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脚踏两只船

A+A-

    “没事,正好我也吃点饭。可下把人都给送走了。”秦大川着上馄饨摊买了碗馄饨,他一心焦就吃不下饭,只想吃点汤汤水水的。

    秦大川也是郁闷,自搬到关外来,遇上的事儿也不少了,自己咋还是没练出来,一有点事就闹心巴拉的。刚一坐下,他就唏哩呼噜地把馄饨给吞进去了,连啥味都没尝出来。

    对面的刘力一瞧,这子这可太熊了,屁大点事就能给愁这样,还不如他姐呢。

    “大川,你这样式可不行。哥告诉你,不管遇到啥事,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也别往心里搁。就你遇到的这点事,算啥?我和你,哥从就被人叫丧门星,不也顺顺溜溜长这么大?”

    丧门星?这里头一听就有故事啊,秦大川抬起头,急急巴巴问道:“那他们为啥这么你?现在他们可不敢你了吧?”

    “那个呀,因为我爹娘去得早,五六岁上头他俩就去了。自那以后,村里人就觉得我不吉利,都没有孩愿意跟我玩。现在倒是不至于当面,可背后也没少。就呗,我还能少根毛咋的?再了,你瞅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这体格子,邦邦的,也没病没灾的。”

    秦大川摸着下巴上下量了刘力一眼,半晌了一句:“我咋记得你现在还没成亲呢!”

    这孩子,比我还不会话,都守着啥人啥话,守着矮人莫短话。他姑上门亲的事这孩子又不是不知道,还能问出这话来,这可真是缺心少肺。刘力没好气地了句:“快了快了。”

    “啊?真的?那我等着喝你喜酒哈。”秦大川完才觉不对,上次冬生娘还给他姐介绍过刘大哥。他咋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净?他偷瞄了秦雅一眼,就看他姐白了他一眼,吓得他缩缩脖子,装起鹌鹑来。

    “力子!”胡同口有人喊刘力,他了一声就起身过去了。

    “你这是猪脑子吧,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看你就是欠。”等刘力走远了,秦雅才开口。

    “我那不是给忘了嘛。往后我再也不提了。”秦大川蔫蔫地,这可真是船迟又遇头风,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人家就是拿自个儿的事来给你鼓劲,你倒好,那嘴就像翻河似的,啥都往外。不过你可不能让人白,这可是自揭伤疤给你看,你可得记这情。不都菜刀不磨成死铁吗?你还得多磨磨。”

    “我已经在磨了呀,我不天天蹲马步呢吗?”秦大川可怜巴巴地,他这腿到现在还疼呢,搁炕上起来都费劲。

    “那可挺好,正好让刘大哥磨磨你。”秦雅看都没看她弟那可怜样,也是个大伙子了,才练几天就叫苦叫累的?要不是怕吓着人,她都想练练健美操了。

    刚从胡同口出来的刘力心情却不咋美妙:这姐俩是把他当那磨刀石了吧?难道还算用过就扔?他这耳朵咋就这么灵呢?还不如耳背点呢。

    见刘力一脸凝重地回来,俩人都以为刚才遇着啥事了,没往自己那话上寻思,隔着那么老远,一般人还能听见别人话?

    “刘大哥,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万一衙门里头有点事啥的。”秦大哥自知才刚的话不妥当,这回也不敢多。

    “嗯。那我先回了。”

    包子摊主看看刘力,又回头看了眼秦雅,心下不平,这都什么事啊?不行,他得和人去。

    瞅着东西卖得差不多了,秦雅就和秦大川商量着早点回去,那花饽饽的事还得回去合计合计。

    俩人收拾好东西,还剩下点咖喱,干脆都分给了其他摊主。那东西本就都煮熟了的,回家这么一颠簸不得颠碎了,还不如做回人情。

    秦家姐弟一走,那包子摊主就窜到饼子摊上,和人交头接耳,不知在些啥。

    自来在菜市这种地方,就没啥能守住的秘密,一个一个,还没等人都家去,整个菜市就都传遍了:那刘捕头竟是个玩弄人感情的,还脚踩两只船。这头勾着秦姑娘,那头还都定亲了。

    这还不算,还有人,那定亲的姑娘就是里头那双马桩胡同陈老汉的孙女,各个还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像是人家定亲时喊他去看了一样。

    浑不知自己秒变渣男的刘力,正在街上转悠,他记得秦雅过有一家也卖那花饽饽。县城就那么几家点心铺子,他在主街上转悠半天也没找着,就往后街走了走,果然在一家铺子里见着了。

    只从外头瞧了那花饽饽一眼,他就知道秦雅所言非虚,颜色倒还在其次,主要是那样子,若真是把这个拿回去给人过寿,非得把人给整笑了不可。这哪是祝寿的,简直是拿来逗牙牙学语的稚儿的。

    看着门口不时进出的孩子,刘力觉得自己还真是给蒙对了。想来店主也想得开,卖谁不是卖,只要赚钱,管他卖给孩子还是老人?

    快要吃晚饭时,捕快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李大和赵桩子来寻刘力吃饭,三人都还没成家,往常也总在一处吃,有时还喝上几口。那俩人今天也是这么算的,却没想人家竟给推了。

    “我今儿还有事。改天吧。”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大问道:“头儿这是咋了?这是有啥情况了?你听了没?”

    赵桩子摇摇头,忙完那人命案,他还歇了两天假,才回来没两天,啥也没听着。

    “算了算了,那就咱哥俩一道吃去。”

    两人搂肩搭背地一道去了个馆子,那种大馆子他们可吃不起,再,这儿的老板也和他们比较熟悉,在这儿吃饭的都是县里的街坊,话也自在。

    “哎,你听没?刘捕头,就咱县上那个,一身配两头,那头都定了亲,这头还挂着个卖吃食的姑娘。”这话的人并未去秦家摊子上吃过东西,故并不知晓的那姑娘到底是谁。

    “真的假的,不能够吧?刘捕头往日瞧着可是个正派人。你别是听错了吧?他那人虽然长得凶,那办起事挺实在的。就那样人能干出这事来?”

    “咋不能呢?菜市上都传开了。他自己亲口承认的,婚事快了。着话时旁边就有人听着了,那还有假?没想到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陈老汉也是个浅薄的,就看着姓刘的有两个钱,就把孙女许出去了。”

    “这事你可别瞎,陈老汉可不是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你要是乱,心回头被他给揍一顿。”对面之人劝了几句。若前头几句,他还有几分信了,后头这老陈家的事他可不信。保不齐是这人看上人家孙女,给拒了吧?

    “你那是啥眼神看我?我可不怕他。他这也是终日雁的竟让那雁给啄了眼。”话之人得意洋洋,就是他乱又怎么了?又不是他一人,何况这事也不是他传出来的。有本事就去找那头一个去。

    李大和赵桩子本已端起酒杯,听到那俩人的话就是一个激灵,还喝啥酒喝酒?头儿都被人编排成啥样了?赵桩子就要站起来去吵吵几句,被李大给按住了。

    “你先别去,万一这事是真的呢?你前几天没来,我告诉你,每到中午吃饭前儿,头儿就没影了。你他能去哪儿?以前他哪回不是和咱一起吃的?”

    “那他也不能干出这事来,反正我不信。”

    “信不信的明早问问不就结了?再了,本来是私下里,要是闹起来,整得人都知道了可咋整?”

    两人这饭吃得是越来越没滋味,索性胡乱填补了几口,就家去了。

    刘力家去换了身衣裳,又到那铺子外看了看。刚才他一直在外头转悠,没进去,也不知现在进去还有没有了。就在他犹豫那当儿,伙计在屋里看见他,招呼让进去看看。

    他就问了问花饽饽,结果伙计今儿全卖光了,再要买得两天后了。他拒绝了伙计的盛情邀请,也没进去,转身回去了。看起来明天人就得又去找那偷样子的人。那就明天再来盯着。

    却秦家姐弟到了上甸子村,一看天儿还有点早,就寻思先家去,回头再来接天冬。驴车还没出村子,就被人喊住了。原来是黄嫂子的堂弟黄大贵。

    “大贵哥!”秦大川上前喊了一声。

    就见那黄大贵手里滴里嘟噜拎着不知道啥东西,离得远也瞧不清。待人走到近前,才看清原是豆皮。

    黄大贵把豆皮提起来递给秦大川,又搓搓手,道:“上回听我姐,你和她提起来,这豆皮还能做啥吃的,就想着让你把这捎给她。她上次要做点啥来卖。”

    秦大川瞅着人家冲着他姐话,就也跟着看他姐。就送个东西,直给捎一下就得了,废了半天话。

    “我知道这事,就是辣条。等你姐做完你可以尝尝。”秦雅笑着道。辣条不复杂,就是要过油比较麻烦,她现在忙着摆摊,也腾不开手,再,也挣不下多少钱,还不如让别人去做。到时她还能借光吃点。

    “哎,我过几天就去她家。那我先回了。”

    到了家,秦雅先去黄嫂子家把豆皮给送过去,又了她堂弟过几天再来的事。至于辣条的做法,她要是今天能腾出空来,就晚点过来给做一遍。要是今儿没空,就明天。还让她先泡点豆皮,万一今晚做也能省点时间。

    黄嫂子自是没啥意见,毕竟是自己求人家教的,可不得等人有空了再。

    回家先去发了块面,她路上就想好了花样,今天就想给做出来看看。若能成,就明天少做几个,顺便也想看看那偷样子的会不会来。

    那祝寿的她不算大改,左右县上过寿的也不是很多,能卖出去的也有限,现在主要是做些好玩的,卖给孩子。

    熊猫和兔子上回做过了,这回就改成猪和蘑菇头。原本她是算一次多做几个花样,现在既有来偷样子的,那就分着来,总得先把这人找出来再。

    陈氏还不知道花饽饽出了事,只以为闺女是又琢磨新花样了,还和闺女商量,这花样换得太快了,这过不了多久不就得想不出来新的了。

    “那可不行。你不知道,这县上都有人仿咱家这样子了。还就比咱家晚上半天时间,那就肯定不是点心铺的事。只能是咱家这头出了啥岔子。等明天,您先找仨人来干活,也不用咋盯着人家。咱家离村口不远,做完花饽饽,你就搁院里看着点,看村子里进啥生人没,再听听,那人都上谁家了。”

    陈氏刚听有人偷样子,手都是抖的,这人都是她找的,做的时候她也是一直盯着来着,就怕出差错。那都快不错眼珠地看着了,结果还是被人给偷去了。

    秦雅生怕吓着她娘,一把拉住陈氏的手,安慰道:“别着急,娘。这回这仨人若是没问题,那就再看那仨人。您还得看着点,做的时候是不是有啥人也来看过。不准事儿出在别的上头。”

    “那冬生娘……”陈氏忽的想起了冬生娘。

    “那不会。”秦雅想都没想就排除了冬生娘,她想着,依刘力那性子,若他姑是这样人,肯定都不能有啥来往。

    “也是,人家也犯不上。那日子过得那么好,房子都那么气派。”陈氏也回过味来,她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谁都像偷。

    “行了,娘你别乱猜了。到底是谁,一试便知。我先去黄嫂子家一趟,好了要教人做辣条,趁这功夫我就过去给做一遍。”

    陈氏答应了一声,就去守着灶上火了。也不知这回做出来的是啥样的,瞅那生面团倒是挺好看的。

    “大丫来了?先进屋吧,豆皮我都发好了。按你的,泡了半个时辰就捞出来晾着了。也都切好了。你瞅瞅行不行?”黄嫂子领着秦雅去了灶屋,此时,豆皮已经不滴水了,因怕手劲大把豆皮给拧坏了,黄嫂子都是放到帘子上控水的。

    “差不多了,先放一根试试,就怕里头有水往外迸油。”

    油倒进锅里,用筷子放里头试试,周围冒出泡就把豆皮放里头,待表面变成微黄就可以捞出来了。若是炸得太久,做出来的辣条就会硬撅撅的,咬都咬不动。

    把豆皮都炸好,放帘子上控油,就得开始炒料了。什么八角、姜片、花椒、香叶啥的,家里有的都可以放点,最重要是放食茱萸。辣条辣条,无辣还叫什么辣条?

    调料炒出香味,放点酱油和盐,再加点水,咕嘟咕嘟煮开了,就得下豆皮了。豆皮放锅里要一直翻炒,直到水分被炒干了,就可以出锅了。炒制的时候,火不要太大,容易炒糊了,中火即可。

    “嫂子,你做的时候不用放太多油,就把锅底铺点就行。等没油了再往里加点。不用像那炸油条似的放一锅油。”

    完,秦雅又往边上站了站,让黄嫂子从头到尾也做了一遍。她尝了尝两份辣条,觉得黄嫂子那份味有点淡,可能是头次做,不敢下调料,怕做咸了。

    “这东西呀,就得味重点,淡了还不好吃呢。你吃吃看,是不是这个理?”

    “可不咋的呀,我还想着做咸了怕是没人买。这么一对比,还是咸点好。”

    “没事,多试几次就啥都知道了。那我先回了,嫂子,家里还有点事。”

    “哎,把这辣条拿上。我做这份也拿上,别嫌嫂子做得不好,就当尝个鲜。对了,大丫,差点忘了和你。我和你李大哥商量过了,等这辣条卖上了,我们给你抽两成。”黄嫂子几步撵到了院里,把辣条硬塞到她手里。

    “那可不行。你也瞧见了,那玩意一点难度都没有。这辣条我收着,就当个零嘴,抽成就算了。”秦雅推辞道。

    “那要不就抽一成,你要是一成都不收,嫂子也不心安。这辣条干脆就不卖了。”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再拒绝就显着自己也太拿乔,不知道好赖了。秦雅笑吟吟道:“既嫂子这么,那我就受了。不过咱可好了,我只收一个月的,后头的我就不收了。要是你不同意,我连这一个月的也不收了。”

    “行行行,嫂子都听你的。”黄嫂子也无可奈何,这人放着干得的钱竟然还不要?

    “那咱可不许反悔。要是后头再改,我可不依。”

    “好好好,嫂子不改了。这辣条一定得拿着。再拿点红蘑,我看你们家也没空上山采蘑菇,现在这红蘑可好吃了,晒干了也放得住。”

    “我这不是又吃又拿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拿就拿了。我先走了,嫂子。”

    秦雅拎着一堆吃的进了院,陈氏一瞧,不是去教做吃的吗?怎么做完直接给拎回来了?这可不像话。

    “这可是黄嫂子硬塞给我的。我和你,她还要把那卖辣条的钱给我抽成呢。”俩人边边往屋里走,那吃饭早的人家,这时候都吃完出来遛弯了,路上不时有人经过,院里实不是个话的地儿。

    “咱可不能要,你不是这辣条做起来可简单了吗?”

    “我也是这么的,可不要人家就不心安,就要了一成,且只要一个月的。等过了这个月,兴许就有人想出来了,到时挣得也不多了,哪还好意思再从人兜里掏钱呢?”

    “是这个理。人家也是不想欠咱人情。我看你还拿了点蘑菇过来。”

    “嗯。她这时候正是采红蘑的时候,见咱家没人上山采去,就给拿了点。等哪天我早点回来,也去采点。”

    秋天的山上可藏着不少好东西呢。除了香菇、木耳和红蘑,还有种叫油磨的,吃起来爽滑鲜嫩,夏秋季节下完雨,就能长出来不少。

    山上的果木树也不少,除了苹果、梨子这些,还有山楂和沙果。每到秋天,东沟村人就仨一群俩一伙地上山摘果子。有些人家摘了就拿去县上、镇上卖,但周围有山的村子不少,果子也卖不上啥好价。所以大多数人家都只摘点留着自家吃。

    秦家也算摘点果子,原本是算搁县上买点。可陈氏没让,村里每家都摘果子,若到时被人知晓自家搁县上买也不搁村里买,又得生出一摊子事;再,就在村里买,是买哪家的?买了东家,西家就得不乐意。干脆自己去摘,拎根杆子,把驴车赶山下,反正也自家吃,摘个半筐一筐的也就够了。

    这在乡下过日子,可不比城里。乡下这几十户,家家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挂连,自家还是刚搬来的,对村里的人际关系还没弄清,轻易不敢得罪人。唉,来也是秦家人口少,又是外来户,底气不足。

    对家里的情形,三个大人自是都清楚,只是天冬还,对这些事只影影绰绰知道点。他是孩子,村里有些人话也不避讳他,都量着他啥也听不懂,还当他是那鼻涕挂老长、满村乱跑不懂事的娃娃呢。

    秦家三个大人往日里话也都不避着他,穷人孩子早当家,人情往来早点知道也没啥不好,这世道就是这样,啥都遮着掩着不让孩子知道,等到了年纪自个顶门立户,就得吃上不少苦头。

    几人商议完,决定把这偷花样的人先抓出来,再去摘果子去。反正那果子就长树上,一棵摘没了就往里头走走,总能摘到。

    次日一早,陈氏照常去找人来做花饽饽,其他人也都出门去了。

    刘力早起就去那铺子外转了转,见几人都在,就先去上衙。他还找了个乞儿帮他盯着那铺子,若铺子里有人出城,就知会他一声。

    到了衙门,就见李大和赵桩子俩人自他一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等他入了座,这俩人竟还回过头不时看他。

    “咋了,我脸上长了花了还是长出银子了?你俩这么老直盯着?”

    “没,就是听人头儿你要定亲了,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李大开口道,因怕头儿发火,他没敢把话全。

    “搁哪儿听来这没影儿的事,上我这儿瞎叨叨来?我要是定亲,还能不请哥几个吃饭?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听风就是雨。”

    李大和赵桩子对视一眼,没敢把后头那些话出来。成吧成吧,回头让他自个从别人口中去听,总好过自己现在,再给揍一顿。

    刘力领着人正沿街巡逻时,一个乞儿忽然跑过来,上前耳语一番。他掏出两块铜板,塞到乞儿手里,转头和人交代一句,就往城门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