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椒盐海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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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远处看,那人身穿长衫,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目。快到近前时,天冬喊了一声“夫子”,就下了驴车,往门口跑去。

    那人闻声转过身来,正是上甸子村的黄夫子。

    黄夫子上前朝陈氏躬身行礼,陈氏慌得忙摆摆手,人家可是正经的秀才,哪用得着向一个村妇行礼?

    待几人进屋,黄夫子才开口了来意,他是为天冬架之事而来。当时,黄夫子正在整理学生交上来的大字,忽闻外头一阵喧闹声。

    “夫子,外头有人在架。”一个学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等他到外头把人分开,几人身上都挂了彩。他仔细询问过在场的学生,大家的法都差不多,并无偏颇。

    来这儿之前,他昨晚就去了同村的几个学生家。考虑到天冬离得远,原本想着今早一声,没想他没去。黄夫子就趁着中午休息的功夫,过来了。

    秦家人对视了一下,最终还是秦雅开口了。

    “夫子,这事天冬确实做得不对,他不该动手架。赶明儿我领他去那几人家里给道个歉。”

    黄夫子摆摆手,道:“我不是为这个来的。这终究只是学生们之间的事,还是要他们自己来解决,天冬你是不是?”

    黄夫子的声音很温和,却也很坚定,令人不敢拒绝。

    天冬点点头,“嗯”了一声,想是仍觉得自己委屈,并未多。

    见此,黄夫子又道:“天冬,所谓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对待流言,一味使用暴力,并不能让人信服。身为读书人,一定要闻毁无戚戚,方能有所成就。”

    完,黄夫子又转身冲秦雅道:“令弟底子很好,基础扎实,读书态度也很好。若是再开朗一点,就更好了。”

    秦雅刚听黄夫子开始古文时,就有点头大,她一句都听不懂,这可咋办?回头看那俩人,正不住点头,难道他们听懂了?就她一人不懂?

    此时,见黄夫子冲自己话,她忙点头,口中答应着会多注意,其实心里还在琢磨那两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黄夫子见事情已开,就转身告辞。秦家人自是一再挽留,这就要做饭了,怎好让人饿着肚子回去?

    黄夫子以下午上课为由婉拒了,然后就离开了秦家。

    “妈呀,可下走了。”秦大川一屁股坐炕上,长出了一口气,“我刚才可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手板。”

    “夫子才不会那么干呢。不犯错就不会被手板。”天冬开口反驳。

    “那你昨天也被手板了呗?”

    “那我确实做错了。挨是应该的。”天冬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大的孩子自尊心也很强,轻易不肯认错。

    陈氏和秦雅正拿着盆在外头摘菜,准备做午饭。今儿集上正好有卖虾的,秦雅就买了一兜子,准备待会做椒盐海虾。家里的菠菜刚钻出头,那集市上都有人开始卖了,她看着新鲜,也买了一捆。

    将菜收拾停当,依旧是陈氏烧火,秦雅掌勺。海虾用淀粉拌一下,放入油锅炸熟,捞出控油。锅里留底油,葱花、蒜末爆香,下入海虾翻炒几下,最后撒入椒盐粉继续翻炒几下,盛出装盘。

    菠菜汤更是简单,葱花入油锅爆香,加水烧开,将焯过水的菠菜放入锅中,散的蛋液淋入水中,关火闷上一分钟,调味即可。

    微红的海虾,翠绿的菠菜汤里点缀着一丝丝蛋花,盘子里是热腾腾的馒头,看得人不由食指大动。

    海虾壳早已炸得酥脆,咬上一口,咔嚓咔嚓直响,接着就是葱香味、椒盐味缠上舌头,最后和香甜的虾肉混合在一起,微麻咸香,吃得人筷子都快停不下来。

    “姐,这虾这么做可太好吃了。你这儿的人都没想过这么做吗?竟然没什么人买虾。”秦大川吃了个满嘴油,他觉着自己还能吃上一盘。

    “哪里是没人想过,是没人舍得放这么些油。你当谁家都像你姐似的敢放油?还有那些调料,寻常人家哪舍得买那些,也就是你姐。”没等秦雅开口,陈氏先话了。就她闺女放的那些油,炖白菜帮子也能好吃。

    “娘,你就好不好吃吧?”

    “好吃是好吃,可那油……”

    “那不就结了。好吃就行。咱又不是天天吃这个。就十天半月的个牙祭。”

    陈氏也不是要纠结这事,就是在秦家村跟着家里节省惯了,况她出嫁前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这猛地一放开了,还有点不适应,同时也是担心闺女大手大脚,存不下银子。

    “娘,你别担心。人不都吃不穷喝不穷嘛,你看咱家这些日子不就今天吃得好点,平时也没大鱼大肉的。”秦雅瞧着陈氏在那儿纠结,出声劝道。

    “行了行了,不用劝我了。都快忙去吧。大川,你去后院看看稻苗和菜地。对了,先把嘴洗洗,看着油乎乎的。”陈氏虽没想通,却也不愿让闺女担心。

    趁着各人都忙着一摊事,秦雅坐桌前开始琢磨怎么给天冬找个伙伴。隔壁的虎子算一个,听村里还有两个孩子也在学堂念书,不知道为人如何,她得抽空听听。

    琢磨完,她拿出纸和笔,决定做个简单的桌游,到时全家一起玩。孩子还是得多玩玩才行。

    这是个简单的地图游戏,把来关外这一路上的地名,按照大致方位都给写上,两个地方之间用不同的线条连上。又做了一个色子,每面都给画上和刚才一样的线条。最后去针线笸箩里拿了点布条,也画上线条。这年头纸太贵,可舍不得用在这上头。

    吃过晚饭,秦雅拿出桌游,准备全家一起玩。期间陈氏本不想玩,她都三十几的人了,就不掺和人年轻人的玩意了,没得让人笑话。可耐不住秦大川在一旁磨叨,还是加入了进来。

    玩这种游戏,不仅要手快,还得脑子也快。要不然没等你想出一个路线,别人就先走过去了。等一轮走完,布条最少的人就输了。输的人就要刷一天碗。

    原本不把这游戏当回事的人,这下全都紧张起来。刷碗?那不是得弄得一手油?不行不行。他们宁愿摘菜也不愿刷碗的。

    “大川,那布条是我的,你不能抢。你没看我手都按上了吗?”陈氏伸手抢过布条,理都没理秦大川。

    “我可是您亲儿子,您就不能让让我。”秦大川嘴里嘟囔着,四下里寻摸布条。

    “赌桌之上无父子。要是你现在答应明天刷碗,我就让你。”陈氏倒也不是真为了不刷碗,既然要玩,就得有个玩的样子。让来让去,多没意思。

    “不行不行,我都有这么多布条了。您应该劝劝我姐,她就没几根布条,哈哈!”秦大川边边指着秦雅跟前儿,确实,他姐的布条最少。

    秦雅冷着脸瞪了他一眼,那嘴会不会话?不会就封上。

    秦大川被他姐这一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赶紧闭上嘴。

    不出秦大川所料,最后输的果然是秦雅。也就是,她要刷上一天碗。

    这晚睡前,她躺在那儿就想明天该吃啥了,干脆做面条吧,碗少,油少,好洗。对,早上就喝粥,没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