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车前抽了一根烟。

    万里晴空，头顶的太阳光在车身和我的后背上，忽感一阵燥热，天气明明越来越冷了，我却有种闷得难受的感觉。

    敞开外衣，还是没有得到缓解，我把外衣脱了，扔进车里的副驾上，抽完这根烟，我上了车，没有回头看一眼。

    过去就是过去，别来扰我现在的生活。

    地被影响之后，我调整了状态，向酒吧里开去。

    在进酒吧之前，我已经把这件事完全抛诸脑后，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让我心态恢复，轻松了不少。

    今天周凯在，挺意外，他一贯不喜欢在酒吧里待着。

    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先走向了他。

    “干什么去了？”周凯靠着身后的吧台，手肘撑在上面，问：“这两天都不来。”

    “睡大觉，”我缓步走来，扫了下酒吧的情况，“没什么急事要我处理吧？”

    “最近都挺安分的，”周凯：“硬要，就是旷工两天该怎么罚你的款。”

    “随便，财务会算好这笔账的。”我不在意地。罚款什么的，我都习惯了。

    周凯笑了两声，他今天的心情不错，没有找我的茬，倒让我不习惯了。

    “听你跟杨骁结束了？”他闲聊起来。

    之前顾铭过招呼，希望他不要兜圈子，他不可能是听，我直言道：“有什么想地直。”

    周凯：“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我不认同：“不解风情的不是你？绕弯子什么的，叫做风情？”

    周凯投降了，举起手，道：“真是怕了你了，突然理解了顾铭喜欢你的原因。”

    “清楚点，是哪种喜欢。”我可不想跟他扯上更深的关系，这些年的闲话不少了。

    周凯知道我在开玩笑，没有回我，回刚才的事，“你有多久没见杨骁了？”

    我：“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具体几天。最近事情太多了，哪有空管那条狗在做什么。

    周凯哪壶不开提哪壶，硬是要跟我扯姓杨的事，好在顾铭跟我过招呼，不然我会以为，他对我有意思。

    “以后没可能了吧？”周凯问。

    “你可以上位了。”我拆穿他的心思，没给他多废话的时间，直入主题，干脆一点。

    他看着我，被我地过度耿直给惊到了。

    良久，他笑了声，：“看来顾铭跟你过了，你的意思呢？”

    “我什么意思，你在乎吗？”

    “不在乎，”周凯：“但我们毕竟在一起工作，这件事需要清楚才好。”

    我转回身，直勾勾地盯着他，周凯也看着我，我的态度相当明确，“清楚？那我就给你一次性清楚，我跟他结束了，永无可能，他跟谁在一起，谁喜欢他，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别是你，谁跟他在我眼前耍暧昧我也不会有半分不自在。”

    周凯不放过我眼里闪过的每一种情绪，生怕我在谎，我坦然，无所畏惧，把所有心思展露给他，他嫌不够清楚，我愿意请他剖开我的心脏，仔细地查看，分析。

    “你挺狠啊。”他带着几分欣赏的目光，：“真的完全不在意了？我可听，你跟他十几岁就开始了，这些年的感情，放下得这么决绝，很难服人啊。”

    “那你刚刚看了这么大半天，有感受到在意和不爽吗？”

    “确实没有，可是人心隔肚皮，我怎么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万一你计较我跟他在一起，报复我，我该怎么办呢？”周凯提出荒谬的猜疑。

    真多虑，我都替他累得慌，报复？我能做什么呢，怕我不成？一群少爷掐死我这样的蝼蚁，岂不简单？周凯的担心不过去。

    我可以忽视他背后的动机，了要入局，总不能反应这么失败。

    跟他耗一会好了，他那么感兴趣，

    上次逗幼稚园孩才有的心态，竟然会用在周凯身上。

    世事无常。

    我：“那你是希望我在意，还是不在意呢？”看他如何回答。

    周凯：“当然是不在意，我希望你完全不在意，这样我会没有压力，但你有一点介意，你也可以跟我直，我们敞开了聊。”

    “好，那我介意。”我果断道。

    周凯的情绪立马就不对了，紧盯着我，样子认真。

    我耸耸肩，“你非要让我介意，我就介意好了，你会怎么办？不跟他有关吗？远离他吗？”

    “不会。”

    “那你这些是什么意思啊，试探吗？”我靠近了他一点，趴在吧台，和情绪丰富的周凯对视着，“谁让你来的？顾铭？杨骁？还是……”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断我。

    我欣赏他的表情，太有趣了，“我只是猜测嘛，别这么慌乱。”

    对酒保抬了抬手腕，他问我要什么，我随意，酒保笑了下，给我调了一杯他拿手的鸡尾酒。

    周凯迟迟没有话，低头想着什么似的。

    我坐在高背椅上，向酒杯里加了点料，是糖精，酒保这杯酒放点糖味道更好，我之前试过，的确不错，甜丝丝地，也有一点酒精的香气，很美味。

    “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我就是好奇，他们是怎么服了你，”我晃了晃酒杯，让糖精在杯子里化开，“他之前差点让你断子绝孙，你也不计较了？”

    周凯望着我，声音比我的杯子里的冰块还冷，“你什么我听不懂。”

    我笑了声，端着杯子，酒保身后的置物架上放置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逐一观摩着，乐得自在，“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喝一杯？”

    周凯哪能同意？他现在对我的情绪很大。

    你看，脸上的慌乱无处可藏。

    他不是一个好棋子，如果是我，我一定不选择用他，大老粗，不会玩心计，也不适合他。

    周凯迈步就要离开，无视了我的提议。

    我没有留他，继续品尝好酒。

    周凯走了几步，又绕了回来，纠结着要不要，最后战败，他叹了口气，不服地：“我他妈哪句话错了？”

    我放下酒杯，看过去，“每一句。”

    周凯还在反应，也没找到问题地出处，跟我地对视里，索性放弃，他道：“收回刚刚的话，顾铭还是不该跟你在一起。”

    马后炮，我笑了声，周凯走了，临走前给我一个白眼，他还是讨厌我啊。

    “怎么了？”酒保看着周凯气愤的背影。

    “露馅了。”我，指尖敲响了杯身，发出清脆的声响，“味道很好，可以加钱了。”

    酒保冲着我笑。

    周凯离开后，我坐在吧台前盯着手机，是有人给我发了消息，一个跨国际友人。

    回来之后，我忙得不可开交，被他逮到了空子，我忘恩负义，还洋洋得意地跟我炫耀，问我惊不惊喜。

    ——太惊喜了，上来就学了这么一个猛词。

    ——我的不对吗？

    ——稍微有点偏差，谁教你的词？

    ——网站上看的，一个教中文的博主。

    我给他发了几个大拇指过去，斯洛南不死心，还要向我炫耀他的中文，三十秒的语音里只了我的名字，问我的对不对，这一件事就占用了三十秒的时间。

    他得艰难，口音还是重，不过比第一次好了些，我有进步，只是背景音乐太吵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再向我秀吧。

    结果，他直接了电话过来。

    我没事，这也就接了。

    他先是用自己的国语跟我问好，然后才用蹩脚的中文跟我对话。

    “你在哪里？”我总觉得他的背景音耳熟呢？

    “你在哪里？”他反问我。

    “酒吧。”我。

    “我也在酒吧。”斯洛南：“不定我们俩在一个酒吧。”

    我笑道：“除非你穿过八千公里，或许这件事能成真。”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穿过呢？”

    我的笑容顿时凝固，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人影绰绰下，我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随后方觉得自己惊慌过度了，我在想什么？

    而斯洛南可真是有出息，他道：“你刚刚转头的表情，我好像吓到你了。”

    “我操，”我没忍住，这下可真是暴露了，我拿下手机观察，没开视频，我再次转回头，在人群里搜寻着，“你没开玩笑吧？你在哪？”

    “在穿过了八千里路的你身旁。”斯洛南：“回头。”

    “我已经回头了。”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了一大圈，我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往右转一点，七点钟的方向。”斯洛南缓缓。

    我按照他的提示，转头，心跳加速，好像第一次登台演讲，这八千里路的真挚，在这音乐下被无限放大，我第一次被吓到，就是在看见那张笑脸后。

    他真像个孩子，喜欢笑，笑起来纯粹温柔，没有邪念与杂念，对着你笑的时候，就是他开心地表达，一点也没有伪装。

    他正冲我招手，彩光在他的脸上，高挑的男模站在那里，瞬间就引去了一道又一道的视线，他向我走来，我走下高背椅，朝他而去。

    我从来都不喜欢跟人拥抱，但是他不一样，他天生自带一种亲和，让人放下所有戒心和警惕的魔力，这种魔力我在我爸身上都感觉不到。

    我抱住了他，他拥住了我，轻轻拍着我的背，臂膀有力，第一次，我觉得拥抱也需要技巧，像他这样有力气，却不过分让人窒息，留有空间，又觉得无路可退的感觉，我没在别人那里体会过，跟我拥抱的次数太少也有关。

    松开之后，我捶了下他的胸膛，道：“学会耍心机了？”

    他按着我捶着他的部位，眼神无辜地望着我，“我没有。”

    该拿他怎么办？远道而来的客人。

    坐在吧台边，还没等我介绍，酒保就自己凑过来了，眼巴巴地望着这位长相就很国际的男模，还哇了一声。

    “滚。”我一巴掌拍开他的脸，也不管我的粗暴斯洛南会怎么看。

    酒保不死心，依然在另一边嘀咕，“真酷啊。”

    “没见过外国人是吧？”我回头，还挺不爽来着，因为是我先发现的？我对斯洛南还有占有欲了。

    “这是第一次。”他。

    我不再理会他，正好有其他客人来了，酒保没空再跟我搭腔，我问斯洛南来这里是不是因为工作，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他穿越八千里路的理由。

    “不谈工作，没有工作，我向经纪人请了几天假，专程来见你的。”他眸子温柔地。

    我关注点清奇，和他一比，我话总有股子糙味，“请了几天？”

    他：“四天。”

    我算了起来，“那你玩不了多久，后天就可以准备回程了，路上的时间就不短了。”

    他：“所以你要好好招待我啊。”

    我耍赖：“凭什么？你自己玩不开可不能怪我招待不周。”

    斯洛南还真跟我计较起来了，他总是分不清玩笑话和正经话，“我都有好好招待你，只是你自己要回来，本来我都算请假陪你了。”

    “胡，你当时可没有请假，我很忙，你自己的。”

    “那你真不招待我啊？”斯洛南：“可是我跑了这么远……”

    他那个委屈的表情，我能记一辈子，救命，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露出这副表情，还让我觉得可爱？我一定是色迷心窍了……

    按捺住想去揉揉他脑袋的冲动，我松口：“骗你的，傻瓜。”

    _

    昏暗的房间里，火光忽明忽灭。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提着火机，一会开，一会关闭，然后再开，反反复复。

    火光映照出一张情绪不佳，但仍然勾人心魂的俊脸，仔细一看，他十分专注，手里除了火机，还有一张纸片。

    那不是纸片，准确来，那是一张照片。

    房间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酒吧里出来后的周凯。

    周凯向一边走去，他心虚，纠结着要不要出去，可是那样就明自己很菜，明明被寄予了厚望，结果就是这么一场败仗？

    他没，只是走到杨骁跟前。

    发觉来人后，杨骁就不再玩着火机了，他最后一次点燃火，将照片点着，把火机扔在桌子上，手里只剩下灼烧的照片，他专心致志地玩着这件东西。

    “你不去见他？”周凯对自己的战果避而不谈。

    “现在去，会不会太扫兴啊。”杨骁将照片旋转，火光映清楚了照片的内容，一个极其亲密的拍照姿势，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需得仔细分辨，不是温知行还能是谁？另一个，他就不认识了。

    周凯没有话，杨骁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好，他还没习惯跟他独处，上次是有顾铭在的，这次他一个来，多少有点心慌。

    “了吗？”杨骁问。

    “他不在意。”周凯避开不想提的部分，圆滑地。

    “照我的了？”杨骁继续追问，眼睛却不抬一下，直到照片剩下三分之一时，他才丢下。

    “了，”周凯：“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要不要再找个人……”

    “不用，”杨骁很快回答，他的眼里情绪复杂，透着一种精明和质疑，随后双手放在下巴，露出虎视眈眈的表情，盯着桌子上化为灰烬的照片，“没那个必要了。”

    杨骁良久后，勾起唇，是笑，还不如是嘲讽准确，“他最紧的，就是嘴了。”

    周凯警惕地看着他，他被留下了后遗症，总觉得杨骁是阴晴不定的虎狼，爪牙锋利，却一直收着，笑眯眯地对人，他就曾吃过亏，上过当。

    现在再看，他这人深不可测的，自己当初是瞎了眼，去调侃他。

    周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对杨骁却有着不出的惧意。

    杨骁的手移到脖子后面，搓了搓，闭着眼，藏起了那豺狼一般的眸子，“一声喜欢我那么难啊，是不是我还不够狠啊。”

    他叹口气，瘫在沙发上，仰着头，自言自语，“要命，我已经没力气再来一次了。”

    这让人疲惫，让人在做之前要做无数次心理建设，在做时要藏住所有关心的情绪，忍住拥抱的本能的事，需要多强的定力啊。

    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可是……事情没完呢。

    作者有话要：

    发的晚了，估计明天还是会晚，年底工作忙起来了。

    提一句，行哥对绵羊和狼崽子的态度真的天上地下，很区别对待啊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