,老二家的已经斩杀刺客,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话一出口,就已经将此事定性为刺客,孙绍祖注定要死不瞑目了。
张氏扯了扯唇,想笑又不知道该不该笑,微微福身拉着迎春出去了,出门一松手才注意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吴茗提着贾赦进了自己的书院,抬脚踹在他的膝弯上,冷声道:“畜生,你可知罪!”
贾赦噗通一声跪下,也顾不上爬起来,扭身就蹭过来抱着吴茗的大腿哭:“老爷、老爷,你听我解释,那姓孙的骗我,骗我对迎春一往情深,求我成全,老爷,我真没想害迎春啊,那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心呢?”
吴茗道:“你以为我的是这个?”
贾赦一愣,诺诺道:“难道、难道不是吗?”
吴茗抬脚就踹到他的心窝上,愣是将一个成年男人踹出了半米之远,她冷笑道:“你叫我老爷做什么,应该是我叫你老爷,我可没胆子违背朝廷法规赌博,你倒是胆子大,赌场都敢沾染!”
贾赦这下是真的大惊失色、如丧考妣了。
他嗷的一声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哀求道:“老爷、不、爹,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那个狗日的诓我,他能赚很多钱的,我身份高,只敢让我赚不敢赔的,还有、还有那个母老虎,张氏那个母老虎将我的私房管的死死的,儿子苦啊!都是做祖父的人了,还要被女人压着……”
吴茗这下是真的气笑了。
她和张氏不熟,但通过阮卿也能知道对方这么多年来战战兢兢为丈夫为家族谋算,人可能有些封建贵族的毛病,但本性不坏,对贾赦更是仁至义尽,然后在贾赦眼里,就得了一个母老虎的称谓?
吴茗道:“你可知,贾珍父子是怎么死的?”
贾赦猝不及防,听出她语气里的森森寒意,当即就是一个激灵。
他和贾珍很熟,关系也不错,因为贾珍素来会奉承他,没少给他准备鲜嫩漂亮的姑娘,张氏只能插手荣国府的事,虽然知道,却也无可奈何。
但贾珍的死……
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明白,贾珍貌似得罪了自己父亲,这才落得了这个下场,经常有人在他耳边,吴茗救贾珍易如反掌,只是她无情,生生看着自己的侄孙去死。
他在不满的同时,也有些胆寒,当年贾代善是如何看重贾敬的,他很清楚,这才多久……
吴茗看着他的神色变化,按了按眉心,也不跟他废话,出门就去叫人:“来人,将这个孽子扭送出府,让他进牢里好好反省反省。”
她完又回去贴在贾赦耳边轻轻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应该知道什么能,什么不能。”
贾赦了个寒战。
……
贾赦进了大牢,罪名是私下聚众赌博,被判了半年。
本来他的罪行比较浅,不至于半年时间,但吴茗在朝堂上,自己身为天子近臣,子女反倒拖自己后腿给皇帝抹黑,愧对皇帝信任,所以要多判刑。
她是伟光正了,但贾母差点没晕过去。
而这事一出,孙家也算是明白吴茗的态度了,赶紧偷偷以赔罪的名义将迎春的庚帖混着礼物送了回来,至于孙绍祖,他们报了病逝。
谁都知道一个健康的男人是不可能突然病逝的,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死了,这谁信,但孙家讳莫如深,一深挖又确实是他们吃亏,大多数人也就偃旗息鼓了。
不过并不代表没有头铁的傻子撞上来,第二天吴茗上朝的时候,就有人弹劾阮卿行事残忍,诛杀朝廷命官。
吴茗回头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见的笑了笑。
他以为孙家会感激?并不会,对方只会怨恨此人多管闲事,让本来病逝就能了结的事被挖了出来,败坏自己家名声,还明面上和吴茗对上了。
郦芷也明白,她有些无语,冷声道:“刘卿家,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此人便道:“臣不敢妄言。据孙家人所,两家本是在与贾家大姑娘议亲,二太太看不起孙家门第,心生不满,便痛下杀手,实在可恨,陛下……”
吴茗眉头一挑。孙家可是有几个能上朝的官员的,他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对方冰冷的目光。
偏偏那傻子还以为是冲着吴茗,的更起劲了:“纵然是孙二郎有不对之处,二太太也不该杀人,二太太一副爱女之心令人动容,然性情暴戾,并非良人。”
吴茗心思一动,心这傻叉不会都不知道迎春是谁家姑娘吧,便道:“若是连自己的孙女都无法庇护,那我实在是妄为男人,何况本就是孙家的错,我倒是不明白,什么时候受害者反击反而成了罪过。”
此人道:“二太太是心疼女儿,那也不该滥杀无辜……”
吴茗反问:“你谁心疼女儿?我家二儿子可没有待嫁的女儿。”
元春和安春虽然待字闺中,但她们早就被默认终身不婚了。
刘大人:“……”
……
本来郦芷还有些怀疑此人是不是安亲王旧部,结果一查,果不其然,不是。
就是单纯的不满女人太过强势的一个迂腐老头。
现在朝堂上早就被杀怕了,各个夹着尾巴做人,也就他头铁,言官的老毛病了,很多时候都是为了自己能在史书上留名,烦人的很。
吴茗是真的不喜欢古代世界。
后续还有一些收尾工作,吴茗跟阮卿闲聊,顺口问她:“你查过孙家吗?他们倒是安分。”
阮卿道:“我不用查,就知道这家人的脑子未必有多好。而且孙绍祖在孙家地位并没有很高,孙太太偏心大儿子,并不喜欢他。”
所以明知道家暴影响名声,甚至严重了还会被御史弹劾,孙太太却从来没有问过。
不过这行为也不是很有脑子就是了,孙绍祖要是做错了事,她能逃过去吗?
如果剧情里孙绍祖想要迎春,是因为荣国府败落自己身份又不够,娶她正合适也是为了贾赦欠的钱的话,那现在算计迎春就是找死了。
她知道贾赦没有那么大胆子直接让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不管是不是两厢情愿吴茗都会拧掉他的头,但并不影响她两个人都想杀了的想法。
吴茗也有些无奈,安抚道:“这也无法,贾赦现在还有用,如果他死了,贾母绝对会闹起来,到时候大家都不得安宁,还不如从现在开始让他体弱,然后慢慢铺垫病逝。”
阮卿道:“这么麻烦啊?”
“麻烦也没办法,”吴茗转移话题道:“孙家那里,需要我去查一下吗。”
她的意思是斩草除根,阮卿却想了想,道:“这倒不用,跟他们族长那支过招呼就好,万一有漏网之鱼几十年后来报仇,烦也烦死了,孙家要是有聪明人,就不会任由傻子拖自己后腿。”
古代虽然是以宗族为主,彼此相互扶持,但毕竟人心难测,一家人难免有摩擦,尤其是涉及利益的时候,如今孙绍祖算计人家荣国府的贵女被杀,那就是为了讨好吴茗,孙家的族人也不会多提这件事。
着阮卿又绕了回来,道:“你别想转移话题,贾赦到底能不能死啊?”
吴茗道:“等我走的时候,就让他病逝吧。”
贾赦确实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他属于大恶不犯恶不断的人,赌博是大恶吗?是,但贾赦能自控,就最多只能称得上蠢,可他卖女儿就是大恶,还是突然一次就是一个核/弹的那种。
这样前期闷着声不动,后面突然冷不丁给你抽一次风的人,危险性太高。
而且吴茗也终于意识到了,贾赦是无法安分的,她以后走了,就算把爵位直接传给贾琏,也拦不住贾赦作死,当一个人头顶的大山被搬开了,他还能有这个自控的能力吗?
他现在没有大赌,是因为不敢,有吴茗在,他敢赌太多吴茗就敢杀他,但当吴茗离开了,贾琏真的压得住贾赦吗?
未必。
所以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阮卿终于舒坦了,冷哼一声,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给他机会他不中用,本来都能做个富贵闲人了,偏偏要作死。”
吴茗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人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