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秦雅不由“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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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呀?”见秦大川急得不行,秦雅还是问了句。她真怕这孩子一急,再把舌头给咬了。

    “是……啊,咋不见了?刚才我还看见的。”秦大川停下驴车,往街角处跑去。少顷,他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找到人了吗?”

    “没,许是我看错了。”

    秦雅想着,这都追上去了,不见得真是看错了吧?可无论她怎么问,秦大川就是坚持看错人了,也不那人是谁。

    秦雅心想,不就是人吗?整得还挺神秘,不拉倒。总有你愿意的那天。再问你,我就是猪。

    秦家今天还是做咖喱饭和黄焖鸡米饭。那串串已是停了,昨天也都和客人过了招呼。实在是陶炉轮换不过来了,一共置办了两个陶炉,都得给那两样饭食备着。

    现如今天冷了,串串也不好如先头一样拿起来就吃,须得坐炉子上热着。昨天俩人一瞧,这米饭生意委实好得很,就商量着把串串给停了。

    有些客人昨天还了,这咖喱饭里能不能也加些荤的,原本倒是可以做成咖喱鸡,但这样一来就和黄焖鸡重了,总不能自己自己吧?猪肉嘛,价又高,本钱实在合不上。

    秦雅就想起了丸子,当然不能是素丸子。买的那鸡当时只用了骨头上的肉,还剩下鸡胸肉没用。她就给做成了鸡肉胡萝卜丸子,虽比不得纯肉丸子,但也是个荤腥,比那全素的咖喱终究要有味道。

    其实也可以用鱼丸,但是人家裕泰酒楼当时给了十两银子,自家当然不好再用这鱼丸。虽压根也抢不到人家生意,但做人嘛,还是不要老想着占便宜,心后头会吃个大亏。

    只这样一来,这价格就不好定了,若是纯肉的丸子,和黄焖鸡一个价倒也行。但是这肉一旦做成丸子,就会收缩,看着一个,连点服力都没有。可别以为,他们尝过了就会觉得这钱花得值。毕竟黄焖鸡里的鸡肉可是原样盛出来的,这丸子人家可没见你怎么做的。

    万一赶上个较真的,为了这一文钱再吵嚷起来,耽搁了做生意,可就不值当了。秦雅有心把这菜给减一样,可原本就三样菜,再往下减就不成样子了。再了,若人家只要素菜不要丸子,那怎么算?

    最终,几人商定好,那咖喱饭的价格不变,若想吃丸子,再加一文钱,给五个。五个丸子,总比那三块鸡肉看着要多吧?

    若还有想吃肉的,还可以买些卤味,荤素都有,荤的自是猪肝猪心,素的以干豆腐、豆泡为主。

    两人自觉考虑得已很是周到,荤的素的,想吃啥吃啥,端看个人舍不舍得掏钱。可没想到,还是出了乱子。

    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总是爱咸吃萝卜淡操心,见着东家的事他要上去几句,瞅那西家斗嘴,他也要管上一管。今天这事就是这么个人惹出来的。

    “兄弟,你这光吃菜怕是吃不饱,还是得吃点好的。”长脸汉子语重心长地朝对面的人。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继续吃饭。

    “你瞅见没?人家还有卤菜,我尝过了,虽是素的,也好吃。来来来,你尝尝。”长脸汉子想来是个热心的,伸手把盘子推到对面,还一脸期盼地看着人家。

    对面的汉子长着副方脸,一听这话有些不快,自己爱吃啥吃啥,关你什么事?但思及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总不好直接冷脸,遂开口道:“我能吃饱。这个还是你自己吃吧。”将盘子又推了回去。

    长脸汉子本以为这人能领会自己的心意,没成想人家不要。他以为这人脸薄,不好意思,就压低声音道:“没事,兄弟,咱俩本就一桌,人家也不知道咱俩不认识。”完,他还自以为俏皮地眨了眨眼,浑然不觉自己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若这动作是个妙龄少女来做,自是娇俏可爱,可这人少也有三十了,还做出这幅样子,不方脸汉子,旁边人见了也觉尴尬不已。

    方脸汉子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这人什么意思?是自己穷得饭都吃不起了?也不想想,这摊子本就不大,就是你再声那也避不开人,没看旁边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了吗?他觉得自个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再次伸手把盘子推了过去。

    可没注意力度,那盘子“咣当”一声撞到了对面的饭碗上,卤菜的汤汁溅得到处都是,就连长脸汉子的脸上都迸上了几滴。

    “好啊,我好心请你吃饭,你竟然跟我摔盘子。你这人怎么分不出好赖话呢?”长脸汉子拍桌而起。

    方脸汉子也不示弱,呛声道:“你跟谁搁这拍桌子吓耗子的?我爱吃啥吃啥,管你什么事?要你搁这儿母鸡孵鸭,多管闲事。”

    两桌的客人见了,上前把两人拉开,要出去,可别翻了桌子,大家可就都没得吃了。有那心善的,上前和两人。可两人正在气头上,谁也不肯低头,就这么僵在这儿了。

    这种时候自是得秦大川出面,他了一通好话,又给俩人免了饭钱,让别再吵了,其他人都没法吃饭了。

    这话一出,竟像是点着了火药桶。两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此时竟全奔着秦大川而来。

    “你啥意思?咋的,怕我出不起饭钱?你没瞅见我这点了多少东西?”长脸汉子想是家境尚可,觉得底气足得很。

    “咋的?你瞧不起我咋的?我来你家吃了这么些天饭,哪天少过你饭钱?你当我是那要饭的哪?”方脸汉子也不满。

    若长脸汉子是那爱管闲事、滥好心之人,这方脸汉子就是那自卑、自傲混在一起的拧巴人。这滥好人虽也是一番好心,但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那拧巴人生怕人家嫌弃他穷,但又觉得自家穷就比别人第一等,就用自傲来掩饰。

    今时今日,这样两种人碰在一起,可不非吵起来不可。

    秦大川一个挡在两个彪形大汉中间,哪个也拦不住,只怕一个不心那全都就得招呼到他身上。他只得一个劲地解释,自己也是一番好意,望两人别曲解自己的意思。可那两人还在喋喋不休,不依不饶。

    看得秦雅这个来气,看看,现在哪儿还有人吃饭了?这不是耽误自己挣钱吗?要是一会人都跑了,她上哪儿要钱去?

    她随手拎起菜刀,“咣”一声剁到菜板上,喊道:“吵够了吗?没吵够就上那边吵去,那儿地方大,想咋吵咋吵,就是上一架也有地方。别搁我这儿瞎闹哄。”

    这“咣”的一声不止镇住了吵着的两人,也把其他人给惊住了。一时间,各家摊子上都没了声响。

    若这动刀的是个汉子,两人还真不怕,大不了一架。但这是个姑娘,还是摊主。往日里来吃饭,人家招待热情,从不缺东少西的。再了,好男儿不与女斗,大老爷们吵架不算个啥,可和个姑娘吵起来,那可就丢大人了。

    围观众人:乖乖,这姑娘竟然敢动刀子?看着瘦瘦弱弱的,难道有功夫在身?不得了不得了,往后来吃饭可得规规矩矩的。

    其他摊主:秦姑娘往日里话和和气气,轻声细语的,本以为是个温柔性子,没成想是个泼辣人。哎哟,这得找个什么人才能压得住噢?

    面条摊主吓得脖子一缩,往后头藏了藏。他前几天还对人冷嘲热讽来着。以后可再不敢乱话了。

    “吵啥吵?有本事上衙门吵去。一人五十板子再吵,要是还能吵起来,我还敬你是条汉子。”男人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纷纷回过头,原是刘力到了。

    紧挨着吃食摊子的卖菜大娘见刘力肃然走过去,不由偷笑,真当她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这刘捕头这几日天天在这儿晃悠,每次都在自家摊子前停住,往里头瞧。瞧什么呢?左右不是那几个老娘们。

    就这些吃食摊子,大多是两口子一起。也有如卖饼摊子上的老妇人那样的,只一个人。但这些人里,年轻人只秦家姐弟俩。一个大老爷们还能天天去看伙子,不能够啊。那肯定是看人家姑娘呗。

    这人也是怂得很,动心思了就上去话呀,好歹混个脸熟。天天杵这儿当门神有啥用?人家也不知道。

    “还吵不吵了?不吵就坐下吃饭,想吵就上衙门吵去。”刘力冷着脸。

    长脸汉子赶紧赔笑,道:“也没吵,就是交流几句,一时动作有点大,那旁人想是都误会了。对不住啊,姑娘。就这点事,上啥衙门,这不就解决了,是不,兄弟?”

    方脸汉子也没想会惹来官差,他也不想闹到衙门去,就为了一道菜,遂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唯恐还要生出乱子,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掏出几个铜板,扔到桌上就急三火四的走了。

    其他食客见没人吵架,就都回到自己位置,继续吃饭。笑话,饭还剩那么些呢,就那么扔那儿,多浪费呀。他们可不是刚才那俩傻子,钱花了饭还没吃着,还差点惹上官司。

    其中一人,更是直接把那俩人剩的饭菜端到自个桌上吃了,见秦大川看过来,找补道:“这扔了也怪可惜了的。”

    “那是那是。”秦大川当然不好多,反正钱也给了,谁吃不是吃?他转头看向刘力,一脸兴奋:“刘大哥,你真厉害,就了几句,他俩就都不敢吱声了。刚才我劝了那么久,人也不停下,还都冲着我来。”到这儿,他才觉出委屈来,这干啥都不容易,人家冲自己发火,自己还得忍着。

    刘力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也是平日里喊惯了,往日上街巡逻的捕快们都是这样,他们的名声可不太好。

    “摆摊做买卖的,啥人都能遇着。你呀,就得厉害点,再了,你这身子骨也不行,还得再练练,看着弱不拉几的。”

    秦雅就势瞥了秦大川一眼,弱不拉几?好似是有那么点意思。觉得大川弱,那就是自己强呗。她细细量了刘力一番。

    那人肤色黝黑,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高体长,肩宽背厚,看着倒也威武雄壮。

    再一看秦大川,饶是自己亲弟,她也不能昧着良心两人差不多,实在是差得有点多。罢了,弱就弱吧,总不能指望一口吃个胖子吧。

    只秦大川听了这话,却是认真思索了一番,他往日里也干了不少农活,可也没练出人家那体格。莫非刘大哥学过武不成?心下想着,他就想问问,可这里人多口杂的,但等哪日闲了再去问也不迟。

    秦大川定主意要问个究竟,虽他年纪不大,可是心却大得很。若是刘大哥真个学过武,那他定是要缠着教教自己,就是平日里拦拦地痞流氓也是好的。

    秦家姐弟的心思,刘力自是不清楚。他完那句话才想起,这话有些不中听,哪有上来就人家弟弟弱的?但看俩人那神色,却也不像生气。

    他踌躇着开口道:“现在应该没啥事了,那俩人也就是嘴上过把瘾。真让他们架,估计也不敢。”这话虽是冲着秦大川的,但眼睛却往秦雅那儿瞟了瞟。

    周围的摊主哪个不是从年少过来的?见了刘力那神色,哪有不明白的?这是看上秦姑娘了。有那心急的,更是立时就量起二人来,越看越觉得这俩人还挺般配。

    就是这刘捕头性子直,那秦姑娘还是个泼辣的,若是有啥意见不统一的,那俩人可不得起来?这瞅着又不咋合适了。

    那刘捕头合该找个温柔性子软的,秦姑娘呢,正该嫁个大气能容人的。

    只这么一会功夫,这围观众人里就有人已把俩人的婚姻大事安排妥当了。

    “大川,收摊吧。也没剩啥了,就别卖了。剩下这些就送给刘大哥吧,晚上也省得再烧饭了。”秦雅当机立断,可能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折腾了这么久,再在这儿也卖不出啥。没看刚才好些人还没过来,就给吓跑了吗?

    “好嘞!”秦大川自是没有不同意的。

    刘力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要给自己做吃的了?他直接自动忽略了“剩下”俩字,满脑子都是“送给刘大哥”这几个字。

    秦大川七手八脚忙乎起来,也顾不得和刘力话,只管自己把东西收拾一块。又去把驴车牵来,把东西装上车。

    “你家住哪儿?现下就送过去吧。”秦雅也是没辙,这汤汤水水的,也没个陶罐,根本没处放。总不好连陶炉都给送到衙门去吧?

    刘力心里一颤,复又慌乱起来,自己那狗窝一样的屋子,可不能让她见着了。可眼下再收拾也来不及了。压根没想过人家本就没算进院,那不还有个秦大川吗?

    “旧…………旧帘子胡同。”他心里一紧张,话都不利索了。

    “大川,上旧帘子胡同。刘大哥,你在前面带路,大川怕是找不到。”

    刘力嘴里应着,心里却愁成了一团乱麻。他真想像那孙猴子一样,薅下根汗毛,就有人替自己回去收拾屋子。

    待到了院门前,刘力定了定心神,抖着手开门,回身冲姐弟俩笑道:“我这院子有点乱,最近有点忙,还没来得及收拾。”

    “没事,谁家没事老侍弄院子?刘大哥,这菜放哪儿?”秦大川当先一步走了进去,进去就端着锅找灶屋。

    “那你送进去吧,我就搁这儿等着。”

    刘力的笑顿时凝在了脸上,心里不清是失落还是放松。总归自己那乱糟糟的一面没让她见着。

    饭菜装好,刘力出门送秦大川时,隔壁院子出来个人,看见刘力了个招呼,道:“力子,今天回来挺早啊。咋你最近不忙,都回来这么早?”

    秦雅不由“噗嗤”一笑,想来刘力不是忙得没空,而是懒得没空。

    秦大川则是一如既往的粗神经,啥也没听出来,瞧着他姐乐,也跟着笑了。具体为啥笑,反正他姐笑了,那肯定这话有意思呗。

    刘力张嘴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还得僵着脸和邻居招呼。其实这几日他只是没啥心思,这才没收拾。那院子平日里不连个叶子都没有,也是干净整洁。若刚才那心情如在云端,眼下却直坠到了地底,一颗心也跟着摔成了八瓣。

    两姐弟接着就告辞了,接下来还得去趟铁匠铺,做花饽饽还需些模具。早上时间紧,也没来得及把样子送去。

    做模具时,秦雅特意把糕点模具和花饽饽模具混到一起做的,大大,画了好几页纸。而她也和铁匠好了,这图纸用完还要还给自己。不是信不着铁匠,这时代可没有版权意识,就算是人家把这信给泄出去了,她也拿他没辙。总之,能防住一时算一时吧。

    从点心铺门前路过时,两人本没算停下来,却见那伙计冲他俩招了招手。秦雅没下车,只让秦大川下去问问。

    没一会,那伙计跟着秦大川一起过来,问道:“掌柜的想问问,那花饽饽还能不能再做点。光这大半天功夫,就卖了有十个。那东西看着应该做起来挺麻烦的,掌柜的就能不能一次多做点,免得后头跟不上。”

    “那没问题。你们掌柜的没这样子的事?”

    “那倒没。不过我瞧着来买的有好几个是给孩子的,还有就是给家里老人买的,图个新鲜,也能哄老人开心。”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苏掌柜,我明天再给带一些。”

    到了家里,秦雅只来得及跟陈氏交代几句,就忙着去发面了。那红色和黑色的面倒是好办,只要调好比例,交给秦大川去揉就行。男人嘛,力气总要大一些,揉面可正合适。

    绿色面团就要费些事了,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机器,只能先把菠菜焯水,然后放到石臼里捣碎。用筛子滤去渣子,剩下的就是绿油油的汁水。这种方法虽然繁琐又慢,但她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倒是想做个拉拉搅拌器,但这一时半刻的,也赶不及。

    面团和好,盖上盖帘,把盆放到炕上。家里现在早晚都要烧炕,所以现在炕还是温的。

    点心铺那伙计给老人和孩子买得多,那就做几个熊猫头、兔子头,老人嘛,总是喜欢好意头,就做些鱼和福袋。

    花饽饽是个精细活,若不是前世做过卡通馒头,现下做出来的肯定是惨不忍睹。饶是如此,做鱼的时候也坏了好几个,直接从金鱼给做成了胖头鱼。

    对着几个胖头鱼,秦雅思索一番,让陈氏第二天就找村长儿媳,让给介绍几个手巧的妇人,姑娘家也行,重要的是手巧、嘴严。家里的活计越来越多,不能为了省几个钱,就把人给累坏了。

    次日一早,秦雅刚从屋里出来往驴车那儿走,就见陈氏和秦大川凑在一起不知道在什么,看她过来,陈氏还捅咕了秦大川一下,明显是有事想瞒着她。她细细量了一下,俩人看起来倒不慌张,应不是啥要紧事。

    “等你下晌回来再,你今儿再看看,能不能找着那人。要是再没见过,那就兴许是你看错了。”陈氏不住地叮嘱秦大川,她这心里也是慌得很,倒是巴望着这回真是看错了。

    “嗯。甭管是啥样,我也不往外,行了吧。”秦大川有些不耐烦,他娘都叨咕好几遍了。

    一连几日,那卖菜大娘都没见着刘力的身影,心里嘀咕着:刘捕头这样可不行啊,历来只有铁须趁热,也没见等铁凉了再上锤子的。好不容易前几日博了个好感,这几日就不见影了。那姑娘对他还能有好印象吗?再这么拖下去,这媳妇可就要飞了。她都听好几个人提起过这秦姑娘了。

    面条摊主也在想这件事,他想的是,人家刘捕头肯定觉得秦姑娘性子太烈,心中不喜,要不怎么这几日都不来了?唉,只是可惜了秦姑娘,若能遮掩些性子,许不定还能蒙过去。

    其实,那大娘还真是有些冤枉刘力了。他这几日被潘县令派出去查案子了。这回的案子和以往不同,牵扯到了广宁卫所的人。

    那拐子案和割发案虽查起来也难,但毕竟还未涉及到本地官绅,并未遇上什么阻力。但这回因涉及到广宁卫所,不眼下证据还不全,纵是证据齐全,想要从卫所里拿人,也要受不少阻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