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未转头是梦(廿三)
齐国都城,姑苏。
姑苏云府……
云深一袭月白色的常服,缓缓步入庭院中,阳光在他的身上,给他渡上一层光芒。
祝江从外面走进来,手上还捧着什么东西,来到云深身后:“公子,这是皇上着人送来的右丞官服,他了,公子协助平定齐国乱世有功,理当拜为右丞,请公子你收下这件官服。”
云深淡淡的瞥了一眼:“退回去……”
祝江挠了挠头:“可是公子,我也是这么跟送衣服的人的,但是那个送衣服的公公,皇上知道你肯定不会收下的,也不会当官。
所以公子你大可以不必来上朝,就当个虚职就可以了。不过不管公子愿不愿意,右丞之位皇上都会给你留着的。”
沉默了一瞬,云深却是一眼都没施舍给祝江手中的黛蓝色的官服,只道:“那先留着。”
祝江也只得绕了个弯回到卧房内,直接把这件官服给压箱底了,反正指不定自家公子一辈子都不会碰这件衣服,不对,不是指不定,那是肯定不会碰的呀!
他放好之后又默默的往回走,正好碰上也往这边走的云深。祝江脑子一抽忽然道:“公子,少爷那边……”
云深脚步一顿。
祝江暗自己错话了,恨不得把方才的话收回去。
毕竟现在齐北笙刚刚登位,还需要做很多巩固政权的动作,云深云寒枝作为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自然是要帮忙巩固他的地位的,哪里有时间去楚国这么快?
果不其然,云深道:“再等一段时间。”
顿了顿又道:“如今他可安好?”
祝江急忙道:“哦,听人少爷挺好的。他励精图治,将楚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大有盛世到来之势。唔,还有,安王爷和白少庄主已经去往楚国凉州了,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和他们碰面,要是能的话我们就能知道更多少爷的消息了。”
云深嗯了一声,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舒展了。
祝江看着云深的背影,默默无言的站了会。他是很清楚自家公子的,云深是决计不会做那种莽撞的事情,他要出手必然就是有极大的成功率,绝不会太过冒险。
比如现在就是。
只是祝江十分确信的是,对于千秋,云深肯定是在等一个出手必得的时机。
——
楚国,凉州。
凉州在楚国的西边,距离洛阳还是稍远的。
千秋在出发之前背上的伤有些都还没结痂,而现在一到凉州一检查,背上的伤口只剩下几道比较深的没好,其他的都好了。
这一路,他和楚慎之是走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的。事实上洛阳到凉州其实根本就不必一个月,大概就半个月左右,奈何千秋的伤,就只能走走停停,愣是给挨到了半个月,对此,楚慎之嘻嘻哈哈不发表任何评论,反正他也是个挺喜欢玩儿的性子。
这一次来凉州,千秋身边跟着的就只有朔谟和楚慎之,没有其余的人。
之所以会带上楚慎之,据楚从之,楚慎之以前在洛阳的青山学院学习过,与白景是同窗,也算是有点交情。
千秋心道自己跟白景那都是过命的交情了,虽然只是间接过命,但好歹也比什么年少时期的同窗强啊!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这要真出来他们之前就认识,千秋身边不知道会有多少盯着他的人呢。
三个人驾着马晃晃悠悠的进入凉州城境内,千秋心中一阵激动,面上沉静如水。
这凉州城因为凌忽酒庄的原因,一直被誉为酒乡,别的不敢,单酒,这里可谓是随处可见,甚至千秋都听这里有什么制酒大赛啊,喝酒大赛啊。
不过这些赛凌忽酒庄基本很少参加,毕竟人家酒庄存在了百年之久,不能以老欺少。
楚慎之勒住马,回头道:“殿下,现在是先住店还是先去凌忽酒庄啊?我跟你啊,这凌忽酒庄的少庄主白景可不是什么很好招呼的人,当年在青山学院的时候就没一个好脸色,现在指不定也是。
我们现在过去指不定他会把我们给丢出去,而且不管你是殿下还是什么,就是天皇老子来了,白景要是不想让人进就是不让进,没有回旋的余地的。”
这大概就是楚雪意要千秋亲自去的原因了。
千秋嗤笑一声,勒住缰绳,自信满满:“走!”
楚慎之看着千秋一骑绝尘的背影,冲着朔谟努努嘴:“喂,朔谟啊,你看,现在你们家的殿下是不是比呆在皇宫里的殿下要朝气蓬勃的多?”
朔谟一怔,一个恍惚就看到楚慎之也往前走去了,他不再耽搁,也急忙跟上。
但楚慎之的话却兀自响在耳畔,久久不停。
凌忽酒庄……
此酒庄并不是位于凉州城中,而是凉州城西,三个人一路来到城西,远远地就看到了规模宏大的凌忽酒庄。
千秋策马在前面,看着越来越近的凌忽酒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
似乎是感应到千秋的心情,千秋驾着的马匹也几乎要飞了起来,后面的楚慎之和朔谟简直没法追上。
直至凌忽酒庄门口,千秋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瘦削的身子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他迫不及待的冲向凌忽酒庄大门,还没过去就被气喘吁吁追上来的楚慎之拉住了:“殿下啊殿下,你就这么进去啊?我跟你你可别被赶出来啦!”
千秋挥开他的手,挑了眉笑道:“赶出来,这怎么可能?”
楚慎之一针见血:“哦?难不成殿下认识白少庄主?”
千秋矢口否认:“不认识。但好歹我也是个有身份的,总不可能真就这样不给我进的吧?”
于是楚慎之就看着千秋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走向了大门,然后跟门房了几句话,之后门房直接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门,附赠了一句:“对不起殿下,少庄主有言,任何人都不得来拜访。”
楚慎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千秋:“……”
楚慎之悠悠的走上来,边走边笑:“殿下啊,我就了吧,不管你是什么人,白少庄主了不让人进就不让人进。”
千秋睨他一眼,转身第二次扣门:“喂,大爷!麻烦您给我们开开门啊,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白少庄主!您就开个门,哦不不不,不开门也行,您就去通传一声,告诉白少庄主我们来了!”
门后一声不吭,看来是铁定不给开门了。
楚慎之嘻嘻笑道:“我殿下,您有啥重要的事啊?”
千秋给他后脑勺,天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有多激动多兴奋,恨不得立刻就见到白景。
楚慎之负着手,等了好一会,终于看到千秋悻悻的转身。
两个人站在外面好长一段时间,没人话,朔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只能无语的跟着等着。
晚风缓缓的吹过来,带来凌忽酒庄内阵阵只听千秋沉默了半晌,忽然提议:“要不我们翻墙吧?”
楚慎之一口老血喷出来,不可思议的指着高高的墙头,道:“殿下,您确定?”
他看着千秋笃定的点了点头,顿时一哽,转过头去:“那么殿下请,要翻你翻,我不翻,时候我兄长看我翻墙都是直接上鞭子的,我可是个好孩子,坚决不翻……”
他以为千秋会执意拉着他一起翻墙,就兀自了,哪知一个转身就看到千秋根本没有听他话,直接一个提气就跃上了墙,然后直直的跳了下去。
楚慎之:“……”
他负着手叫住正要跟过去的朔谟,一脸我早已知晓结局的表情:“先在这里等着吧,你家殿下很快就会出来了。”
彼时千秋已经稳稳的落在墙后,辅一抬头,就看到远远的地方掠过一个艳烈的瘦弱的红色影子,千秋微微一怔,那影子便不见了。千秋心道:“那总不会是白景的夫人吧?穿的这么红?”
他刚想完,就听到有人怒道:“谁?”
千秋拔腿就跑:这不正是刚才门房的声音呢吗!!
哪里晓得人才跑没多远,门房就气冲冲的带着一群人围了上来,一边围堵千秋一边怒骂道:“都了凌忽酒庄禁止人拜访,无论是谁!您是殿下,理应注重自己的身份,怎可做出翻墙这种事情?恕草民之罪,只能将您送出去了!”
千秋哇哇嚎叫,希望方才那红衣人听到他的声音能出来化解一下尴尬的局面:“都了本殿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白少庄主的嘛!谁让你们死活不让我进!你们凌忽酒庄的待客之道怎么这么差!”
然而他却忘了,自己才是率先翻墙的那个。
门房大爷气的鼻子都歪了,句实在话,他在这里看门几十年,什么胡搅蛮缠官级大的没见过?不让进的照样不让进,却还从来没有一个像面前这个人一样翻墙进来的!
门房大爷十分挫败。
在外面的楚慎之和朔谟都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哀嚎,楚慎之笑得不能自已,朔谟则拧了眉,要笑不笑。
千秋心道吾命休矣,正要开始逃跑时,几个围堵他的都纷纷散开,退在一旁。
千秋觉得奇怪,正要开口忽然觉得自己身后有人,一个转身,看到的就是一袭艳丽扎眼的红色,晃得他眼睛直发绿,再往上看去,千秋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一个翻身站起来:“齐北折??”
齐北折笑眯眯,负着手:“是本王爷啊,楚长羡。”
听到这个名字的千秋:“……”
他咽了口唾沫,满脸表情复杂:“我,你能不能别这么叫。还有……”
他上上下下的量了齐北折一番,嘴角更加抽搐了,“你什么时候会穿这么艳丽的红色了?你的白色锦缎呢?”
齐北折抬了抬下巴:“我以前就是穿这个的,怎么,殿下看不惯?”
千秋:“……”
他哎呀一声摇了摇头,疾声道:“不和你这么多了,我跟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先让人把外面的两个带进来,然后帮忙安排个客房。”
起来,齐北折这人虽然可恶,喜欢气别人,但是在别人急得要命的时候他还是会去做这件事。
于是一直等到夜暮,千秋一行在凌忽酒庄用了晚膳,这才安安静静的休息去了。
据齐北折,白景出去了,估计是要等到半夜才能回来。
千秋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到戌时,这才偷偷摸摸的爬起来,撒开腿直接往齐北折房间跑。
齐北折果然还没睡,正掌了一盏灯在看书,见千秋来了丝毫不意外,了句坐。
千秋坐下,开口就道:“你快告诉我,云深他最近如何?”
闻言,齐北折将手中的书放下:“他啊,这么吧,除掉了沈跃等人,已经顺利的辅佐二哥登上了皇位,而他本人也挺好的,没生病没受伤。”
千秋的手猛地一颤,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道:“等等,你,云深他……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