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一仰头,把酒碗中的酒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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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的脚下生了根, 一步也挪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子扎到腿上。

    他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下意识地捂住伤口。殷红的鲜血从指隙中淌出来, 看起来狰狞可怖。

    河走到太子身边, 伸手抬起男人的下巴,柔声道:“皇兄,方才在门前让你莫要进来你不听,现在可是得偿所愿?”

    这个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东宫之主,在自己的胞妹前吓得都如筛糠。他狼狈地求饶, 喊着老皇帝的名字, 可是老皇帝对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他双目迷蒙, 唇角挂着笑意。

    “孤什么都没看到, 孤这就走, 求求你看在我们是兄妹的份上……”

    河冷笑, 她这个大哥还真是个软骨头, 在这座死气沉沉的皇宫里讲什么兄妹情谊, 怕不是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皇兄, 如此并非我本意,你应当晓得, 我们四个兄弟姐妹里,你待我最好。”一声惨呼,河缓缓抽出太子腿上的刀,淅沥沥的鲜血撒了满地。

    铁锈味的血液和女子一身朱红相呼应,衬得她面庞愈发艳丽,又带着一丝可怖。

    “既然如此, 为何要这么对我?”太子悲戚地问。

    “并非是我要这么对你,皇兄,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河笑道:“不过,我今日不会杀你,这太子之位暂时还得由你来坐。”

    但他也只能当个太子了。

    她举起短剑,在他的下腹处比量了一下,满意地看到男人惨白的脸色。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突然疯了一般大吼,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了起来。

    “你……你要对孤做什么!救命!救命——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宛若被人宰杀的猪羊,撕破了皇宫令人窒息的沉寂。

    漆黑的鸦群躁动不安,抖落着乌羽从御书房外的梧桐树上飞起,惊起枯叶纷纷。

    ……

    再顾瑶后来找了个时间,把李衍的一番见解悉数讲给了谢幼云,如她所预料的一样,谢幼云也十分赞同。

    于是二人很快便行动起来,以谢府的名义给地皮的主人递了名帖,这个富商并非京城本地人,能摸爬滚在京城里稳脚跟,想必不是个简单角色。

    于是到了约定那日,她们特地选了傍晚,等李衍退值同去。

    富商约在了一家新开的酒楼,这酒楼建在郊外,马车都要走大半个时辰才到,同城内地寸土寸金不同,这里的酒楼建得高大宽敞,往往都有三四层的雅厢。

    富商已经在雅厢里等候多时。

    “谢姑娘,顾姑娘。”他笑眯眯地拱了拱手,看到李衍后微微一愣,似乎意料之外:“这位公子贵姓是?”

    李衍道:“免贵姓李。”

    “李公子,幸会幸会!鄙人姓贾,名执。三位一路舟车劳顿真是不好意思,快,先坐下,我去给你们添点茶。”

    跟顾瑶印象中精明的商贾不同,他看起来心宽体胖,和蔼可亲,见到他们后两只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他没有招呼店内的伙计,而是殷勤地端起茶水,给他们每人都倒了一杯清茶。

    菜很快便端了上来,贾执很会点菜,也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二人的口味,点的都是二人喜好的菜品。

    明明是个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却如此圆滑谦卑,不愧是生意人。气氛顿时还算不错,众人吃吃喝喝,正算把话题往地契上引,却见店里的伙计便抱了两个酒坛子上来,“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

    贾执端着酒碗,笑道:“这可是店里的上等佳酿,皆是三十多年的好酒。来,三位,咱们先喝一杯开头酒,我先敬你们一杯啊!”

    罢,他一仰头,把酒碗中的酒悉数饮尽。

    顾瑶和谢幼云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了这个人的用意。

    大雍的生意人喜好把酒论兄弟,你有多少诚意,全靠酒量量衡。没想到贾执这厮如此老奸巨猾,对着两个姑娘也要来这一套?

    谢幼云脸上已有怒色,若是这次李衍不来,自己和顾瑶一旦喝醉,后果不堪设想。没想到自己此次以谢家的名义递交名帖,这男人依旧怀揣着如此龌龊下流的念头。

    在他们眼中,只要是女子,管她出身如何,他们都毫无敬畏之心且色|胆包天。

    “贾掌柜,我和顾瑶家里管教甚严,不许沾酒,不若我们便以茶代酒罢。”

    她不动声色地举起茶杯。谁知贾执却嘿嘿怪笑一声,油滑道:“谢姑娘,咱有这个机会和谢家这等望族做笔生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日后如是有需求,还能继续联络。我已经干了一杯,您这儿捧着一杯茶水,未免也太不厚道,搁生意场上岂不是怪我招待不周,惹得贵人不满我脸啊!”

    罢,他自顾自到了一杯酒,递到了谢幼云面前。她目光沉沉地盯着那碗酒,没有动弹,这时顾瑶却道:“这杯我替云姐姐喝了罢。”

    结果她的手还没伸过去,李衍便拦住了她,眼神里满是警告。

    “贾公子,在场除了你我之外都是女子,今日这酒不如我来陪你喝。”李衍端起酒碗,里头大约只有大半,于是又倒了些进去。

    满满一碗的酒水在他手中微荡,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喝了干净。

    这酒辛辣刺激,一口干下去,喉咙顿时滚烫如灼烧。李衍极少喝酒,之前没人敢劝他喝,如今光景不同,他喝下这一碗酒之后,眼角都被辣出泪花。

    顾瑶递上一张帕子,他刚想接过来擦一擦,便看到贾执大声朗笑,点了点头:“这位兄弟真是豪爽,好!”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啪”地拍到桌子上,正是顾瑶一行人想要的地契。

    众人脸色又变了变,贾执笑道:“谈生意吗,最重要的就是诚心诚意,既然李公子如此海量,贾某哪儿能拂了诸位兴致,李公子,请—— ”

    又是满满一杯的酒。他的眼神中带了一丝不怀好意——李衍是他们三人中唯一的男子,也是他盯紧的对象。这俩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这张地契还给自己讲清高,好听点是不谙世事,难听点就是不懂规矩,蠢不自知。

    李衍顿了顿,看了眼桌子上的地契,又把酒碗端了起来。顾瑶突然夹了一筷子排骨,塞到了李衍的碗中,声:“先吃点东西垫一垫,不然你喝不过他,身子也会很难受。”

    他看了眼碗中的排骨,喷香诱人,若是吃到肚子里,定能暖暖胃,就算喝醉了也能好受些。贾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目光凶恶而有神,他在等李衍做出选择。

    带着扳指的手指在地契上敲了敲,李衍顿了顿,依旧端起酒碗,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于是,这顿饭下来,贾执和李衍二人喝了足足四五坛酒。贾执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这种场子来的多了,早就喝出了酒量,而他做东,更是把李衍往死里灌。

    李衍虽看着意志清醒,实际上脚步虚浮,眸子染上一层朦胧的酒意,脸色也显得苍白。

    “李公子看着有些不适,贾某在楼上已经备好客房,不如我们一同先上去休息休息?”

    贾执着,把李衍搀扶了起来。顾瑶冷声道:“多谢贾掌柜好意,不过顾府的马车已在门前等候,届时自会将李公子送回去。”

    贾执笑了笑,酒酣耳热上了头,眼神中的玉望便毫无遮掩,他量着谢幼云,又量着顾瑶,道:“顾姑娘,虽你们拿到了地契,但贾某可还没有上印,这印章可还在楼上,你们若是不愿上去,那地契之事,恐怕需改日再谈。”

    顾瑶闻言,气得牙根痒痒。她伸手把李衍从这个男人手中拽回来,怒声道:“你言而无信,简直无耻!”

    贾执不怒反笑,色|迷迷地量着顾瑶嗔怒的脸:“顾姑娘,贾某好心好意带李公子去憩,你这倒一耙,可真是铁了心要毁掉贾某和李公子的交情啊。”

    言下之意,便是李衍喝了这么多才拿到这张地契,顾瑶此时若是不跟他们上楼,便是不识抬举,前功尽弃。

    她咬紧牙关,气得捏紧拳头。

    若是去,此番定然十分凶险,上面既然是客房,他若是想动手动脚简直天时地利;但若是不去,李衍喝了这么多酒,受得这么多罪,岂不是徒劳无功!

    “云姐姐,你带李衍去楼上休息,”顾瑶冷眼量着贾执:“我去同你取印。”

    谢幼云当然不同意。

    她怎么会让比自己的姑娘,替自己冒这个险?就算顾瑶力大惊人,万一这坏种备好了迷药,她就是被送到嘴边的肥羊!

    “贾掌柜,我们既然诚心来谈,今日定是要拿到这地契回去交差的。”谢幼云的声音带了一丝高傲和怒气:“我跟您有话直罢,要选址于此的不是谢家,要做这笔买卖的也不是谢家,而是当今大雍的四殿下,贾掌柜可得想清楚,免得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极少会搬出四公主的名头。

    贾执闻言,果然面色微动,他在思考谢幼云这番话可信度几何,但一般人也没那个胆子敢顶着河公主的名义办事。

    他冷笑一声:“好,既然如此,三位不如一同来贾某客房,贾某这就给你们盖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