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岔子
洛严为他们安排了西所的一处宫殿,稍事休息,沐浴更衣。等着天黑华灯初上的时候,又着人领路将人带到了养心殿中。
许久未曾进这皇宫,那来唤人的太监走在前头,迟聘牵着何见走在后头,心中颇为感慨。
想当年林应夜以继日地苦读书,就是为了在这朝中能够有一席之地,能叫身边的人不再无故受欺负。
可哪想着虽然如他所期盼,却最终都没有如他所想那般。
他身边的人终究还是一个个地离开了他,他也都是一丝一毫的办法也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多毫无用处地流上两滴眼泪。
想想也觉得实在是造化弄人,如今连着天下都可以是他的了。他却选择一个逃避,隐在江南那处荒凉的地界上。
思绪陷得不深,红砖青瓦围成的长廊怎么也都走不完,一道一道的门楼隔着,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视线无意间往旁边一扫过去,却瞧着何见在身旁上扭着脑袋四处观望着,像是初次见这场面一般,表现得十分的惊叹。
越往里走着,来来往往的宫人手上所持的物件便终于不再是衣衫花盆这些物件,而变成了各种各样的花色糕点。
何见瞧得颇得心意,伸手便算去拿,被迟聘猛地一拍手背,教训着:“莫要无礼,你可知这糕点是送到哪去的?落了口舌,这是在给你自己树敌!”
素日那股子心的劲头又上来了,不过也是无奈。就算他们还是曾经的朝中三品官员恐是也都不敢随便在这宫中撒野。
何况如今他们不过是平民百姓,若是轻易闯了祸端,往后免不得会出些什么莫名其妙的麻烦事情。
何见神色一怔,忙将手缩了回来,一双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圆,委屈地将嘴一瘪。
倒是那太监开口话宽慰:“两位大人不用担心,今日本就是为了二位所做,皇上吩咐了,您二位在这宫中大可随意些,权当自己家中!”
“为了我们?”
迟聘嘴上声地呢喃着,这才瞧见这走了一路的长廊上一直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影来来往往着。
个个神色匆忙,步子一个比一个迈得快些,像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生怕出上一点点的纰漏便性命不保。
他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会,要这宴请之事倒是不奇怪。洛严他坐上了帝位,今日遇了故友又怎么能够怠慢得了。
可这事情到底想来还是有不妥之处。照着常理来,若是只有他们三人用膳,就算要大摆筵席搞什么排场,也都是完全是不需要这般大的阵仗的。
“敢问公公,这宫中可是有什么喜事?”
他思来想去也不得其法,要实在要有个由头的话,或许只会这般了。
也便毫无犹豫地问出了口,想着得了这消息一会儿见了洛严的时候也好能够道上一声喜,算是没有失了礼数。
那公公却只笑,回身用一种不解地目光看了一眼迟聘,又转而看了一眼何见。
“两位大人真是喜欢笑,皇上今日特地吩咐下来的。要在养心殿为二位大人平反冤屈。眼下这光景都已是宫门下闸的时候,却硬是将文武百官一一招了来,此刻正在养心殿中候着呢。”
一边着,那公公脸上一直都挂着最平常的那种笑。在这暗夜之中,趁这道儿两旁的宫灯,那一张面目叫人瞧着毛骨悚然,不由地身上了个颤。
迟聘被他的那笑脸惹得一身不快活,又听着他的那话语着实一惊:“候着我们?”
他将身子往前一探,那公公却没有再话,像是默认一般,继续迈着步子走在前头。他又只好回神看了一眼何见。
两个人目光交错了片刻,却都是无比地凝重。
来也是不错。洛严他要是想要给他们两个人安排个什么官职,那前朝时候留下些那案情便要个清楚明白,若是不然,日后定叫人抓了辫子没完没了。
安然地随着那身影向前行着,曲曲折折走了约莫又有半柱香的功夫,才到养心殿的大门。
顺着阶子远远瞧上去,里头光亮耀眼的很。越是走近,桌案上的吃食香气便越是诱人,叫他们饿了许久的饥肠开始不听使唤地乱叫了起来。
领路的公公立在门口行了礼,见洛严摆了摆手便屈身下去了。迟聘微微仰着脑袋看着高坐上的洛严,牵着何见的手缓缓走了进来。
四处张望一番,这朝中的官员已经被换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一些曾经来是不愿与任何人接触的几个面孔。
见他们两个走进来,百官的目光一致地向门口投射过来,并且随着他们的步子缓缓挪动着,方才还有声的动静,如今却是静得叫人连呼吸也都不敢。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一声声听来都觉得刺耳的脚步声停住,迟聘牵着何见将身一屈跪在殿前行礼。
一旁上的高脚灯台上的亮光耀得人眼有些睁不开来。洛严拂袖子叫起了身子,接着又赐了座。
见这景况,立在一旁的执事公公开手上的圣旨正要宣读,可洛严却忽然心血来潮,立起身来缓缓挪了步子走下来。
“不必了,这事情,改由朕亲口来。”
堂间约莫有三十来张桌案,外头夜幕已经深了,顺着开的两扇门间望出去一片的漆黑。风鼓鼓地灌进来,正顺着洛严的面目拂过,十分的舒畅。
那公公点头将手上的物件合了搁在案桌上,洛严举着手中的酒杯抬到胸膛间,彼时身子已经下到了最底的一层上来,将百官都扫视了一圈,然后清了清嗓子:“想必爱卿们都听过迟大人之前的事情,不知心上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若是朕今日想要重用迟大人,爱卿们可有异议啊?”
桌间酒肉充足,方才还未有人发话的时候,席间吃得颇为肆意的已经是大有人在了。可洛严这一句话点明,周遭倒是寂静了片刻,随即又是一阵猛烈的骚动。
这骚动持续了好一阵子,等着声响终于缓缓沉寂下来的时候,开始了众纷纭的局面。
虽是个个都是有理的主儿,可细细听来,话套子兜来兜去也就是那么几句,到底也就是将这众人给分成了两派。
一边主张重用,是就算有罪,可皇帝登基本该大摄天下,如今朝廷用人之际,留下为宜。
一边却荒诞,一个在逃的朝廷罪犯,多年后卷头重来,竟还想在官场上图个一席之地,那日后这法纪还会有谁遵守。
迟聘与何见坐在席间就那么呆呆愣愣地听着,洛严也好似是看热闹的一般,听上了两句,干脆着人将案桌上的酒壶拿了过来,一边倾倒着一边仰头灌着。不一会儿,话完了,那酒壶也一起空了。
“皇上,这话是辩不出个正反的,到底还是看皇上您的意思。这天下百姓都信服于您,不管您做什么决定,他们都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在众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底下有一个眼一望便觉满脸谄媚的老倌儿忙弓手请话到。
虽然得倒也不错,不过在这这样的场面下直言,听来还是有几分的赞颂之意,叫人视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话毕后,虽然有些人面目上依旧有所不甘,却还是识相地闭上了嘴,被这一句话吓得不敢再反驳,唯恐轻轻一言,便葬送了自己一家老的性命。
洛严将已经空了的酒壶顺手往下一扔,抬手示意再取酒来,身旁上时候的宫人却贴身来大胆阻止:“陛下难道忘了,这酒可是陈酿,宫中就此一坛。您已经有些醉了,这事情可以容后再议,奴才还是先扶您进去吧!”
那公公话的音儿不,在这高顶子的屋中一回荡,那是叫屋中的人都听得清楚明白的。
迟聘记得,他似乎并没有见过洛严醉酒之后的境况。所以此刻只抬着一双眼珠子瞧着,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只得以不变应万变。
哪想着洛严竟是个醉酒撒泼的主儿,听了那公公他醉了,抬手狠狠地便给了他一巴掌,吓得当场所有人都忽然噤声,猛吸了一口冷气。
“我没醉,叫你给我去拿酒,你听不见吗?”
他身子踉踉跄跄的,看着就要朝着地上倒下去,那公公眼疾手快上来搀扶着,却被他一巴掌扇出去两步远。
底下众人忙将神一屈,低头叩首道:“皇上龙体金安!”
洛严平息了几口气,脸颊能够看得出来已经隐隐泛着潮红。脚下胡乱地搅在一起,脑袋晃晃悠悠地冲着席间走过来。
迟聘还是有些担忧的,悄悄地将脑袋一抬,见他身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已经做好了随时将手伸过去将他揽住的准备。
却不想忽然间身旁一个黑影极速地掠过,视线间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听见洛严一声低吟,席间突然便慌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