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牧北仿佛在她门口安家了一般,日日轮换着看着她不让她出去，以至于这三日来除了他们俩和来照顾她的张婶，冉梓便再也没见过别人。

    “我,现在刚打完仗，你们好歹也是成烨身边的大将,不去参与调兵布防，天天盯着我算什么，我又不会跑。”冉梓百无聊赖地靠在墙壁上看着外面牧南若隐若现的背影自言自语。

    牧北那活泼性子倒还能同她解解闷，换成牧南她十句他也只会嗯一声。

    果不其然,牧南对于她的问话充耳不闻,忽然冉梓的视线中多了一道人影，她瞬间撑直了身子。

    这还没到二人换班的时间,难不成事要放她出去了？

    她的预感确实不错，不一会帐帘便被撩开，牧北对她恭敬一笑：“冉大人可以自由活动了。”

    听言冉梓眼前一亮，对二人轻轻颔首后便迫不及待地往伤兵营方向走去。

    实话她的伤只是当时看着骇人，实际恢复起来还是挺快的。

    就在她快要接近目的地时,一阵轻微的抽泣声传入她耳中,顺着声音来源方向望去，冉梓看到身子单薄的松禾正躲在角落，眼睛肿得像核桃。

    奈何她对此人着实没有好感，确认人没事后便懒得继续上前，而那方的松禾在见到她时顿时停止了哭泣。

    “冉姐姐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们这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松禾眼底闪着泪光,看到她时瞬间充满了惊喜，冉梓蹙眉：“贺大哥不是在吗？”

    她虽然成了大医师，但却还远不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听到这句话松禾眼底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来,嘴唇蠕动，半响没出声。

    冉梓有些不耐：“有话直。”

    松禾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贺大人被大将军军法处置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

    冉梓赶到贺子安住处时恰巧碰到彦之端着水从室内走出，而那水中已被血迹浸红。

    她脚步一顿，问道：“他怎么样？”

    彦之抿唇摇头：“大人连着发了几日高烧。”

    冉梓轻轻点头，示意彦之可先去忙后就径直走进去。

    室内，贺子安双目紧闭趴在床榻之上，身上搭了条薄毯，冉梓指尖搭上他的脉搏，

    脉来艰涩，如轻刀刮竹，滞涩不滑利1，是血流不畅之象，所幸的是休养几天加以药物辅佐便无大碍。

    想到此处，冉梓起身去案边写下一张药方递给身后跟着的松禾：“去抓这些药来。”

    闻言松禾立马上前接过，然后心道：“大人会好起来吗？”

    “会的。”

    “那就好只是这分明是为军营好的事少将军下也太狠了些”松禾咬着下唇，后面的话声音越越，但距她很近的冉梓依旧可以听得十分清楚。

    “你什么？”她眯了眯眼。

    松禾神情慌乱了一瞬然后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我不该背后议论少将军”

    “接着下去。”

    “冉大人。”松禾啪的一声跪倒在地，身子瑟瑟发抖。

    “少将军待冉大人是极好的，是我错了话。”

    她的字字句句一面着成烨对贺子安下太狠，一面又着待她很好，但凡有点心思都能听出其中古怪。

    冉梓坐在桌边，肘支着案台，嘴角弧度上扬，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她看得出来这松禾很想傍上贺子安，那么能出这番话倒也不算奇怪。

    “待贺大哥伤好，营中有人照料之后我自会去请罪，你倒也不必如此阴阳怪气。”

    松禾心中咯噔一下，琢磨不透她此时的情绪，连连摆头：“不我”

    “行了你下去吧。”她不耐摆，松禾又看了她几眼后才慢慢走出去。

    冉梓指捏着眉心，心中思绪翻涌。

    松禾的话虽然带着些别的心思，但她也能猜到这其中关于成烨的行为并非凭空捏造。

    这几日不让她出来大抵并不是单单让她休养这么简单。

    *

    松禾拿着冉梓写的药方抓完药煎好后所走的方向却不是贺子安的住处。

    她走得很急，脸上因着呼吸急促而染上了红晕。

    “牧南大人。”

    牧南闻声转头便看见一个娇又局促不安的姑娘端着药碗在不远处看着他。

    他一眼便认出这是冉梓带出的那批由军妓转为医女的女孩之一。

    “听闻少将军受了伤，这是治伤的药，近日伤兵营事情繁多未曾照顾到少将军，所以特来送药。”松禾的声音是恰到好处的软糯又谨慎，她想没人会拒绝。

    “冉大人派你来的？”牧南性子冷漠惯了，听言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松禾抿唇摇头：“贺大人高烧未醒，似乎伤得很重，且军中药备不多，需要冉大人一直照料着才好。”

    言下之意便是她忧心少将军身体，偷偷前来的。

    牧南皱眉，既然不是冉梓，那这医女的行为显然是逾距了。

    “给我吧，你可以走了。”着他上前端过她的药便不再给她眼神。

    松禾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

    虽然没有进去营帐内，但到此地步也不错，这副将应该会同少将军秉明吧？

    这样想着她转身快速离去，贺子安那边的药还没送到，晚了便会生疑了。

    *

    “本将哪有这么弱，不喝。”成烨翻动中的兵书眼角都没给牧南一个，只是那泛白的唇色昭示了他此刻的身体已然极度虚弱。

    在敌后潜伏多日，偷袭军火时弹药炸裂所带来余波造成的伤还没来得及处理便又急着去接应冉梓，回来了又去领了二十军棍，饶是铁打的人也经受不住。

    “少将军”

    “她在做什么？”成烨打断牧南的话。

    “回少将军，冉大人在整顿伤兵营以及照顾贺大人。”

    “哼，就知道他受不住还非得逞能。”还让她亲自照顾。

    成烨啪的一下合上兵书，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醋意。

    他余光瞥了眼牧南中的东西，语气森冷：“给贺子安送去吧，让他赶紧好。”

    “少将军，这是冉大人送来给您补身体的。”牧南只是将药碗放在案前，神色无波，一本正经道。

    “笑话，本将需要补身体？”成烨嗤笑一声然后顿住。

    “谁送来的？”

    “冉大人。”

    “嗯？”

    “嗯。”

    于是成烨拢了下指，最终还是伸拿过药碗一饮而尽。

    “军中药物匮乏，我等还需以身作则，不得浪费。”

    “是，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