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还有资格心动吗?
就算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成烨褪下上半衣衫时冉梓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不同的旧伤斑驳纵横于整个脊背,而这次所受的棍伤似乎也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于是在那之上留下了更深的大片乌紫和皲裂入皮骨的新痕,令人触目惊心。
她强迫自己平稳呼吸端着草药与棉布侧身坐在榻边,明明是做过无数遍的动作,却在面对他时指的颤抖如何也控制不住。
“我叫营中医女过来吧。”着她猛地放下物什直接起身,可成烨却伸拉住了她的腕。
他侧身半支着身体,身上肌肉分明的线条因着动作起伏:“吓到了?”
其实在战时她见到的伤兵要比这更加目不忍睹,可对上他时她只觉得呼吸於堵,完全找不到面对其他人受伤时的冷静自如。
只是这也是她自找的不是吗,如果她装作无事发生,如果她心安理得的接受,如果她
可惜没有如果,她只会越来越觉得亏欠以及一些道不明的心思。
“怎么会。”她扯动了一下唇角,状似无畏笑了笑,“你这好歹没有缺胳膊断腿,伤兵营中更惨烈的情况我都见过,只是这被关了几日有些生罢了。”
成烨放下臂,眼角微弯:“这样来还是我不对。”
见他这样打趣,冉梓紧绷的一根弦忽然放松了许多,她重新执起药草轻轻碰上他的伤口,见他神情不变便又大胆了些。
“少将军在军中一人之下,我哪敢有微词。”
“看来冉大人还是有不满。”
“”
成烨眉峰轻挑,语气调侃:“怕我吃了你?”
冉梓指一顿忽然用了些力一按:“躺好吧你!”
“嘶——冉大人竟如此恩将仇报!”
“”
接下来的时间因着成烨的存在,冉梓一扫方才拘谨,一来一回的对话间心情倒是明朗不少。
终于在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之后她起了身:“你身体底子较好,再涂上个三五日便无大碍了。”
许是他常年习武的原因,较之作为医者的贺子安,这些外伤倒是很容易恢复。
成烨仰头看她,眼眸间尽是佻薄的笑意:“多谢夸奖。”
冉梓:“”
离开营帐后她步伐略快,在确定离他住处许远之后在一个转角处停住了脚步,身体靠着后方看了会一望无际的天空,而后顺着墙壁下滑,药物被她放在一侧,她双圈住膝盖将整张脸埋进臂弯。
呼吸起伏间,她脑中思绪纷飞。
她又何尝看不出来这人每次嘴上得放荡轻浮,可他又在她窘迫难为之际顾及她的感受。
这样桀骜又不失温柔的人她怎么会不心动。
可她还有资格心动吗?
成烨望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低地笑了起来,却又在牧北进来的一瞬间收敛了笑意。
牧北见着正在拢上衣的成烨,又联想到刚刚撞见冉大人时她那微红的脸颊。
“少将军,属下先出去?”
“有事就。”成烨淡淡瞥了眼他,长腿一迈便向桌案走去。
牧北被他看得后背一凉,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上前道:“大将军让您身体好差不多了就滚过去问话。”
“”
*
“身体好差不多了?”成宇泽抬头看了眼身前如往常一般的成烨淡淡道。
此时的他将头发高束于顶,依旧一袭玄色衣袍着身,剑眉下狭长的桃花眼微敛,同方才在帐中略显虚弱时判若两人。
“不然怎么滚过来问话?”
成宇泽:“”
不过也是,他的人下他心中也有数,左右打不残。
“柔然细作在狱中不堪折磨而死,却始终没有承认同武安侯有关。”成宇泽拧着眉。
武安侯便是朝廷军的首领,在三年前由陛下亲封前往朔北。
成烨:“他或许是真的不知道。”
成宇泽抿唇:“此话怎讲?”
“此番我去柔然见到过相似的传递信息方式,他们的下线均不知上线为何人,那日我探查到他们最后一条线是以运送私盐的方式将我朝军火暗送至达旦城。”
“而冉梓的父亲也是因掌握丞相运输私盐的证据被害。”
成宇泽:“你怀疑这两件事互有关联?”
成烨点头:“那支伪装的商队来自南方,仅凭这两点我们无法定罪,且这一次柔然突袭,多半也是因为类似的暗线传递情报。”
成宇泽蹙眉,显然有所存疑:“若真同你所是丞相通了敌,那这种暗线应当很早便存在于我朝了。”
丞相辅佐两代帝王,其势力范围远超于想象,可他却从未有过丝毫逾距,甚至于在这些年对抗柔然也未见其异动,况且如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突然叛国又有何理由动?
“报大将军,箫吏副将求见。”
成宇泽摆示意:“让他进来。”
箫吏单膝跪地,冷峻且严肃:“禀大将军、少将军,朔北城新任城主在赴任途中于松自乡遇害。”
“什么?”成宇泽猛地拍案而起,“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据他所知此任新城主乃今年春闱刚出围后选调的新任官员,可还未上任便
箫吏继续道:“陛下因为此事大发雷霆,后派遣官员为丞相大人亲选。”
一语落,室内沉寂了下来。
“义父,如此联系起来,你可信了?”成烨指敲击椅背缓缓抬眼看向成宇泽,见他许久未回话继续转眼对箫吏道。
“你先下去吧。”
“是。”箫吏抱拳告退。
成宇泽紧了紧拳:“此事需向陛下上谏。”
义父,成烨蹙眉,“事到如今,您还看不清陛下对我们朔北军的忌惮吗?”
朝廷军在三年前便在侧虎视眈眈,不断给他们使绊子不配合驻守防御不,单单这次在这般危之时还断送补给,便足以见得其居心叵测。
只是成宇泽却摇头:“自古以来多少将领拥兵自重,虽然我们并无此心,但朔北军作为守护禹朝两大军区之一,陛下有所防护实属正常,清者自清,陛下圣明自有考量。”
成烨嘲讽一笑:“义父果真忠义,可东方旭为何被污蔑,又是被谁污蔑,您就真的不怀疑吗?”
“你什么意思?”
成烨:“您时常同东方旭还有当今圣上幼时交好,可为何在他受污蔑之时圣上没有出面?以他的地位暂缓抄家之刑还是可以做到吧,但当初的行刑实则很仓促不是吗?”
他那时虽年纪很,但也能知道在襄王被抓到举家被抄不过短短数日,甚至连刑部报备都未批复便定了罪。
成宇泽想起了当年事,面色沉重:“彼时陛下刚登帝位朝廷根基不稳,如何顾得上?况且伪造证据实在天衣无缝,我们就算尽举族之力也无法为阿旭洗脱罪名。”
“义父,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到底是无能为力,还是蓄谋已久?!”
这些年成烨鲜少同他谈论东方旭的事情,可今日却是控制不住情绪了,他虽恨东方旭自幼抛妻弃子之仇,但也是见不得他被污蔑至此的。
“放肆!”见他这样激动成宇泽语气也不好了起来,“圣上与你父亲一母同胞,怎可如此揣测!”
成烨冷笑:“如您所,这自古以来为那储君之位自相残杀的足还少吗?”
这句话让成宇泽愣了一瞬,他看着成烨那张酷似东方旭年轻时的脸骤然间就想到了当初一起打天下的模样。
东方旭自便有将相之才,深得先帝喜爱,也很照顾身为弟弟的东方耀,他们结义于一场秋猎,彼时还有身为世子的左昊明,只是后来
东方耀被封为太子后,左昊明便继承父位去了淮南成了淮南大将军,自此便再没了联系。
“不论如何他不会害你父亲的。”成宇泽疲惫闭眼。
“话回来,你如今这般在乎这些事可是因为那医女?”
他记得这子以前可是提到襄王二字便抗拒至极的。
成烨没好气的瞥了眼他懒得解释:“是又如何?”
成宇泽思索片刻:“如果你真喜欢她,收为妾室倒也无妨,毕竟你今年也十七了,身边确实需要个女人。”
成烨闻言噎了半响:“谁我喜欢她?”
成宇泽探究眯眼:“对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如此上心,是你干的事吗?”
“我只是发觉东方旭的案子和他们或许有些联系。”
“可你先前分明不是这般在意这案子。”
成烨:“”
成宇泽平淡道;“你这般血气方刚的年纪有些需求可以理解,不必遮遮掩掩。”
成烨:“”
见他缄默如斯,成宇泽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这子向来心口不一,或许是真的为了自己的父亲而不好意思承认?
想到此处成宇泽暗自欣慰了起来:“方才只是义父猜测,你若真没这个心思便当义父没。”
“其实我”
“箫吏今年也快二十七了,跟着我也未娶妻,我见那女子生得不错,不若配予箫吏,倒也不错。”
“不可!”成烨忽地起身。
成宇泽疑惑抬头。
“她是我亲封的大医师,箫吏都快大她一轮了,配什么配?”成烨眉心紧拧,俨然一副此事十分荒谬的模样。
“既如此那便”
“她的事不必义父操心了,儿子告退。”
成烨完便转身而去,衣摆因着他的动作大幅翻飞,成宇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