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别哭了(3)
就在左鸣为徐清风的清醒感极而泣的时候,一驾马车飞驰着奔向铅州,最终停在城门外,没有入城。
城外聚集的那些人都好奇地看着这驾马车,马车低调华贵,又跟了一溜护卫,一看就不好惹,人群窸窸窣窣地猜测马车中人的身份。
而马车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恪。
“王爷……”全公公走到马车边上,声道:“铅州现在只许进不许出。”
陈恪的脸色也不太好,上封的消息传来时,陈恪直觉徐清风当时就在上封。
想到那个梦,陈恪就笃定了,而派去送信的人迟迟未归,陈恪就知道,出事了。
关鸿丰亲自带人去了上封镇,只找到了十三具尸体,正是跟着徐清风的所有侍卫。
万幸的是没有徐清风也没有左鸣。但陈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空荡荡,一直不安。
“他很有可能没有接到信。”上封死的那些护卫里没有送信的人,那徐清风很有可能听到他在京城的消息便赶回京城去了。陈恪沉声道:“派人去找。就在这周边找,往回找。”
一路走来,他们没有遇见徐清风,可能是没注意,也可能是走了不同的路,陈恪心里期望他们只是错过了,而不是徐清风出了什么事。
“是。”全公公忙领命去了。
仁王一直坚持当晚徐清风在上封,还梦见了。这把全公公都吓坏了,觉得王爷这是的什么胡话。
可是关鸿丰从上封镇带回的都是坏消息。加之雷靖的事,陈恪这几天脸色一直沉着,整支队伍在低气压下快速前进。
全公公也瘦了很多,跟着陈恪一起上火,嘴边起了一个泡。
泡还挺疼,吃饭的时候疼,话的时候也疼,不食不语的时候还是疼。
可全公公也急着找到徐清风,他算是看明白了,仁王是一心扑在那徐公子身上了。
然而找到徐清风的速度,出人意料地快。关鸿丰猜想了徐清风的习惯,又猜想左鸣的习惯,让人兵分两路往回找。
他挑了左边的路,找了会儿就看见一个茶棚,他心里一动,上前跟车棚的老汉听。
老汉对左鸣还是很有印象的:“有啊!长得很好看,又带了一个公子,就他们两个人。”
关鸿丰心里有个声音冒出来:就是了!
“老伯,他们往哪去了?你有印象吗?”
“有啊。”老汉指着曾为左鸣指过的路指给关鸿丰看:“就那,一直下去有个镇子,他们往那去了。那个公子好像受了重伤嘛,那个好看的哥要找大夫。”
“谢谢老伯!”道了谢诶,关鸿丰策马回身,朝铅州疾驰而去。
“王爷!找到了!”
听完关鸿丰的叙述,陈恪还没话,全公公就蹙起眉,“就两人,能确定是徐公子和左鸣吗?”
“不会错的,左鸣那么好看。”
全公公顿时不知如何接话。
“去看看。”现在没有别的线索,入了铅州城的人也还没出来,陈恪下令道。
全公公的他也颇为顾虑,只有左鸣在徐清风身边吗?天问等人呢?而徐清风还受了重伤?
“去看看!”陈恪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
马车又匆匆跑了起来。
“左大哥,徐公子,吃饭吧!”阿娇送了饭来,头上两个揪儿跟着主人蹦蹦跳跳的,很是活泼。
“阿娇姑娘,谢谢你。”徐清风已经能坐起来了,正靠着床头坐着,跟左鸣商量搬去客栈的事情。“下回你来叫左鸣去就行,麻烦你跑一趟。”
左鸣起身接过阿娇手中的食盒,“是啊,多沉啊,你下回叫我一声,我就去拿了。”
“不沉。”阿娇笑笑,明媚的笑脸很是漂亮。
给徐清风摆了饭,左鸣跟阿娇出去取徐清风的药。
阿娇看着走在她身侧的男子,只觉得他好看,心里一阵欢喜,只是这人从不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阿娇姑娘……”左鸣突然开口,吓了阿娇一跳。
“公子的那个药要喝多久?”
“我阿爹至少还有六帖。徐公子才清醒不久,吃的东西不能着急,得多靠药补补。”
左鸣点点头。是药三分毒,徐清风现在几乎是拿药当饭吃了。
阿娇瞥了左鸣一眼,心翼翼道:“左大哥,明天镇上有灯会。”
“嗯……”
“很漂亮呢。”
“是吗……”
阿娇一撇嘴:这个榆木脑袋!
到灯会,左鸣想起之前在卓州的时候,他在灯会上丢了玉佩,后来关鸿丰又送了他一块。
阿娇进去厨房取药,左鸣站在屋外等她。伸手在革带里一摸,左鸣取出那块玉佩来。
系带和玉佩下的穗儿在上封镇的时候被坏了,左鸣只来得及把玉佩收进革带里。
先前身无分文的时候,他想过当了这玉佩,只是进不去铅州城,又找不到当铺,拿它与那些不识货的百姓换饭吃他又舍不得。
没了系带和穗儿的玉佩光秃秃的,可左鸣还是很喜欢,拿在手里摩挲着。
玉面很光滑,色泽清亮,花纹简单不繁复,左鸣拿起来借着月光仔细量。
“左大哥!”
阿娇突然出声,吓了左鸣一跳。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左鸣怕玉佩丢了,忙收了起来。
阿娇可已经看见了,分明是块玉。“那是什么?”阿娇好奇地探,“一块玉?莫不是你跟哪位姑娘的定情信物吧?”
“什么呢。”左鸣失笑,心却突然跳快了一下,“你个姑娘家家,这些害不害臊?”左鸣看了眼阿娇空空的手,问她:“药呢?”
“还要一刻钟。左大哥……”阿娇抿抿唇,故作自然地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
“什么?”
“就是送你玉佩的那个姑娘啊!”
“不是什么姑娘。”左鸣摇头失笑:“是我一个朋友。”
阿娇却有些不信:“什么朋友,送的玉佩这么重要?一定要贴身放着?”
左鸣突然不知道怎么答,又想着这妮子问得多了,以往他都冷了脸不答便是,今儿怎的聊起闲来。
突然传来一阵阵马蹄,紧接着前堂有阵喧闹,阿娇害怕地靠近左鸣,左鸣却怔怔的,他依稀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大夫,请问你们这三四天前有没有两个投医的年轻人?”
“没有。”医馆的老大夫一口否认。
听到这里,左鸣一下子奔了出去。剩阿娇独自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关鸿丰!”
左鸣还没有看清是不是关鸿丰,便已经脱口而出,像已经喊过千万遍一样自然熟悉。
关鸿丰的表情从惊讶到惊喜,左鸣看着关鸿丰走近,耳边好像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了,下一秒,他便落进一个怀抱里,让左鸣整个人都懵了。
一个心翼翼的怀抱,轻轻地环住他的肩膀,左鸣听到一个声音:“左鸣。”一瞬间所有嗡鸣都褪去,心也像落到了实地。
“左护卫!”全公公看见左鸣,就知道真的找到了,惊喜不已,忙回身要去禀报,陈恪已经听见了,掀了帘子跳下车来。
听着全公公的声音,左鸣忙从关鸿丰的怀抱里出来,脸有些红,看到陈恪更是激动地要跪,陈恪却忙只是问他:“在哪?”
左鸣又急急把人往里引。
徐清风正一个人在屋里吃饭。前头的动静他没有留意,桌上的食物比巴屯的野菜汤更没滋味,他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
一会儿告诉自己吃了才有力气,一会儿又发起呆来,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陈恪。
一想,心就一痛。
陈恪急急跑到屋子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徐清风瘦了很多,衣服都大了,看起来像随时要倒了一样,眼神空空的,不知道在看哪里,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
一时间后悔、心痛澎湃着险些淹灭陈恪。
“徐清风……”
徐清风愣了一下。
“徐清风。”陈恪又唤了一声。
徐清风猛地地朝门口看去。陈恪看到徐清风的脸色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变得越来越亮,像渐渐升起的星子。
甩了筷子,徐清风朝陈恪扑去。陈恪忙接住他,这一撞,撞得胸口疼,可是怀里真实的触感,让陈恪只想收紧手臂,把徐清风揉进怀里。
紧紧扒在陈恪胸口,徐清风仰头去看陈恪,简直不敢相信。
这些日子以来的思恋、委屈、受伤后的痛苦、知道陈恪出事后的害怕,都化成了眼泪,徐清风抱着陈恪,嚎啕大哭起来。
把徐清风牢牢地按在自己怀里,陈恪感到所有的思念在这一瞬间被蒸发。他低头去吻徐清风的面颊,在他耳边哄他:
“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