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试解药 沈识故作正经道:“你张开嘴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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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了那么多年太后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知道隔墙有耳么?外头的太监宫女虽然听话,但又不真是死的!

    秦则道:“依我看,原本便没有必要做出选女官这种事来。”

    这天下迟早姓秦, 为何还要装模作样弄出个挂着谢家姓氏的孩子来?

    “选秀绝不可能,但皇上又到了年纪,一直不近女色没有子嗣定会招人怀疑。”秦阁老肤色黝黑,脸上纵横的皱纹都显现出一种看似刚正实则阴沉的诡谲来, “选中的那几家近日蠢蠢欲动,这么一来也能让这些墙头草安分点。”

    再者, 那些不愿搅进浑水、想独善其身的家伙, 看到有了皇嗣不准会偏向他们一些。

    毕竟选择沈识便意味着选择了变动,那些人可不愿意经历这些。

    “不过选择了寇家女也并非什么坏事。”秦则迎着父亲和姑母略有些不解的眼神,露出个古怪又暧昧的笑。

    *

    ——能进宫解开谢垣身上的蛊果然不是什么因祸得福的好事。

    寇窈昏昏沉沉地坐在进宫的马车之上,神色哀戚地想。

    虽是下朝后才为他诊脉,但总不能真的等到那时才进宫,还得提前去御书房候着。

    这样她要少睡将近一个时辰!

    也不知那些在朝为官几十年的大人怎么熬过来的。

    这次进宫走的又是另一条路, 前头带路的宫女迈出的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出来的, 简直比被蛊虫控制的谢垣还像傀儡。寇窈盯着宫女动都不动一下的耳坠,心不在焉地摸了摸袖子里的玉瓶。

    里面装着解开噬心蛊的药。

    虽谢垣现在脑子不清醒,但她也不太可能轻易将这药喂给他, 估计少不了太医看着。

    不过她又将药做了些许改动,瞒过太医应该不成问题。

    御书房的桌案上堆着不少公文, 不过摆放的方向很是奇怪, 不像是主位上的人批阅的, 倒像是对面的人看完后随手放的。

    想来谢垣只是坐在主位上当个摆设,对面的秦家人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那个。

    寇窈支着下巴迷迷瞪瞪地待了一会儿,听到御书房外三三两两的脚步声才惊醒, 装模作样摆出个恭敬姿态来。谢垣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径直走向了桌案后的主位,撩起明黄的龙袍坐了下来。

    他身后除了太监宫女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秦家的大公子秦则,一个穿着五品官袍,拎着个红木药箱,想来是太医院的院判。

    果然不出她所料。

    秦则的姿态比主位上的谢垣不知道悠闲多少,他在一侧的位子上坐了,面带兴味地量着低眉敛目的寇窈,像是找到了什么自己感兴趣的玩意儿一样。

    寇窈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倏地想起顾老夫人寿宴那日,这位秦大公子醉酒离席时似乎用同样的目光向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那情药不会是他下的吧?

    寇窈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心中冷笑道,他们这些姓秦的还真是一个德行!

    刚来金陵时那个调戏自己的许威也和他们秦家有些干系!

    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银察觉到主人不妙的心情也蓄势待发地绷紧了身子。寇窈指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心中思索着怎么报复一下这个姓秦的。

    还未想好,秦则便略有些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听闻寇姑娘在北疆治好了不少将士的疑难杂症,想来也能调养调养陛下的身子,省得太后总是担心他。”

    这可真是个笑话,太后若是真的心疼谢垣,还会仍由他被噬心蛊操控成为一个傀儡?

    寇窈暗暗翻了个白眼,口中却恭谨道:“不过是因家中做药材生意略懂些岐黄之术,在北疆也是误误撞找到了当地军医不认识的药材才凑巧治好了将士的病,公子谬赞了。”

    秦则的眉毛挑了挑,她倒是不邀功。

    不过想来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医术又能好到哪里去?

    那日的情药对她没有作用,估摸着是她随身带着解药。

    毕竟她走在哪里都是块让人垂涎的肥肉,以往不定也遭过这样的路数,所以防范得严一些。

    至于让她看谢垣……整个太医院都瞧不出谢垣的异样,那人给谢垣用的蛊毒在苗疆都算罕见,她一个丫头又能看出什么来?

    于是秦则道:“给陛下诊脉吧。”

    谢垣被“诊脉”二字触动,下意识伸出了手腕。太医院院判熟练地在他腕下放上了脉枕,还搭上了一方锦帕。

    寇窈顿了顿,将如玉的手指搭了上去。

    锦帕是毫无生气的雪白,锦帕之下是谢垣苍白到不似活人的肌肤,之上是她略带粉意的玉白手指,相交在一起竟有一股诡异的惑人之感。

    她于把脉问诊之道并无多少经验,但即便没有多少经验,也能察觉出谢垣的身体虚弱不已。不过这虚弱中又透着一股古怪。

    可她不知道这古怪来源于哪里。

    于是寇窈保守着开口道:“陛下身体虚弱,还有些气血亏空,想来是……呃,想来是太过操劳的缘故。”

    一旁的太医不动声色地向秦则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他们能看出来的陛下最大的毛病了。

    秦则毫不例外听到这样一个不温不火的回答,随后瞧见寇窈拿出一个巧的玉瓶,拔开了其上的软木塞子。

    “这是我平日里自己用的养身补气的药,想来陛下也可以用上一用。”她在掌心上倒出一颗,很是自觉地递给了太医,“烦请太医检查一下。”

    红木的药箱开,最上面一层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银针和各种器具。太医用银针验了药,又沉吟了一番用药匙碾下了一点药粉,亲口尝了尝。

    寇窈想起禾迦端来的那一瓷碗亮晶晶的鱼鳞,突然哽住了。

    ……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吧?

    太医没有尝出任何异样:“确实是上好的补药,对气血亏空的人身体大有裨益。”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想来她也不敢玩什么花样。秦则“唔”了一声,捏起那枚药,突然便起了些捉弄心思。

    他将药递到了寇窈唇边:“吃下去。”

    只要再向前半寸,他就能碰到寇窈柔软的唇,沾染到她唇上红得惊心动魄的口脂。

    寇窈下意识向后躲了躲,只觉得心里犯恶心。袖中的银如有所感地在她指尖碰了碰,寇窈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伸手接过了那枚药。

    她的指尖似是不经意地碰到了秦则的手指。秦则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有一瞬间变得青黑,又霎时恢复原样。

    在他看来,这触碰更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撩拨。

    寇窈听见他一声不明显的轻笑,克制住了啐他一口的冲动。

    和你那个表弟一起当太监去吧!

    只是她盯着手中的药,却犯了难。

    当时禾迦想到用鱼鳞入药的法子时,她还自暴自弃地想用便用吧,反正倒霉的不是自己。没料到一语成谶,真的沦落到要自己试药……

    可是若是不吃,不平白明这药有问题么?

    寇窈心底生出一股悲壮来,慷慨赴死般昂首吞下了那枚药。

    药丸入口即化,非但没有什么令人作呕的怪味,反倒因用了各种珍奇药材带着股淡淡的清香。

    寇窈赌气般道:“这下大公子放心了吧?”

    秦则只觉得她这模样鲜活有趣,眉眼都舒展了许多:“放心,当然放心。”

    他示意太医接过寇窈手中的玉瓶,将另一枚药倒了出来再检验了一番。太医将药放在了谢垣面前,谢垣似乎对用药这件事很是熟悉了,还未等太医或是秦则开口便径直服下了药。

    眼看着他吃下了药,寇窈的肩膀沉下了些,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估摸着今晚,药就会起作用了。

    *

    御书房外不远处,沈识正等着寇窈出来。

    他身着京卫特制的玄色武备常服,袖口束得极紧,腰封勾勒出精瘦的线条,佩着统一制式的刀。

    在北京卫任职后,斩阎罗用得便少了。不过刀法在,用什么刀都一样。

    北京卫指挥使,沈识的顶头上司秦三公子瞧见了他,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

    “呦,咱们的指挥佥事今日怎么在这儿待着?”秦三公子比沈识矮上大半头,同他讲话时下意识挺直腰板想显得气势足些,却显得腰封之上勒出来的肚子更大了。

    沈识懒得垂眼看他,只是淡淡道:“御书房本就是我协理寻访,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一直在御书房外候着的辛夷动了动,随后寇窈便出来了。她神情有些恹恹,像是遇到了什么惹人不快的事。

    沈识心中揪了一下,眉头登时皱紧了。秦三公子见状嘲笑道:“我当是在干什么,原来是在等相好的。”

    他满眼不加掩饰的垂涎和恶意:“寇家这姑娘长得是真的好,想来在榻上也别有一番滋味……”

    嗡鸣声突兀地响起,沈识明明没有动作,身侧的刀却凭空出鞘几寸,骇得秦三公子闭上了嘴。

    这子未及弱冠之年,怎么有这么高强的内家功夫?!

    沈识摘下佩刀,刀柄在秦三公子开始冒虚汗的脸上拍了拍。

    “嘴巴给我放干净些。”他眼底涌动着令人惊骇的寒意,“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祸从口出?”

    出鞘的刀又安分地落了回去,沈识掏出帕子擦了擦刀柄,不再理会秦三公子,大步走向了已经从回廊中走出来的寇窈。

    路过洒扫太监身侧时,他还不忘将帕子团成团丢了过去。

    所有的寒意在走到寇窈跟前时都散光了。寇窈见到他时眼睛亮了亮,又委屈地想撒娇,可碍于还在宫中不好开口,只能同他一起向宫外走。

    马车停在宫门不远处。沈识挑了个宫门口侍卫看不到的角度,一手揽住寇窈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腿将她抱上了马车。寇窈惊呼一声,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你怎么像抱孩子一样!”

    沈识将车帘放下,他半跪在寇窈身前平视着她,眉眼间有股难言的担忧与严肃:“是不是遇到什么惹你不快的事了?若是这般咱们便寻个由头不进宫了,解毒什么的以后再。”

    寇窈鼓了鼓腮帮子:“宫还是要进的,总得让谢垣知道是谁给他解了蛊……我只是不喜欢那个秦则。”

    她声音骤然低了下去:“我疑心顾老夫人的寿宴上,就是他下了情药想害我。”

    听闻这话,沈识的面色登时沉了下去。他又想起刚刚秦三公子那番话,一时间怒气更甚。

    “不过我也没吃亏,我给他下了药。”寇窈眼角眉梢带出些得色,“让他再动歪心思,我保证他下辈子没法再近女色。”

    沈识还是不放心:“若是他察觉到了找你麻烦怎么办?”

    寇窈故作惊讶道:“他有什么证据?怎么能信口开河污蔑我呢?”

    仗着权势信口开河颠倒黑白的可多的是。沈识轻轻叹了口气,却又不愿和她这些话。

    “过几日我便收拾他们给你出气。”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眯了眯眼。

    寇窈还是挺乐意见到秦则吃瘪的,但还是不忘嘱咐沈识:“你自己可不要因为收拾他吃了亏。”

    沈识很是受用她这般的担忧,面上的神色又软了下来。寇窈却想起了什么,倏地睁大眼睛捂住了唇。

    见她一瞬间又眼睛里又含起了委屈,沈识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寇窈期期艾艾道:“我……我方才同你话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呀?”

    奇怪的味道?

    沈识心中不解,却又起了点戏弄她的念头,于是故作正经道:“你张开嘴让我闻闻。”

    寇窈却不肯,磨磨蹭蹭只嘟起唇对着他轻轻吹了一口气,满含希冀地问道:“有没有?”

    沈识仔细辨认了一番:“没有。”他有些疑惑,“怎么担忧起这个来?”

    寇窈从鼻腔里发出几声哼哼唧唧的抱怨,一五一十把这事同沈识了,惹得他直发笑:“我本想着你月事过去做水煮鱼吃,看来也没必要了。”

    “但可以换成冰酪和红豆凉糕呀!”寇窈理直气壮道,“其实月事时吃些冷的辣的也无妨,毕竟我是苗疆的巫女,不怕……“

    等等。

    月事?

    气血亏空……月事?!

    寇窈突然怔住了,随后颤抖着搭上了自己的脉。只是医者不自医,她此刻心又实在乱得很,竟无法好好琢磨一番。

    于是她将沈识赶下马车:“你快回宫中执勤去!我要回去找殿下!”

    谢芙这几日也似乎来了月事。

    沈识满头雾水地被她赶了下来——这丫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