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誉将她拉至怀中
听罢越峰的提议, 赵令州若有所思, 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尝试。他怕弄巧成拙, 但若什么都不做, 又如何甘心?斟酌再三, 他终是决定让闵越峰着手去办。
安王府中, 因着今日有雨,是以承誉未在院中练剑, 而是在房中看书, 看了会子, 他端起茶盏准备润润嗓, 耳畔不经意传来似有若无的乐曲之声,凝神细听之下,他才想到,应是文宁疏在吹埙。
初夏的雨总是来得迅猛, 去得也快,才刚还是一阵大雨急降, 淋透满院花草, 这会子已然变成淅淅沥沥的雨,顺着屋檐如珠线般不紧不慢的滴落在阶台前。
承誉循着埙声而来, 才到院门口, 便见宁疏正静立在窗前, 系在发间的粉丝丝带随着风飘扬,纤细白皙的指节按在陶埙间,灵巧的上下起伏着, 未免扰她的雅兴,承誉并未再上前,默立在陈序撑着的伞下,闭眸听曲,直至一曲终了,承誉才赞叹道:
“独奏幽埙心空寞,借问风雨来相合。
梁燕不知悲与欢,闻乐起舞鸣清歌。”
宁疏闻声抬眸,便见雨中立着一道玉树芝兰般的身影,今日的承誉身着墨蓝闪金长衫,外罩月色纱衣,腰束黑封玉带,修长挺拔的身姿踏着雨中的涟漪而来,一如亮丽的风景,令这被雨水浸润的花木都失了颜色!
迎他进屋,又斟上热茶后,宁疏习惯的问了句,“殿下还想听什么曲子?”
闲敲着桌面,坐于椅前的承誉望向她,温声提醒道:“此处不是听月楼,我不是你的客人,你已没有为我奏曲的义务,是否奏乐全凭你的兴致,无需再询问我的意思。”
也是,都离开了呢!周遭的一切再无浓重的脂粉气,静雅清幽的环境令她身心舒畅,宁疏恍然轻笑,“倒是我忘了。”
道罢没听他应声,宁疏诧异抬眸,就见他的目光正落在她面上,她还以为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兀自摸了摸面颊,目露不解之色,岂料他竟道:
“我才发现你有梨涡。”只因先前她戴着面纱,摘掉后也不怎么爱笑,是以他没能察觉到,方才她柔柔一笑的瞬间正好被他捕捉到,这才看清那颗清浅圆润的梨涡。
他这般,她的笑意越显羞涩,低眸细声道:“来旁人都是两个酒窝或是梨涡,我却只有一边。听老人,两颗酒窝的人时运好,日子幸福美满,一颗梨窝是颠簸流离之命,起初我还不大相信,认为这是胡扯,直至父亲出事,我才不得不信……”
是吗?承誉忽然想起一事,“我母妃也是一颗梨涡,她的在左边,你的在右边。”
怡贵太妃?她的一生波折坎坷,文宁疏亦有耳闻,如此看来,这传闻八成是真的了!估摸着她将来的路也不好走。虽是官家千金,却走了弯路,在青楼待过一阵子,纵然她洁身自好,传出去这名声也不大好听,往后怕也没什么机会觅得良人。
不过她有自知之明,也不敢再去指望什么。
见她面露哀伤,承誉忽觉这气氛有些凝重,遂岔道:“不这些扫兴之言,人的命运只有几分命定,其余的皆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些所谓的传言不过是巧合罢了,当不得真,努力过好当下即可。”
她也不喜欢一味地沉浸在哀怨中,遂一笑而过,不再纠结此事。
承誉正准备喝茶,一偏头,脖颈疼的厉害。见他眉头紧皱,宁疏忙问他这是怎么了,
“可是落枕了?”
心翼翼的回过首,承誉没敢再乱动,“倒也不是很严重,就是无法像平时那般顺畅的左右扭动。”
“以往府中的嬷嬷曾教我如何治落枕,我学了几招,不如给殿下按捏试试?”
她还会这手艺?他总觉得此等事没必要请大夫,既然她有法子,那试试也无妨。
当他端正坐好之际,却见她将一方帕子展开,走过来搭于他颈间,而后隔着帕子为他按捏,承誉见状有些哭笑不得,
“你好似很排斥与我接触?”
宁疏登时红了脸,声如蚊蝇,手上的力道也轻了些,“抱歉,我……我不是针对殿下,只是……”
只是害羞谨慎,他懂得,随口一,其实并不在意,“罢了,随你。”
他没再趣,她才放心的继续为他按捏,尝试着按捏不同的部位,根据他的反应来寻找他的疼痛僵硬之处,找到后不断的按捏刮推,由轻到重,再尝试用胳膊肘抵在他侧颈,缓缓转。
一番按捏下来,他总算感觉好受一些,动了动脖颈,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
承誉刚想道谢,忽闻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话声,似是府中那位周总管的声音。
猜到他此行的目的,承誉迅速伸出手臂,将立于他身侧的文宁疏一把捞至他怀中。
骤然跌坐在他怀里,文宁疏又羞又窘,甚至有一丝恼意,忿然推拒的她正待呵斥,忽闻他压低了声在她耳畔呢语,
“莫怕,我不会伤害你,搂住我!”
迎上他那凝重的目光,她虽不知他为何突然这般,但也能听到动静,晓得此刻会有人进来,那么他此举应该只是在做戏。
既是做戏,那他应该不会真的欺负她,思及此,宁疏没再犹豫,终是选择相信他,顺从他的意思,怯怯抬手,圈住他脖颈后,她的手仍在颤抖,都不晓得该怎么放才好。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道苍老持重的声音,“王爷,老奴有事求见。”
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的同时,承誉朝着门口懒应一声,“进---”
紧跟着门被推开,一位鬓发半白的老者微躬着身子走了进来,拱手向其行礼的档口,他瞄见王爷怀中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且他颈间居然还搭着一方手帕,这般没个正形,估摸着正与这姑娘瞎闹呢!
承誉也不避忌,没让她起身,继续紧搂着,问他有何要事。
周总管低眉笑道:“今日是镇国公的寿辰,老奴已按照王爷的吩咐准备好贺礼,还请王爷过目。”
然而承誉并不上心,只是闲闲的轻捋着文宁疏那缕垂在身侧的长发,绕于指尖,连目光都懒得给他,
“周总管的眼光本王自是信任,你做主即可,不必本王过目。”
笑应了声,周总管又试探着问道:“吉时将至,王爷算何时启程?”
“没看着本王正忙着吗?”低嗤了一句,承誉又关切的望向宁疏,抬手轻抚她面颊,柔声关怀,“雪儿可还觉着头疼?”
骤然被他的指尖触碰,宁疏一阵酥软,顿觉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强忍着不适,配合他做戏,只因她已猜出,承誉应是介意与闵越峰的过节,是以不愿参加镇国公府的寿宴,这才拿她做挡箭牌,察觉到他的意图,宁疏装模作样的扶着额头,闭眸娇声回道:
“还是疼得厉害,殿下可否留下陪我?”
才刚承誉还在想着她会否拆台,毕竟他还没来得及与她清楚,好在她足够聪颖,轻易就看出他的目的,配合得恰到好处,欣慰的承誉笑哄道:
“美人身子不适,本王自当相伴,免你心焦。”道罢又敛了笑意对周总管吩咐道:
“就本王身子不适,不便去贺寿,你代本王将贺礼送上即可。”
果然是英雄难抵温柔乡啊!周总管暗叹一声,没敢干涉,依命退下。
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和房门关上的声音,宁疏再不愿窝在他怀里,登时推开他站起身来,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见她抿着唇一言不发,默默远离他,承誉心生愧疚,“可是生我的气?怪我举止轻浮?”
她不晓得该怎么,心里的确不怎么好受,但又明知他是在做戏,闷了半晌才道:“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配合你也是应该的,又怎敢怪罪?”
明显不是真心话,承誉看得出来她面色不愈,遂起身走向她,然而她却下意识不敢与他太接近,一再往后退去,直至退到桌边,没了退路,她才停了下来,抬眸便见他已近在眼前,墨亮的眸子紧凝着她,似有千言万语。
她还想再逃,却被他的双臂禁锢在桌子与他之间,她根本无处可躲,又不愿面对他,局促地声抗议着,
“人都走了,无需再做戏,殿下不该这般。”
他只是想与她心里话而已,奈何她一个劲儿的闪躲,无奈之下,他才堵住了她的去路,
“才刚是我唐突,吓到了你,你可能有所不知,这周总管乃是乾德帝派来监视我的人,我对他并不信任,才故意在他面前装作被美色所惑的模样。
实则乾德帝也从宫中派来诸多美人,起初我一直不肯收,他就不断的往这儿送人,后来实在没办法,我就收下了几个,但面对那些个女人,我实在没兴致与她们亲近,于是就躲到了听月楼里,如此一来,那些眼线也就无法时刻监视我。
但我总是做出纵情声色犬马的模样,却从不曾与府中哪个女子亲近过,难免惹人怀疑,是以我才想让他们认为我迷恋你,这样我就不用再碰别的女人。”
为了能博得她的理解,他不惜将自己的心里话都道出,宁疏听罢颇为震惊,
“殿下怎的愿意跟我这些?你就不怕我泄露出去?”
承誉勾唇轻笑,“你若是愿意做奸细,当初就不会被许总管赶出宫。”
这倒也是,她的确不愿卷进这些纷争之中,是以不愿为许总管所利用,而承誉居然肯跟她这些,那就代表对她是信任的,她似乎也不该再为此事而怪他,思来想去,宁疏没再与他摆脸子,只轻声道了句,
“难为殿下这般委屈自己与我亲近。”
委屈吗?承誉并不觉得,微倾身,他轻笑出声,与她低语,“旁人我会抵触,但也不晓得为何,与你亲近时我并不排斥。”
道出软言细语的同时,他那温热的气息不经意的喷洒在她颈间,似石子投进心湖,圈圈涟漪自心田荡至四肢,搅得她心痒神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