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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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诀临行前,伸手掀开帘幕伸手去搂林惊云的脖颈。

    这位西沙的天子垂下眸子,似是轻轻叹了一声。

    他道:“哥哥。想起当年也是这般,你骑着玄渊将我一路送出白玉京。只是一晃十年过去,我们竟然还是如此这般,竟没有丝毫改变——”

    而后他一口咬在当日沈濯刻意露出来给他看的印记之上,银牙入肉,不多时林惊云脖颈之上便红了一块,似是猛兽被人抢了食,要蓄意报复回来。

    原本商诀以为他来这一趟,要见的人业已见了,要护着的人也护了,要存心恶心的人也痛快叫他不顺遂了一场。只是临走心下仍旧疼得厉害,似是被人狠狠拿捏住了命脉,唯有待在这一方梅香之中方才能得片刻安稳。

    商诀闷声道:“哥哥,我怕。”

    “我怕我这一走,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惊云轻轻覆上他的肩头。

    今日沈濯遣他来送商诀,自己则借口朝政之事未曾来送。

    林惊云轻声道:“世间生死已是常事,都是寻常罢了。”

    商诀不出声。

    “是啊。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不过都是求而不得罢了。”

    眼底似有点痒意了。

    商诀放开搭在林惊云肩上的手,少年人话时仰起头,眼中微微闪着冷冷诀意,这股压抑的、隐约似含悲哀而又无比决绝地永不回头,他开口道:“天涯也好,咫尺也好,生离也好,死别也好——”

    “平安哥哥,我走之后,千万珍重。”

    他这话甫一完,商诀略略狠一狠心,倏地合上帘幕,带出哗啦一阵珠玉相撞之声,而后高声吩咐马夫道:“赶在日下树梢之前快些走罢。”

    林惊云一身白衣,在浩浩荡荡的仪仗身后默然相望。

    ——他身前,走马去兰台,灯火连天阔。

    人间寻常事罢了。

    马车颠簸之中,商诀狠狠闭上了眼。

    万事都无可,他不敢问他如何,更不敢带他去西沙,明知那人日日如履薄冰,可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并非是他无动于衷,只是他无能为力罢了。

    他坐拥整个西沙,却只敢问他以东风。

    幼年里林惊云教给他的诗集有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那时商诀不置可否。

    只是书上还,人生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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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惊云送别商诀几日后,一道联名奏疏送进了沈濯的御书房。

    这道奏疏之中言辞凿凿,语意尖锐,几乎是字字诛心,工整罗列林相十二罪书,且每一桩罪名都是诸如包藏祸心,欲意谋反之类灭族之罪云云。

    这道奏疏底下,少有二十余名大臣的签名。

    沈濯淡漠一笑,叫来陆青弋道:“青弋大哥,你看这个。”

    陆青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一介草莽之人,是不识得字的。”

    沈濯道:“不过是有些人看着我收了相爷权柄,见风使舵,欲意要以弹劾相府讨好我罢了。”

    他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将那本奏折扔到一旁,用指腹揉了揉眉心:“这些人,每一个都讲我当做党争的一只矛,可有哪一个是真心待我的?”

    陆青弋问他:“那你怎么办?”

    沈濯道:“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发回去。”他着,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而后又道:“朕听闻三公子治水有功,西沙送来的那只白象世间仅此一匹,便赏给三公子罢。”

    陆青弋哑然:“可是那白象极为珍贵——”

    沈濯笑了笑:“正是因着它珍贵,世间绝无仅有,朕才肯拿它来赏三公子。”

    上书房内巨烛爆起了灯花,烛泪一滴滴淌落在金砖之上,渐渐凝成一块蜡痕。

    如今正是呵气成冰的天气,即便是上书房也仍旧有些许冷意。喻严喻严喻严沈濯近来因着北疆战事,又兼东齐各地天灾人祸不断,几夜没合眼,现下双眼已然熬出来了血丝,眼底青黑不已,如同一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这恶鬼神色清幽,过了半晌忽然开口道:“几日前西沙加急送来的那堆烂花烂草可还在?”

    一旁侍候的太监战战兢兢回:“都还在,叫宫人们在翠微宫里精心养着了。”

    沈濯站起身来,绕过书案,“如此。你叫人尽数拔掉烧了罢。”

    上书房与皇帝寝殿由一条不大长的廊道贯通,每两步便烧着一筐炭,倒是暖意如许。

    沈濯迈步过去。

    太监犹疑着:“这——”

    沈濯毫不客气道:“叫你烧便烧了。”他的脚步倏地一顿,“连着先前送来的夜明珠,也一并砸了去。”

    “朕不愿再在东齐看到这些惹人厌的物件,清楚了么?”

    太监赶忙道一声是。

    沈濯在内殿更衣后,便乘轿撵去了翠微宫。

    不想林惊云却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那人仍是一身白衣,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手里捧了张不知写了些什么的纸,时不时酌几口茶。

    林惊云素日里最爱喝香片,这个沈濯是知道的,因而每每他进宫来底下人便也都备好了香片给他。

    从前沈濯最不爱喝这个,只是这些年下来,为了他竟然也喝习惯了。

    沈濯在他身旁落了座。

    林惊云见他神色不虞,掀起眼皮笑道:“今天是怎么了?怎的一副无精采的模样?”

    沈濯却不话了。

    两个人现下距离极近,兼之殿内尚且还飘散着那股玫瑰直甜至腻的香气,沈濯稍稍一低头便能看见林惊云雪白的云水缎下那片半遮不遮的光景。

    两个人身旁便是潺潺流水的假山温泉,此刻蒸出来的水汽更是将林惊云原本有些苍白的面颊熏得微微发红。

    他眼梢晕出来一抹俏意的红痕,容色昳丽,看得沈濯腹一热。

    沈濯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此光景之下更是做不得柳下惠。他不由分地将人从椅上拽起,尚且未宽衣解带便拉着人一同跌进温泉之中,激起大片大片水花。

    怀中之人仍有挣扎之意,沈濯从后将人搂住,轻而易举封住了对方的挣扎。

    一时间里却只听闻殿内一片组中急促的喘息声,偶尔溢出一声极低的呻吟,似是压抑了极大的痛楚,却又能在其中听出压抑的欢愉之意。

    一个声音低低笑道:“原来哥哥叫得也这般好听。”

    那人却不答,似是极力控制着不出声,却 时不时被弄的狠了,支离破碎地呻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