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有所察觉
“别哭了。”
饶是陈恪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哄着徐清风,徐清风还是嚎啕大哭了一场,直到上气不接下气,才了个哭嗝停了下来。
“嗝……”
完徐清风有点儿愣了,慢慢地清醒过来,红晕爬上脸颊,而他害羞的样子却取悦了陈恪。
“你笑什么。”徐清风又羞又恼,瞪圆了眼睛问他。
陈恪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徐清风很少看见他这样温暖的表情。
陈恪捧着徐清风的脸看了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都哭肿了,真丑。”
徐清风怔了一下,总觉得这话很耳熟。陈恪趁他愣神的时候捉了他的手握了握,又摸了摸他的胳膊,“瘦了好多。”
陈恪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徐清风眨眨眼,而后凑上前,有些急切地吻住了陈恪。
陈恪搂住徐清风的腰,眸色渐深,正欲加深这个吻时,徐清风却猛地退开了。
“这不是梦?”
“呃……”徐清风眼睛瞪得大大的,陈恪有些无奈:“那你刚刚还又哭又抱的,都以为是梦?”
徐清风下意识地点头:“嗯,我在梦里哭过好多次。”
陈恪心里突然一酸,像被挠了一下,又像落了一根轻飘飘的羽毛。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徐清风终于醒过神来般,语无伦次道:“你不是在京城吗?皇上他,你们不是……”
陈恪忙解释那都是假的,是子虚乌有的。拉着徐清风,重新坐到桌旁,陈恪把在京城时发生的事简单了。
徐清风还是有些怔怔的。是呀,铅州没放榜,他就应该怀疑这有可能是谣传。
可是他受了前世的记忆的影响,才会自乱阵脚,想到陈恪半瘫在太恒宫一脸沉寂的模样,他就没由来的心慌。
他只想着回京城去,险些就错过陈恪了。
徐清风这么想着,握着陈恪的手越来越紧,陈恪也不话,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人搂到怀里,感受彼此相拥的安全感。
全公公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等到里头没有了话的动静,才咳嗽一声:“爷,公子该喝药了。”
全公公第一时间跟大夫了解了徐清风的伤势,接手了左鸣的工作,跟阿娇取了药后,一直在门外候着。
“进来吧……”
药很苦,全公公端着药进来,那味道让陈恪也不禁皱眉。
徐清风前几次都是皱一皱眉,就一口闷了,这一次他喝得很慢,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喝,目光不离陈恪,每一口都是苦的,苦得舌头发麻,苦得眉头都皱起来,可是徐清风的眼睛越来越亮。
——肉体的痛苦反应了真实,徐清风渐渐安心,陈恪真的就在眼前。
陈恪蹙眉看徐清风喝药,那味道他闻着就知道苦,徐清风却捧着药碗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
脸色还是那样白,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那么亮,看得陈恪心里酥酥的、满满涨涨的。
与左鸣的大意不同,全公公出去一趟又端了蜜饯过来,徐清风一放下药碗,陈恪就拿了颗蜜枣喂给他。
“甜的。”徐清风笑起来。
“嗯。”陈恪一如既往地话少,只是看着徐清风的笑容,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清醒后的徐清风,心里总是压着很多事情,很少再露出这么纯洁干净的笑容了。徐清风又变得不一样了,但陈恪知道,他是在后怕——怕彼此错过。
“真的很甜。”徐清风又了一次。
“是吗?”陈恪这回听懂了,“让我也尝尝吧……”
陈恪期近徐清风,徐清风又想哭了,他感受到了陈恪这一吻的温柔。
但这一吻没有持续很久。但陈恪的手下意识地按上徐清风的腰时。陈恪一下子睁开眼:“碰到伤口了。”
“没关系。”徐清风揪着陈恪的衣袖,腹部的伤口让他疼,可是他想与陈恪亲近。
但情欲已经从陈恪眼里褪去,他把徐清风抱起放到床榻上,心地查看徐清风的伤势。
“不疼的。”徐清风声道。
“先养伤。”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徐清风有些不甘,又觉得自己孟浪,抬手遮住自己的脸,留着泛红的耳朵对着陈恪。
陈恪把他的手拿下来,扯了被子给他盖上。徐清风窝在被子里,因为瘦了不少的关系,看起来很是虚弱。两人拉着手话,一坐一躺,两眼对视,倒也温情脉脉。
徐清风跟陈恪起上封镇的事,起两人分别后的际遇,陈恪认真听着,不时给予回应。
躺着仰头看陈恪,不一会儿徐清风就累了,他拉拉陈恪,陈恪本有些犹豫,看着徐清风的眼睛,便顺着他的力道躺到床上去。床不大,床板也硬,躺两个男人有些挤。
但徐清风就想挤着,心满意足地趴在陈恪怀里。
两人还是声着话,就着京城的事、魔教的事、生死石、青花会一点一点地讲,一点一点地分析,的不是那些风花雪月的情话,但躺在一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便有了你侬我侬的旖旎。
有了全公公,照顾徐清风就没左鸣什么事了,而且从陈恪踏进徐清风屋子以后,关鸿丰就跟在左鸣身边寸步不离。左鸣抿抿唇,也不是很介意。
医馆不大,左鸣之前都守在徐清风屋子里,现在没有了去处,关鸿丰拉着他兜兜转转走回来医馆大堂。
不知道医馆的老大夫怎么猜测陈恪等人的身份,至少全公公已经点好了,现在医馆的人都已经回屋避着不再出来了。
阿娇回屋前特意过来跟左鸣换药的事,关鸿丰替他答应了。看看左鸣又看看关鸿丰,阿娇觉得有些古怪,咬咬唇,便回屋了。
“在这换?”
此时大堂里只有关鸿丰娇儿左鸣,仁王的护卫都在医馆外。左鸣想着只是换个药,也不介意在哪里。
关鸿丰挑了挑烛火,大堂里更亮了些,两人的侧影落到了墙上。
“伤得重吗?”
“不重。”左鸣的是实话。他自幼习武,能坐上暗卫首领的位置也是有些本事的,他身上的伤很多很杂,但都不重,坚持换药,很快就能痊愈。左鸣心无芥蒂地脱了上衣,背对着关鸿丰,等着关鸿丰替他上药。
光滑的肌肤,紧实的肌肉,利落的腰线,关鸿丰喉结一滚,然而揭开纱布,便露出了左鸣背上一道道暗红的刀伤,让他只能在心里低低的喟叹一声。
“怎么?”等了好一会儿关鸿丰还没有上药,左鸣不解的要回过头。
“没事。”关鸿丰回过神,拿了药轻轻地涂到伤口附近。
关鸿丰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左鸣肌肤的时候,左鸣没忍住,颤栗了一下。
“疼?”
“不是。”
“那怎么了?”
“没。”左鸣蹙眉,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上完药,关鸿丰还有些意犹未尽。左鸣的肩背很漂亮,还有那一双蝴蝶谷,让他忍不住伸手轻抚。
感觉到关鸿丰抚过的地方有些奇怪,左鸣不自在地动了动:“好了吗?”
“嗯。”关鸿丰收回手,替左鸣换上新的纱布,缠绕纱布的时候,关鸿丰的手从背后绕到前面,看起来好像把左鸣抱在怀里一样。
左鸣的脸慢慢红了,跟徐清风相处久了,听过徐清风有时候不正经地对他「谆谆教诲」,左鸣突然心慌意乱起来。
“好了吧。”往前躲了躲,左鸣揪起衣服就要穿上,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些凉,他的脸却很烫,好像发热似的。
关鸿丰淡定地好了,左鸣便站起身要拉上衣服,不知怎的,革带里的玉佩突然掉了出来。
玉佩掉到地上发出一声响,骨碌碌滚了出去。左鸣怕玉佩碎了,衣服都来不及拉好便伸手去捡,却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关鸿丰看着手里的玉佩,神色莫测。
左鸣匆匆拉好衣服,脑子里晃过方才阿娇的那句「这莫不是你跟哪位姑娘的定情信物吧」,更觉得脸热了,不知怎的不敢去看关鸿丰,向关鸿丰伸出手:“给我……”
关鸿丰却立刻还给他,依旧坐在那,接着烛光看手里的玉佩。
这玉佩其实不是关鸿丰从青花会上买的,而是关鸿丰家里祖传的,但是关鸿丰已经瞒着左鸣很多事情了,他并不介意多瞒一件。
这段路途左鸣有多辛苦他可以想象,陈恪只是听到上封镇出事的消息便着急不已,更何况他是亲自去的上封镇。
看到那片废墟,清点那些尸体的时候,关鸿丰的手一直在抖。好在,他朝思暮想的人现在还站在他面前。
“你一直带着?”关鸿丰问道,声音有些哑。
“嗯……”
“我还以为丢了,当时那么混乱。”关鸿丰指的是上封镇的事情。
左鸣却很是不习惯这些,一开始看见关鸿丰的喜悦,现在逐渐变成一种尴尬,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皱了皱鼻子,索性自己拿回那玉佩。
“是我的东西,就不会丢。”左鸣也不太懂自己在什么。
关鸿丰却好像懂了,闷声笑了笑。他站起身,挡住了桌上的烛光,暗影落在左鸣身上,左鸣下意识地与关鸿丰对视,只是逆着光,左鸣看不清关鸿丰的神情。
关鸿丰突然伸手替左鸣扯了扯衣襟,“没穿好……”
“嗯、嗯……”左鸣握紧手心里的玉佩,玉佩胳着手心,他心里也堵赌的。关鸿丰的眼神让他有些慌,他没话找话:“京城怎么样?”
关鸿丰垂下眼睛,再抬起时便没了方才让左鸣迷惑不安的神情。“比预想的不好。”
左鸣端正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怎么……”
关鸿丰便也将京城的情况与左鸣,左鸣一边思索着,一边将调查到的事情结合到具体情况中,两人坐到一处细细分析,与之前的任何一次一样自然。
自然且熟悉,有些昏暗的大堂只有两人的声音和呼吸。
左鸣想到关鸿丰一进门时克制的拥抱,想到关鸿丰方才深沉的眼神——就像是仁王看徐清风时的眼神。
左鸣的心突然一跳,他抬眼,正对上关鸿丰回避不及的目光,深沉的、隐忍的、饱含感情的。
往昔相处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左鸣的表情变了,掩饰不住的惊慌无措。
“怎么了?”关鸿丰自然是注意到了,但若感情上的左鸣是反应慢、迟钝,那关鸿丰也是不遑多让的榆木脑袋,不然也不会暗恋了那么久,两人都没有互通心意。
“没事。”左鸣暗暗想着是不是与徐清风相处久了,他也不正常了?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可是关鸿丰从来没有过啊,左鸣不敢确定,脑子里乱乱的,都是关鸿丰,远的事情想不起来了,方才换药的场景、关鸿丰送他玉佩的场景、卓州灯街的场景,一幕幕,一股脑地抖冒了出来。
阿娇的话突然又响起了:“什么朋友这么重要?送的玉佩一定要贴身放着?”
“因为雷涛?”方才正讨论到青花会的事,关鸿丰猜左鸣是想到了雷涛。
“不是。”左鸣想了下才反应过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还是太便宜他了。”道雷涛,关鸿丰眼里隐隐有杀气。
这话在左鸣耳朵里听起来总像是有别的意味一样。
“我累了。”左鸣站起身,像是落荒而逃,急忙离开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