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五章 逃脱第一天
草长莺飞的春已然过去, 夏日带着高温强势来袭。
船上更是闷热不已,简大嫂穿着单薄的衣衫汗流浃背。
月楹给简大嫂传授了一套按摩手法,“每日给简大哥按上一遍, 他的大腿萎缩的速度回减缓。”
简大郎拿了汗巾给简大嫂擦汗, “夫人, 歇歇吧。”
月楹趣道, “哟,我和易哥儿还在这儿呢!”
“妹子什么呢!”简大嫂语气娇嗔。
简大郎没什么不好意思, 爽朗笑起来, “妹子别见怪。”
易哥儿撅着屁股拼命往他爹怀里拱。
月楹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心头一暖, 即便身遭苦难, 仍心怀希望, 不怨天尤人。
“好了, 暑热而已,你若在不舒服,我给你开点药。”月楹给简二郎施完针,他有些轻微的中暑。
简二郎红着脸, “不必了, 有劳岳姑娘。”
月楹低头收拾着针包,简二郎拿了捧绿油油的东西出来。
月楹惊喜道, “怎么有莲蓬?”
简二郎挠挠后脑勺, 憨笑道,“今遇上只采莲藕的船, 我拿几条鲈鱼换的。给你与嫂嫂尝个鲜。”
月楹笑灼颜开,“多谢。”
简二郎被这笑晃了眼,脸颊更红, 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月楹挑了个大的,剥出莲子来,这几株莲蓬长得都十分饱满,莲子粒粒喜人,白胖莲子躺在她的手心,月楹喂了个给一旁的易哥儿。
她嘴角含笑,“甜吗?”
易哥儿点点头,笑得很甜。
家伙得了好吃的,也不忘了娘亲,拉着月楹的手出船舱找简大嫂去了。
简大郎将简二郎眼里的情意看得分明,他劝弟弟,“你喜欢岳姑娘,出来她才知道。”
简二郎摇摇头,“岳姑娘那么好,我一个渔家汉子,哪里配得上。”
简大郎轻皱起眉,“都是我连累了你们。”他这一双残腿,拖垮了一家人,让两个弟弟连个媳妇也娶不到。
“大哥,千万别这么,爹死的早,若不是你劳心劳力,我与三弟能不能成人都是问题。”简二郎站起来,“大哥,这事你休要再提,即便没有你腿的事情,我也配不上人家姑娘。”
终是他的痴心妄想。
月楹浑然不知里头发生的事情,与家伙一人一口吃莲子吃得正欢。
简大嫂睇了眼岸边,“妹子,未时就能到青城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她们也到了该分离的时候,月楹没有路引,进不了城,只能在城郊的码头将她放下船。
月楹扮成了个五六十岁模样的老妇,“诸位,后会有期。”
“妹子,一路心。离此地十里有间哑爷爷客栈,你可去那里投宿。”
月楹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落脚地,对他们来,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背着包袱,里面是简大嫂给她带的烙饼与馍馍,她路边捡了根竹杖充当拐杖,力求将这个老妇人演得更逼真一些。
十里长不长,短不短,走起来还是要个把时辰的。
今天是进不了城了,只能明日一早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商队能让她混进城。
扮作老妇人是月楹能想到最安全的法子了,萧沂定然在到处找她,她若以一个妙龄女子身份上路,免不了又遇上类似那黑心船家的事情。
装老人也是体力活,时刻佝偻着身子有些累,路上无人时月楹也懒得装,挺直脊背走了一段。
午后的太阳最是列,她走了一会儿便热得冒汗,脸上的妆容都要掉完,月楹只好停在一个树荫下补个妆。
她又歇息来一会儿才重新上路。
站起来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有个马队路过,月楹突然从树荫里走出来,马队里有个骑手险些撞上去。
“吁——”马上人极勒缰绳,怒骂了句,“死老太婆,走路不看路的!”
月楹惊魂未定,明明是她好好的在路上走,这人险些撞上来,还倒一耙,“你这年轻人怎么如此蛮横!”
遇上不讲理的,她也不介意碰个瓷,正好她走累了!
“呵,你个死老太婆竟然还敢顶嘴,你知道我是谁家的人吗?”嚣张跋扈的语气丝毫不尊重人。
月楹刚想反唇,那青年人突然被临空了一马鞭。
“给老人家道歉!”
月楹仰头看,人的是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唇红齿白,是个漂亮的郎君。
看他衣着,应该是这马队的少爷。
嚣张的青年人被了后,立马乖得向个鹌鹑,对月楹赔笑道,“老人家,是我错了,实在不好意思。”
漂亮公子掏了掏衣袖,拿出一个十两重的元宝来,“老婆婆,您收着,压压惊。”
出手这么阔绰,让月楹想讹人都不太好意思。
月楹笑道,“不必了,老身也没有受伤,怎好拿郎君的银子。”
着就拄着拐继续往前走。
一开始开口那人催促,“少爷,快走吧,再晚些恐误了时辰。”
郎君瞪人一眼,“用你!本少爷自有分寸。”
郎君抬眼看,老婆婆一步一步走得如此艰辛,于心不忍,上前几步,“老婆婆,婆婆……”
月楹回头,“郎君有事?”
“您是要进城吗?我们带你一程吧。”
“哪好叨扰郎君。”月楹婉拒,
“不叨扰,您上马就是。”郎君让手下人让了一匹马出来,“婆婆,您请吧。”
“老身不会骑马,恐误了郎君的行程。”
郎君笑道,“无妨。”正好他也不想那么早回家,家里那堆糟心事越晚回去越好。
月楹推辞不过,被这热情的郎君邀上了马。
“多谢郎君了。”
郎君名叫东方及,是城中富商东方老爷的长子,此次外出采买回乡。
刚走了一段路月楹就发现了这郎君不仅是个自来熟,还是个话痨。
“我爹老是催我回去,家里又没什么大事,哪里有外头自在。”东方及不见外地与月楹吐槽着。
月楹保持着嘴角的微笑。
有了月楹的加入,他们的行程彻底被拖慢,成功错过了进城的时辰,一同投宿了哑爷爷客栈。
东方及非常豪气地要帮月楹付房钱,月楹推辞了一番。
东方及态度强硬,“婆婆,本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您收回去!”
要不是自己现在是个老妇,月楹都怀疑这郎君对她有什么企图。
哑老板咿咿呀呀地点头,收了一大笔银子,叫来女儿让她带着人去房间,“巧儿,上房五间。”
他们一行八人,除了月楹与东方及,剩下六人两两一间。
“诸位随我来吧。”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引着他们上去。
东方及非常豪气地包下了一整层二楼,还吩咐道一定要用最软的床褥,不然他睡起来不舒服。
可这城郊条件终归捡漏一些,吃饭时,东方及的大少爷脾气又起来了,“这都什么菜啊!不吃不吃!连只鸡都没有。”
一盘炒肉,一个炖排骨加上几样时新菜蔬,在城郊,其实已经算不错了。
月楹笑道,东方及少爷脾气是重了点,难得赤子之心。
众仆从都劝大少爷吃一点,东方及就是不吃,“后院不是有只鸡吗?杀了来,本少爷要喝鸡汤!”
仆从没办法,只好去找店老板商议。
店家女儿倒是好话,加上给了足量的银子,即便是报晓的鸡也杀了来,她一把细嗓,“客官稍等。”
“婆婆,你也觉得这里的食物难以下咽吧。”东方及见月楹也没动筷子,寻找着附和。
月楹揉了揉胃,她是中午硬馍馍吃多了,难受得紧,现在吃不下。
她忍了会儿,“老身失陪……”胃里翻江倒海,估计是王府好吃好喝久了一下冷水配馍,这金贵的胃受不住。
月楹下去解手,店家女儿端着酒出来,“鸡汤还要一会儿,客官稍待,先喝口酒吧,咱们这酒,可是上好的女儿红。”
东方及开盖子闻了闻,“酒倒是还行,斟上吧。”
夏日衣衫薄,巧儿露着一截雪白的脖颈,给东方及递了个眼神,甜甜笑着给东方及斟酒,“郎君~请~”
东方及闪身一躲,酒水洒在了地上,“姑娘,可看准酒杯在哪。”
这姑娘想干什么,他一看便知。
巧儿没得逞,面不改色,眼神闪过一丝阴毒,重新替他倒酒,“郎君,慢用。”
巧儿扭着腰肢回了房,心底暗骂那男人不解风情。
东方及目不斜视,这样的勾引,他见得多了。
月楹解决完个人事情,出来时越想越不对,她总觉得有些事情被她忽略了。
路过厨房,鸡汤的香味传了出来,与此一并传出来的,还有血腥味。
月楹起初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杀鸡的血。
但越靠近厨房,血腥味就越浓,其浓重程度,完全不止杀了一只鸡,不仅有血腥味,还有腐臭味,
那样的腐臭味,月楹只在一种东西上闻到过——尸体。
她心头一跳,耳畔传来窸窣的话声。
“下药了吗?”
“大哥放心,足量的。”
“还有个老婆子没喝酒。”
“不要紧,一个老婆子而已,勒死了事。”
“要不要多叫些兄弟来。”
“不必兴师动众,我们二人足够,免得惊动官府。”
对话声音一男一女,月楹透过剪影认出了是招待他们的店老板与店家女儿。
这是黑店?
不会,若是黑店,简大嫂不会让她来这里投宿。
她倏然瞪大眼,想起来了,简大嫂曾跟她提过,哑爷爷店哑的不是店老板,而是店家女儿。
所以这家店的店家与女儿都已经被杀,他们见到的是假的!
月楹心惊肉跳,努力不让自己失态,跑着回到大堂。
大堂里酒席正酣,月楹想阻止来来不及,东方及一杯接一杯,“婆婆,这酒不错,你要不要也喝些?”
祖宗,这可是夺命酒。
月楹知道此时那假父女俩一定在隔壁偷听,她不能暴露。
“好啊,老身还没喝过好酒。”月楹伸手去接,用衣袖做掩饰,拿银针验了验毒。
是最普通的□□,纯度不高,还算有救!
从他们的对话可以得知,店中只有他们两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月楹舌尖含一颗解药,手心里攥满了迷药,去到厨房门前敲门,“姑娘,店家,可有热水,老婆子想洗漱、”
厨房里的二人不疑有他,根本没将月楹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两人对视一眼,冷笑道,“正好解决了她!”
俩人毫无防备出来开门,月楹看准时机,抛出一把迷药,两人猛然被这迷药晃了眼,下意识呼吸,迷药吸入口中,顿时昏昏沉沉。
两人怎么也想不到,从不失手的山匪,竟然在一个老婆子手上栽了跟头。
月楹迷晕了人后没空管他们,赶紧回到大堂,大堂里已经有人有中毒反应,捂着肚子疼起来。
月楹迅速给他们分给了他们生鸡蛋,“酒里有毒,你们快把鸡蛋清生吃下去,能解毒。”
众人腹痛不已,哪还去计较这是真是假,都先吃了再。
东方及贪杯,喝的最多,已经口吐白沫,吞咽不了鸡蛋清。
月楹扶起他,“怎么就那么贪杯!”
幸好只是□□,要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神仙也救不了。
月楹正欲脱了他的衣衫给他施针,脱到一半忽然发现了些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的东西。
月楹浅笑,怪道觉得有些不对,原来竟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