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时绾东才沉眸看向子序：“桃花堤？”

    “就是桃花堤, 去岁这个时候不是从桃花堤一户渔民家里拖出一具尸体吗？这会儿又出了人命案子，里正直接吓哭了。”得到了绾东的回应后子序越越起劲。

    绾东：“有大人去查了吗？”

    “去了好几个捕头，至于是哪个大人在查我没听到。”子序悻悻道, 将盘中处理好的山楂倒进绾东面前的碗里, 笑的几分谄媚。

    “……”绾东俊脸一红, 若是面前坐的是梅白, 可能会吃他一记白眼。

    绾东刚着家不久，叶捕快恐刚接到他回来的消息, 不定明早就会来找他。

    毕竟今日中秋。

    ＊

    快黄昏了燕十二他们才开始数银子, 这是收场不赌了。

    绾东撑着下巴坐在一边，外头梅白已经找来了, 喊他们回去吃饭。

    子序方才箭步冲出去, 已和白在外面院子里吵了起来。

    白年长子序几岁, 但从来不让着子序, 两人是两看生厌，见面就掐。

    “绾东叔今日在周家过节呢！你滚回去吧！”

    “你子哪里蹦出来的，我喊我哥回家吃饭，关你什么事！让开！”

    “这会儿他就是你哥了！你砸绾东叔店子的时候他就不是你哥！”

    “你懂个鸡毛！你再提这个我见你一次你一次！”梅白着就撸起袖子。

    梅家人个子都高, 梅白高出子序几个头, 所以在气势上梅白唬人了一些。

    但在子序看来梅白就是纸老虎一只。

    就在阿合在一旁左右为难的时候，屋中那谪仙似的儿郎轻缓的走过来, 一手揪起某个憨憨的马尾辫, 拖着他往外走。

    “堂哥！我错了！轻点吧……轻点。”

    燕十二面无表情的抱着剑跟上这两兄弟。

    阿合对他们招手：“绾东哥十二哥有空常来坐坐……”

    “……”

    阿合悻悻的送走了绾东一行，擦了一把汗往后厨跑去, 天色已晚要准备摆菜上桌了。

    ＊

    中秋的晚上薛家庄枣花庄附近的市集有灯会，燕十二提议去看看，绾东意兴阑珊用完膳不要到处乱跑最好是在家里喝茶聊天。

    白只是憨又不傻, 留家里他们是能喝茶聊天，他白就得洗碗刷锅，于是也赞成去看花灯。

    到底绾东还是被燕十二和白给拽出去了。

    薛家庄附近的花灯哪里有营北的好看，不过是图个热闹喜庆。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白手上已提了两个兔爷灯。

    绾东懒洋洋的问他：“多少钱买的。”

    白答：“二十文一个，好看不，堂哥。”

    绾东大抵已习惯了不停地花钱上当的白，淡淡的“嗯”了一声。

    结果绾东一回头只见燕十二手提两个兔爷灯，头戴一个兔爷帽，从一边跑过来，还将手中一个兔爷灯递给绾东。

    白连忙问道：“十二哥，你买的几文。”

    “二十五，你呢？”

    “哈哈哈，我二十买的！你怎么不知道和他们杀价！”到这里白竟然还有些得意。

    燕十二方知自个儿买贵了，又道：“我不过是图个新鲜。”

    燕十二从住在岛上，来了上京以后见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大多都会买一点，加上他有的是钱。

    “……”绾东不想和这两个呆瓜谈论市价，这兔爷灯去上京东城马市附近三文钱一个都能批发到，也只他们会拿二十几文买个新鲜。

    “堂哥，你拿着我去买糖葫芦。”白转头将兔爷灯扔给绾东了，又去买糖葫芦。

    绾东刚想今日一天都在吃甜食，夜里定然会牙疼的。

    可当白把糖葫芦递给他的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吃了……

    ＊

    三人玩到深夜才家去，燕十二住在他们隔壁，绾东和梅白挤在一起。

    次日一早白醒来的时候已连人带着被子滚到地上去了。

    白是听到外头有人喊他才爬起来的。

    是他那主子邹大人派来了人来，他从地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抱着被子走到一边，穿衣套上靴子就出去了。

    在院子里舀了一瓢水胡乱洗脸，扎了头发就去见来人。

    这是他的同僚阿七，他们都是在邹大人手底下做事。

    阿七是专门跑腿的，已和梅家很是熟络了。

    罗氏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出来，让白和阿七吃了再走。

    白吃完早膳对他娘道：“娘，大人找我急事，我先进城了，你跟我哥声。”

    “行了行了，好好干活，别偷懒。”罗氏挥挥手让他快去。

    白一撇嘴有些委屈：“……”

    他干活几时偷懒了，连邹大人都夸他勤奋好学，派给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还手骂不还口，正因如此邹大人才最喜欢他，去哪都想着带上他。

    白骑着毛驴跟在阿七后面。

    阿七他们先去独步楼。

    ＊

    白离开约摸两刻钟后绾东起了。

    他和燕十二刚吃完早饭，只听见外面有马嘶声传来。

    定然是有人来找他了。

    罗氏出去一看，只见一墨袍俊雅男子翻身下马。

    罗氏只道这儿郎长真是人中龙凤之姿，绾东俊美美的亲民，美中透着市井中的包容感。

    白的上司也美，是人间富贵花的美态，太过浓丽，也过于妖冶。

    而面前的儿郎，长得“一本正经”，一看就是顶顶正派的人物，眉是正气的剑眉，鼻是笔挺的鼻，就连唇线也透着几分刚直……

    加之这一份干净沉敛的气度，就是罗氏眼中的“好后生”该有的气度。

    总之罗氏觉得养孩子能养出眼前这样的，才算成功。

    再一想想自家白，简直差远了！

    绾东作揖一笑：“墨大人好久不见。”

    墨鲤笑着回礼。

    罗氏让他们进屋去，又将美酒佳肴摆上桌。

    墨鲤是用过早膳后来的，几人在屋中了几句便出门去了。

    这个时辰薛家庄的左邻右舍也都起了，见梅家的几个儿郎出来，翘首观望，暗地里议论着这又是绾东的哪个朋友，一个赛一个的俊秀雅致。

    原是为了桃花堤那案子，墨鲤方一清早来请绾东去验尸。

    一路上边走边着。

    墨鲤：“八月十四有人报官桃花堤一处水沟出现尸体，叶捕头正好在附近便带来一个仵作过去。”

    “应该是八月十四的凌死的，死后被抛尸在水沟里，晌午后才被路过的人发现，已是气绝。”

    尸体还停放在桃花堤附近的弄堂里，由叶捕快几人看着。

    约摸半个时辰后三人至桃花堤，叶捕快见绾东来了，笑着上前去招呼。

    叶捕快：“藩镇大水的事也是最近传过来的，前几日附近都在议论。”

    燕十二抱着他的刀：“可别提了，现在我晚上睡觉梦中都是大水……”

    闻言周围几个捕快大笑一阵。

    绾东：“若不是后来雨停了，这会儿我还困在藩镇呢，刚才里正死的那人是外乡的？可查清楚身份？”

    叶捕快等人摇摇头：“还不清楚，但桃花堤附近的村民都是外乡人，都不认得……”

    燕十二：“不应该啊，这桃花堤也不在官道上，哪有外乡人特意走到一处水沟边杀人。”

    “不在官道上，但在水道上啊。”有人。

    燕十二：“虽如此，死者死的地方是水沟啊，又不是在桃花河附近。”

    绾东：“先去验尸吧。”

    叶捕快领他们进屋，方将那白布一掀开，绾东便愣住了。

    燕十二见绾东愣住，便贴过来看了一眼，待看清这人的脸，他也是一骇：“这，这人不是在藩镇客栈里住过么……叫什么来着？”

    燕十二还见到这人和绾东过话的，不过后来大水刚治好这人就和他的朋友离开藩镇了。

    绾东沉着眉道：“屠余。”

    墨鲤看过来：“你们认得他？”

    绾东看向墨鲤：“墨大人借一步话。”

    屠余的事不太简单，在藩镇呆过的人，又突然死在了桃花堤，前后也不过这几日的事。

    ＊

    “他跟我他是洛阳人，做灯笼和蜡烛生意，他们随行的有五人，三人是一起做生意的都是同乡，还有两人是搬工，屠余在藩镇是为了等他的朋友，屠余的朋友来藩镇后，屠余几人已离开藩镇。”绾东完停了一下看向墨鲤，“到这里，不得不提在这段时间藩镇还发生过一件事。”

    “这件事若是与这个案子有关，那知道的人不能再多了，这个案子的答案也恐怕不能公之于众。”

    听到这里，墨鲤忽地拧紧眉。

    绾东将白骨滩和绘满神佛的洞穴的事讲完后，墨鲤的眼神也比之前复杂了许多。

    绾东：“我刚才检查过屠余的手，手骨应该是常年握笔，我瞥见过他卖的灯笼，画工不错，我原以为是他请人画的，现在想来是他画的。”

    佛洞中被抠走的黄金，有一面墙明显是画工抠走的，且尽量做到了不损那些神佛的发饰和手镯本来的轮廓。

    绾东猜测当时掉进洞穴的是屠余三人，因为抠走了黄金，所以他们匆匆离开了。

    墨鲤：“这么屠余极有可能死于分赃不均，我让人去查和屠余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