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 “我会把你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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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你我私事, 那就用私事的方式解决。”

    纪允殊冷冷目视荻夏,左手缓缓举起佩剑,横在跟前。

    荻夏不难理解他言外之意——放下两国战将的身份, 抛开两国的往来关系,只凭个人之名,比武定胜负。

    但此前几度交手,荻夏从未占据过上风, 可见纪允殊的武艺,比他高出不止一筹。

    而今他孤身一人, 又在对方地盘上, 更处于劣势。

    历尽风霜、损兵折将才找到三公主。

    往日从不曾亵渎过的温软娇躯, 正紧贴在他肩背上……教他生出不该有的贪念。

    既已到手,他绝不愿就此舍弃,也没理由随意认怂!

    被激愤群情环绕, 荻夏敛定心神,端起大将风范:“久闻纪将军铁血沙场,荻某愿领教纪将军的骑射之术。”

    余人闻言哗然。

    荻夏朗声续道:“若我输了,自会离去,不再纠缠;可要是我赢了……请纪将军把人还我。”

    “还”字深深刺痛了纪允殊。

    如一把利刃扎入骨逢,提醒着他, 枕边的姑娘曾对眼前独眼青年“始乱终弃”。

    她甚至都没“乱”过本将军!

    念及此处,纪允殊捏紧拳头。

    “好!一言为定。”

    烛伊心下凉了大半截——荻夏骑射举世闻名!十七岁后从未遇敌手!连极善骑射的赤月国名将、后雁族老将也曾败在他羽箭下!

    去年,他全凭一张强弓,将初鹰族第一箭神射落马下,结束两族大战,也算替她报了杀兄之仇。

    私下比试时,荻夏不仅有百步穿杨的精准, 更具“一箭三雁”的判断,和射穿铜钟的臂力。

    纪允殊平日功夫再强、兵书读得再熟练、阵法演练得再精湛,到马背上和荻夏比箭,只怕……

    被荻夏放回地面时,烛伊顾不上天旋地转感,冲纪允殊不住摆手:“别,别跟他比这个!”

    纪允殊眸底闪过一抹怒色:“你这么肯定……我不如他?”

    “不是你的箭法和骑射不如他!是……”

    ——他的箭,乃王族特制,箭簇顶尖煅以天外陨金,无坚不摧。

    见纪允殊已把话放出去,还下令清理场地,烛伊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悄悄揪住他衣角。

    “你,你心些!千万别轻敌!”

    纪允殊捕捉她清浅瞳仁里噙着忧虑,心头顿时暖热,遂抬手捋了捋她的乱发,又以大拇指擦去她脸蛋上的灰。

    他半眯的眉眼浮现爱怜之色,笑时轮廓柔和在幢幢灯影里,教人心跳狂乱,且挪不开视线。

    “放心,我会把你赢回来。”

    入夜后,城内局势已恢复平稳。

    一场以“马背上见真章”的比试,在城南墙外的空地展开。

    除了伤后不能动弹的、留下照顾伤者的、四处维持秩序的民众,余人听闻纪允殊和荻夏这两位威名赫赫的年轻将军为了心爱的姑娘而对阵,均觉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纷纷卸下爆炸的余悸,兴奋而出,堪比花灯节还热闹。

    荻夏取回自己的坐骑,一匹红棕色汗血宝马,壮硕矫健,豪迈彪勇。

    他逐一检查随身长箭,细细擦拭雕弓,虽只着平民袍服,仍散发人中龙凤的气宇轩昂。

    纪允殊为显公平,除下盔甲,解下佩剑,与荻夏一样只带一把强弓、十支羽箭,便轻巧翻上马。

    那身银丝暗云纹黑色武服,在熠熠流光下闪耀华彩,为他蒙上淡淡神秘感。

    他不经意回望,目光落向烛伊,眼角眉梢潋滟着不清道不明的情致。

    场上二位青年将军相隔数丈,各自披一身火光,定下“谁先落马为输”的规则。

    城墙内外上千人凝神屏息,只等这场绝无仅有的大战一触而发。

    当荻夏率先抽箭,纪允殊两腿一夹,黑色骏马撒腿狂奔,如一条黑龙直窜而上!

    荻夏勒马反走,“嗖”的一声,发箭直射纪允殊头颈,完全是最狠的杀招!

    观者先是捏了一把汗,见纪允殊惊险避过,登时躁动不息。

    “太狠了!”

    “这哪像比试!”

    “分明是要咱们将军的命!”

    纪允殊引弓搭箭,朝荻夏背心还了一箭。

    荻夏同样反应迅速,俯身闪躲,紧接着反手连射两箭,皆袭击纪允殊的宝马!

    纪允殊的爱马本是进退自如的稀世良驹,奈何已在郊外辛劳一整日未歇息,夜色弥漫下闪避不及,一箭擦伤马腿,一箭斜斜刺穿了马臀!

    众人惊呼声中,黑马受痛腾跳,硬是将纪允殊抛离马鞍,如纸鹞飞掠而过。

    荻夏窥得一丝良机,三箭齐发,分射纪允殊胸腹腿的要害!

    纪允殊腰身旋扭,扣箭欲射,岂料避开上中两支锐箭后,荻夏的第六箭恰恰擦过他箭袋的挂绳!

    剩余的八支箭全数掉落在地!

    “吧嗒”声细响落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他们忘却呼吸。

    ——才第一回合,荻夏六箭连发,不仅伤了纪允殊的马,还令他再无还手之机!

    这是彻彻底底的碾压啊!

    更要命的是,当纪允殊以手上仅剩的那根箭予以回击时,荻夏亦从容自若挽弓而对。

    双箭同时离弦,擦空飞过!

    荻夏纵马疾奔,未料纪允殊早有预判,此箭正正射向他所躲避的方位!

    危急关头,荻夏往后一拱背。

    长箭当胸擦过,擦破衣袍。

    若缩慢半寸,势必开膛破肚!

    眼看纪允殊躲开了方才那箭,荻夏持弓一拉,虚晃一箭,待对手因疑惑而微略迟滞时,才真正发了第八箭!

    这一箭来势又急又猛,偏生纪允殊的黑马疲累负伤,腾跃间竟后腿发软!

    纪允殊斜身欲避,反倒被马儿带偏,后背迎上了荻夏的箭!

    箭簇入肉,纵是他内力深厚、肌肉结实,终究入了寸许。

    马上的昂藏身躯不由自主一晃,强行稳住,才不至于摔落马下。

    一时间,顺州城的百姓既忧心忡忡,又觉面目无光。

    烛伊死死捏紧粉拳,指甲已在掌心掐出血来。

    她固然不愿随荻夏离去,可纪允殊不该为那句诺言而危及性命啊!

    清颜泪水横流,粉唇喃喃自语。

    “我不要他把我赢回来……只求他平安无恙。”

    再心痛再懊恼,也没法终止对战。

    于心高气傲的纪允殊而言,因伤而退,等同颜面扫地。

    荻夏发狠直追,纪允殊无箭可放,双方兜了几圈,黑马愈显颓势。

    尽管自一开战,纪允殊便被荻夏占得先机,但他始终不急不躁,沉着应对,不时出言安抚马儿,勉励它坚守下去。

    仿佛插于背上的箭并不存在,丝毫没影响他的斗志。

    马蹄声嗒嗒,尖叫声再起。

    荻夏猛箭再发,纪允殊摇身而避,整个身子倒挂在马腹之下!

    若然堕马,非但一败涂地,更有被践踏而死的风险!

    不少顺州城民用手捂眼,没胆量看下去,唯恐亲眼目睹己方的纪将军血溅当场……

    然而想象中的惨烈场面并未发生。

    只见纪允殊双腿夹住马身,随着马儿急奔一起一伏,转瞬间已捞回箭袋,且将散落的八枚羽箭收归于手!

    他不等荻夏乘胜追击,也没即刻跃回马上,而选择以倒挂金钩的姿态,“嗖嗖”连发三箭!

    荻夏虽催马旁闪,躲过头一箭,但其后两箭却没能绕过,腿与马腿先后被射中!

    纪允殊这才趁机扭身回到马鞍上。

    此举无异于绝地反击,迅猛如电,引发满场欢呼。

    荻夏激怒下射出第九箭。

    此时的纪允殊尚有五箭之多,咬牙忍痛,促马稍作闪避,又回了第六箭。

    劲风凌厉,直冲荻夏面庞而去,逼得他摇摇欲坠。

    他眼底闪现奇诡的狠戾,如忽然换了人,冷笑道:“你从最开始就该把她给杀了!”

    “不……”

    “你没机会了。”

    他以诺玛族语自言自语,纪允殊半句也没听懂,正自惶惑,却见他突然弯弓搭箭,转头射向人群中那银白色对襟披风的少女!

    这下出人意料!

    “住手!”

    箭已离弦,纪允殊来不及喝止,当机立断,运劲将第七箭射向空中飞箭!

    烛伊原本全神贯注紧盯二人比箭,正为纪允殊扭转乾坤而欢喜,冷不防荻夏竟将最后一箭射向她,吓得呼吸凝滞、腿脚发软。

    幸而纪允殊后发先至,硬生生射中这迎面袭来的一击。

    两箭以微妙角度相撞击,带偏了荻夏的准头,亦折断了夺命之箭,齐齐掉在她面前。

    稍晚半寸,她已遭锐箭穿心。

    周遭的围观群众许久才明白怎么回事,无不怒骂荻夏阴险狡诈、恶毒狠戾。

    此时此刻,轮到荻夏无箭可用。

    他眉宇浓云凝聚,仍未舍弃,俯身探地,有意效仿纪允殊拾取地上掉落的箭。

    纪允殊恨他暴戾阴毒,岂能容忍他反击?

    盛怒中连放三箭,分别扎穿荻夏的左臂、肩头和大腿,将其击落马下。

    更顺手拔除后背所中的那根箭,凝在弓上,隐忍不发,以防止荻夏暴起伤人。

    来自人潮的喝彩声响彻云霄,震撼四野,人人喜极而泣,奔走相告,一扫爆炸带来的颓然。

    论箭法精湛狠劲,荻夏稍胜一筹。

    但纪允殊临危不乱,越战越勇,于逆境反败为胜,无疑更值得庆贺与骄傲。

    荻夏自十九岁起未尝败绩。

    即便追截烛伊时失了左眼,仍下重手灭掉了一队人马,更重伤冯老护卫,亦算惨胜。

    无奈此番踏入冽国国境,非但单独斗连败三次,连他最引以为傲的箭法也没能取胜。

    年少时备受压和羞辱的场景重现于脑海,“杂种”、“野种”、“下贱胚子”的骂声萦绕耳边。

    自以为压抑天性、勤学苦练,终可成人上人。

    到头来名誉扫地,荣华富贵、深情厚谊终成一梦。

    他万念俱灰,哑声道:“要杀要剐,痛快些!”

    纪允殊收起弓箭,淡淡回应:“不过一场比试,既非两国交战,又无个人仇怨,纪某为何要杀你?”

    荻夏连受四箭,剧痛难耐,汗流涔涔,竟接不上话。

    纪允殊冷眼盯视卧地的男子。

    他知道,这场所谓的“比试”,意味了什么。

    不光护住烛伊,避免她陷入狼窝,也大大折煞诺玛族荻氏的锐气,更有可能挑起两邦之争。

    一切须谨慎对待。

    他翩然跃下马,对荻夏抱拳一揖:“切磋,误伤了荻兄,纪某在此赔不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请务必信守承诺,勿要再滋扰我家烛伊。”

    他这番话以充沛内力催发,洪亮而激扬,随风远远送了开去,清清楚楚撞入在场者的耳中。

    对上荻夏恨意飞窜的眼光,纪允殊维持淡定清峻之色,双手将对方搀扶起身,命赶来的府卫带下去疗伤,摆足磊落友好的风范。

    千民万唤声中,纪允殊身披薄月,牵着受伤的黑马信步而归。

    烛伊与顾思白双双迎来,眸光盈满了关切、惊忧、景仰与欣慰。

    烛伊那双秋水明眸噙满了泪光,两手颤抖着,想要扑向他怀内。

    那是纷乱世间唯一让她安心的所在。

    可她终归忍住,讪讪缩手。

    万语千言,欲诉而不知从何起。

    “舅舅!你怎能直接拔箭呢!这伤口很难……”

    顾思白绕去纪允殊身后,试图查看伤势。

    不料纪允殊一手拨开他,并探臂将咫尺之遥的姑娘拥入怀中。

    顾思白双目圆睁,两只手僵在半空。

    ……好家伙。

    烛伊愣愣由着纪允殊深拥,耳边除却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还隐隐约约听见他长舒了口气。

    这一日的担忧、恐惧、愤怒、忐忑、绝望、牵挂……尽数融化在灼烫臂弯内。

    “纪允殊……你还好吧?”

    她艰难启齿,方知话音揉杂了哭腔。

    纪允殊展颜而笑,捧起她沾染灰尘的脸,眉目浸润三月春光:“不能再好了。”

    什么“不能再好”?

    烛伊茫然未解,只觉他乌漆瞳孔中如有化不开的浓情,像极了真的。

    她眼尾泪花被他轻轻拭去,双眉间落下柔柔软软一暖,随即额头遭他以额相抵。

    气息交缠,温热灼心。

    她怔然出神良久,总算从那逐渐散去的奇妙触感中,后知后觉一事。

    ——他,亲吻了她的眉心。

    一旁顾思白目瞪口呆:为什么!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当着千百人的面……动手又动嘴的!有那么迫不及待吗?啊啊啊不能让我先处理伤口吗?还在淌血啊!没感觉的吗?

    舅舅真是太张扬,太霸气了啊!撩得不要不要的!

    顾思白内心有只猴子在捧腮尖叫。

    嗷嗷!他也想有人抱抱!

    嗷嗷嗷!以后真要改口叫“舅妈”啦!

    四周民情亦因这蜜暖的一幕而澎拜,热议声一浪接一浪。

    纪允殊不为所动,放下缰绳,双臂用力抱紧烛伊。

    如死守失而复得的至宝,勒得她险些喘不过气。

    于是,满城军民无比坚定地相信,他们的纪将军绝非传言中绝情绝爱、冷硬心肠,而是个至情至圣、爱深意浓之人!

    他的意中人美貌又能干,使得他心甘情愿为她飞上树挂灯!

    为她恶战异族将军而中箭,仍坚持不懈,乃至绝处逢生!

    为她忽略伤势,还当众抱抱亲亲举高高!

    你们看啊!他明显爱她爱得发疯!一点儿也不理会世人议论!

    这碗蜜,大概可让大伙儿茶余饭后甜腻上三年五载。

    烛伊整个人傻掉了。

    似被沸水煮过的虾,周身烫红,心乱得不能自已。

    这人!受了什么刺激!竟能对她下得了嘴?

    她奔走大半日,脸上又是灰尘又是血泥,应该脏兮兮的吧?

    脑中窜出一念:荻夏的箭喂了毒?导致他致神志错乱、性情大变?

    她稍稍后仰,紧盯纪允殊,意图捕获一丝半缕的疯癫狂妄。

    然而他眼神炙烈绵延,驱使她心房颤栗,不由自主伸手回抱。

    心中五味杂陈,既沉溺于他的拥抱,想无休止享用,又恐真陷进去了,从此无力自拔。

    倘若她还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大可放肆一阵。

    可惜,她不是。

    心间殷切期许徐徐下沉,她略微抽手,轻抵纪允殊心窝,悄声问:“将军大人,这戏……是不是又过了?”

    纪允殊纯属情不自禁,压根儿没想过演“郎情妾意”的戏码,经她一提,瞬时懊悔自责。

    怎就不管不顾,冲动妄为了呢?

    哼!都怪她,是她先扑来的!

    他分明看到了,她想抱他又不敢,还哭唧唧地关心他,才顺了她的心意!

    纪允殊鼻腔哼哼,红着脸稍微松开怀中娇躯,却又恋恋不舍挽住她的手,闷闷回了一句。

    “哦。”

    烛伊两颊弥漫红霞,嗔道:“你、你随随便便……‘这样’‘那样’的,一个‘哦’字就了事?”

    纪允殊愠色骤现:“你上次……上次亲了我,我不能还回来?”

    “不是‘大度原谅我’么?善变的男人!”她声嘀咕,水眸瞋瞪着他。

    纪允殊心虚得连脖子都红了,唯有挖空心思找理由。

    “我公然下重手伤及邻国将领,必须把这事完全风月化,变成纯粹的争风吃醋,不然挑动两国纷争,后果难料。我虽不畏战,但何苦主动招惹战事?”

    烛伊心底霎时冷了大半。

    羞耻之情退却,取而代之是忧患。

    ——荻夏强悍至此,仍败在纪允殊的手里,旁族异国岂不认为我诺玛族再无战将,从而生出觊觎之念?

    如此一来,她岂不成了灭族罪人?

    况且……万一冽国派纪允殊攻诺玛族……有谁能挡!

    警觉滋长,她浑身发颤,手心猝然冒汗,湿滑黏腻,难受之极。

    纪允殊只道她羞涩而后怕,悄然攥紧她的手,转而问顾思白:“爆炸发生后,你宣称奉我之命前去救援?”

    顾思白捂住心口:舅舅终于想到我这大外甥了。

    他连忙点头:“顺州知府当场身亡,其余有官职者多半伤重,无人堪当重任。我若要不出你的旗号,一来怕他们不听,二来怕祸上添乱。舅舅可别生气啊!”

    纪允殊莞尔:“你处理得很好,现今大局已稳,民心安定,城里上下都交口夸赞你呢!”

    顾思白大惊失色,慌忙撒手摇头:“不不不不!这哪里是我的功劳!是烛……‘舅妈’指挥的!”

    烛伊:什什什么舅舅舅妈!你你你你别乱嚷嚷!

    有知情人附和:“对对对,裴姑娘真知灼见,当机立断!不愧是纪将军的佳侣!”

    “是啊!我本想躲起来,无意在道旁亲耳听见姑娘的舍身救人的慷慨陈词,感动不已,才一路追随相助,希望能略尽绵力。”

    刹那间,无数感激且崇拜的视线投射而至。

    烛伊慌了。

    作为逃亡公主,这般高调接受夸赞,合适吗?

    她下意识回避纪允殊若有所思的端量,垂首躲在他背后,糯声辩解。

    “我、我什么也没做,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成果!”

    纪允殊为她的果敢而震悚,为她的谦逊而欣喜,亦因她的羞态而忍俊不禁。

    平素得再动听,未必出自真心;危难时的一言一行,方显露真性情。

    正想细问详情,忽有一部下匆匆奔近。

    “将军大人!净山堂……起火了!”

    旁人闻声惊慌,均扼腕叹息,今儿到底是什么倒霉日子!处处不得安宁!

    纪允殊一如既往镇定沉静,披上墨色大氅,把黑马转交下属疗伤。

    他挽烛伊走向青白色高头大马,轻巧将她抱上去,并用氅衣裹她到怀里。

    烛伊被他一气呵成的亲热之举激得直哆嗦。

    “别怕。”

    他从后环上她的楚腰,俯首之际,薄唇贴着她耳廓。

    醇嗓如被浓酒浸泡,醉意惑人。

    “从今往后,不会丢下你一人……有我呢。”

    烛伊心头鹿直接撞死。

    救救救救命!别撩了!再撩,她真信了!

    照这么下去,不成亲很难收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