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里再不满,觉得委屈，也只能老老实实从炕上下来站墙角，要是敢顶嘴,他姐都能一笤帚扔过来。唉,明明他姐以前不这样啊？

    一大一面对着墙,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对天冬,秦雅倒不担心，就是秦大川这子自来了关外,整个人就有点飘了,像是拴了一晚上的狗刚放开，恨不得满院子撒欢地跑。这回要是不教训教训他,以后不定会犯啥错。

    还堵路上揍人家？信不信,你今儿把人家揍了,晚上就得一帮子人找上门来。老秦家就这几个人,充其量一个半男人，靠什么和人家？这个猪脑子。

    秦雅心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就连下午做的饼干都没给俩人吃,直接端到灶屋里去了。

    正面壁思过的秦大川哀怨地看着他姐的背影,咋就没给留点呢？站着也消耗体力，一会肚子饿了也好垫补垫补。

    “想好咋写那篇字了吗？”陈氏一句话就让秦大川瞬间回过神来,他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次日一早,秦雅让秦大川找人给捎了个信，第二天再去学堂。

    秦大川哈欠连天地往外走,衣裳都还没系好，他昨晚忙乎到快半夜才写好，可不没睡醒吗？

    早起的时候,秦雅心里合计了一下，正刚上县里赶集的日子，干脆领着天冬去集上看看，就当散散心。别看昨天她凶得像个夜叉，实际心里可也心疼。

    在那学堂念书的大多是本地人家，秦家这种外来户本就容易被欺负，若不是气狠了，想来他也不会动手。可一千道一万，只要他先动手了，人家才不会管那些孩子了啥，最多上一句“孩子的话谁能信”，就能把这事给岔过去，到头来还是他们吃亏。

    吃过饭，把家里收拾好，秦家四口人坐上驴车，去县城赶集。

    起来，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去县上赶集，以前只听村里人起过这集市，还没亲眼瞧过。等进了城门，就觉出区别来。

    往日里，县城虽人也不少，但像今天这样南来北往地不断人的时候，还从没遇见过。秦雅赶紧让秦大川找个车马行把驴车寄存起来，人多的时候还是走路快些。

    四人先是去了点心铺，把带来的饼干给送去，先让苏掌柜尝尝，后头再看要不要做。从点心铺出来，四人沿着路边慢慢往前走。

    不时有人从几人身边越过，有那着急的更是直接挤过去，看那脚步匆匆的样子，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其实大家都是赶着去集市。刚才听点心铺伙计，今天还有杂耍班子来。

    等走到集市附近，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多了起来，就像是一锅水要煮开了一样闹腾。大家七嘴八舌，不是听这个，就是问问那个。领着孩子的，肩上坐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这样的就是奔着吃食去的。十几岁的姑娘则三五成群，挤到首饰摊子前，手里拿着朵绢花，互相试戴。

    年轻的妇人紧攥着荷包，眼睛不时扫过首饰摊，又瞧瞧菜摊，拿不定主意先买哪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则直奔杂货摊，家里的孙子孙女还等着玩玩具呢。

    也有那慢悠悠闲逛的人，这些人就纯粹是来凑热闹的。这时节，地里草刚拔过一拨，菜也刚种下，不趁着这个时候逛逛，以后可就脱不开身了。

    秦雅紧紧拉着天冬，生怕他脱开手被挤丢了。从古至今，人贩子都屡见不鲜，女人和孩子就是他们下手的主要对象，可得看紧了。

    吃食摊和首饰摊前人最多，秦家人特意避开了这两处，继续往前走。路过菜摊，几人停下看了一眼，陈氏有心买上一些，又怕人多挤坏了，决定往回来时再买。

    菜摊往前就是卖杂货的，这里卖的不光是本地产的玩意，还有商队带来的。秦雅只对各式碗碟感兴趣，若不是陈氏拦着，少不得买上几十个。就这样，她还买了十个杯子，准备拿来做烤碗。

    再往前，就是摆摊卖吃食的。这种摊子和前头那种不一样，那种一般是卖糖果糕点之类的。这边的是卖面条、包子一类，还有炒菜的。

    想买的东西买完，几人就赶紧挤出来。人太多，挤得人都快上不来气了。

    “哎呦！你往哪儿走呢？”有女人喊了一声，声音又细又尖，仿佛要扎破人的耳朵。

    原是天冬不心踩到了人家，他赶紧冲人家道歉。

    女人使劲跺跺脚，心疼坏了，这是双新鞋，昨天才上脚。“你长没长眼睛啊？今天人这么多还敢走这么快？乡下人就该好好在乡下待着，老往城里来干吗？”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出的话却分外刺耳。

    “你怎么话的？我们踩了你，确实不对。孩子不都给你赔礼道歉了吗？”秦雅不干了，这么大个人，犯得着为了被踩一脚就这么话吗？

    “做错事还有理了是不是？我的不对吗？乡下人一个个都埋埋汰汰地，就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一窝蜂地全挤这儿来了。”女人翻了个白眼，撇撇嘴。

    “你倒是见过世面，那怎么也来这儿挤着了？”秦雅轻嗤了一声，谁瞧不起谁呀。

    “你……”女人手指着秦雅，就要开骂。

    这时，身后有人问道：“吵什么吵？今儿人多，就互相担待着点。”

    女人转过身一看，气势立马就变了，声音柔柔地：“的也是，你看我也是这么和他们的，可你瞧他们那态度……”

    话的正是木头，今天县里赶集，主簿就让他们过来瞧瞧，免得有人闹事或者起争执。可刚刚明明开口的是他，那女人却直冲着身后的刘捕头话，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女人转身的功夫，木头才看见后头的秦家人，上前招呼一声：“婶子，你们今天也过来了？”

    “嗯，想着过来看看，这不以前还没看过嘛。”陈氏缓声道。

    “离着老远，我都听到你在那儿喊了。咋了，你这嗓子刚才被啥掐住了？这么一会儿，就变声了？”刘捕头板着脸。

    女人一听，不由红了脸。她拿出帕子擦擦眼角，委屈地：“刘大哥，你这话太伤人了，我话一贯如此，你还不知道吗？”

    “我为啥知道？我和你又不熟。赶紧起开点，让我过去。再不走，你那鞋再被人踩着可就没法穿了。”

    “你……你欺负人。”女人这回是真要哭了，用手捂着帕子转身就跑了。

    秦雅正看得津津有味，结果女主角却跑了，顿觉索然无味起来，怎么不再继续演下去了呢？这不正好是一出多情女子无情汉的大戏吗？

    “婶子。”刘捕头没注意到秦雅眼中的戏谑，直接和陈氏招呼。

    “哎，刘捕头。”陈氏对官府中人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忙答应着。

    “婶子，你叫我刘力就成，叫捕头怪生分的。”刘力对秦家人印象都很好，“婶子，你们往这边走，这边有个胡同，穿过去就能到中城坊那儿，那儿现在人不多。”

    “嗯，好。”

    憋了半天的秦大川此时终于逮着开口的机会：“刘大哥，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去我家吃饭。”

    “好，好。”

    秦家人依着刘力指引的方向，穿过胡同，果然到了中城坊。这里离点心铺不远，正好去问问饼干的事，想是苏掌柜已经有了决断。

    “哎哟，这是逛完了？”见秦家人进来，苏掌柜笑容满面。

    “是啊，人太多，看看就回去了。”秦大川答道。

    “那往后这饼干也送几斤来。我今儿也不留你们了，等会日头高了就该晒了。”苏掌柜觉着秦大川不是那虚头巴脑的人，就有话直了。

    从点心铺出来，秦大川去车马行拉上驴车，拉着三人一起回去了。

    快到家门口时，几人远远地看见一人正站在秦家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