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正月十六,皎洁的月亮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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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六日, 皎洁的月亮比前一晚更加圆亮,四处被照得亮堂堂的,站在驿站的二楼, 就能看到外面的人群,他们没能分到住处,只能在野外安营扎寨,好在人员众人,彼此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对面三楼就是怀王妃住的屋子,谢宝扇跟在陈长史和赵女官的身后,三人上楼,只见门外守着十来个丫鬟婆子, 守门的婆子看她们,隔门回禀道:“王妃, 谢女官来了。”

    门开了,赵女官引着谢宝扇入内, 谢宝扇刚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苦味,她隐约回想起传闻, 怀王妃似是自幼体弱, 每日药不离口,此次北行, 皇后娘娘杨氏特派了几位太医同行,照顾怀王妃的身子。

    谢宝扇走进里间,脚下是软绵绵的地毯,她双眼微垂,向前给怀王妃行礼,道, “给王妃请安。”

    一道温婉可亲的声音道,“谢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吧。”

    随后,有丫鬟给谢宝扇端来绣墩,谢宝扇称谢后落坐,直到这时,她才飞快的抬眼看了一下怀王妃。

    坐在主位上的怀王妃纤细柔弱,她头戴金镶宝石钿花鸾凤冠,凤嘴衔着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坠子,在灯下熠熠夺目,两耳戴着胡珠环子,胸前佩戴金累丝嵌珍珠璎珞,再看怀王妃的模样儿,她大约十六七岁,五官清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似是会话,只是王妃的身量有些娇,这身尊贵威严的大红色遍地金麒麟朝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老成。

    谢宝扇在看怀王妃,怀王妃徐绮儿亦在量谢宝扇,坐在她眼前的人穿着一袭青色的衣袍,头上插着三两支簪环,早先就听她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儿,徐绮儿幼时在南方养病,回京后等闲不出家门一步,因此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真不俗。

    驿站的屋子虽然简陋,却被扫得焕然一新,几盏明晃晃的琉璃灯将里外照得犹如白昼,谢宝扇不知怀王妃唤她前来的用意,她默默端坐在徐绮儿的面前,等着她问话。

    过了片刻,怀王妃柔和的道,“谢姑娘,我冒然传你过来,还请你不要见怪。”

    怀王妃温文尔雅,待人和蔼,谢宝扇连忙回道,“岂敢,王妃若有话吩咐,只管交待一声便是。”

    两人各怀心事,不时,有丫鬟送来茶水点心,徐绮儿微笑着道,“此行路途遥远,一应的吃穿住行比不得宫内,只怕谢姑娘要受累了。”

    谢宝扇道: “多谢王妃关爱,这是我职责所在,不敢叫苦。”

    徐绮儿让了一回茶,道,“这是金骏眉,府里的管家王爷爱喝此茶,我原本只喝雀舌毛尖,近来改喝金骏眉,喝得久了,也渐渐品出了金骏眉的滋味。”

    谢宝扇端着茶盅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笑道,“以前跟家里的先生学习茶道,先生道法自然,如今王妃弃了雀舌毛尖,同饮王爷爱喝的金骏眉,可见夫妻齐心,实乃皇室宗亲的典范。”

    罢,她冲着徐绮儿举了一下杯,徐绮儿回以一笑,道,“我嫁给王爷,自然要和王爷同心。”

    她二人今日初识,碍着身份地位,不过泛泛聊了几句,这时,有丫鬟端来熬好的药,道,“王妃,该服药了。”

    徐绮儿点头,那丫鬟捧上药碗,徐绮儿端起药碗,蹙着眉头一饮而尽,随后,她捻起一个蜜饯含进嘴里。

    想来这药苦得很,徐绮儿接连吃了两三个蜜饯,放才挥手让丫鬟退下。

    屋里静悄悄的,徐绮儿看着谢宝扇,她道,“我听皇后娘娘,谢姑娘识文断字,往后不妨多来坐坐,咱们这一路也好发时间。”

    谢宝扇颔首道,“是。”

    谢宝扇坐了半日,眼见徐绮儿有些疲倦,陪同谢宝扇一起来的赵女官道,“夜深了,我看娘娘也乏了,不如先请谢姑娘回屋,往后日子长着呢,有的是叙话的时候。”

    徐绮儿点着头,她道,“也好。”

    那谢宝扇便起身告退,徐绮儿目送她出门,直到看不见了,方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桌上的茶盅发怔。

    今夜,她发人请谢宝扇过来,身边的人都出言劝阻,她不过是一介无品女官,纵然是信国公府的二姐,可她乃是堂堂怀王妃,上赶着召见她,未免有失身份,只不过,她还未嫁入王府前,就已听过谢宝扇的传闻,她自然好奇,究竟是何等超尘脱俗的姑娘,竟会让怀王念念不忘。

    徐绮儿呆坐了半响,丫鬟们催她就寝,徐绮儿坐在窗前由着丫鬟们伺候她梳洗,不久,身后传来脚步声,徐绮儿透过镜子,看到是她的随身女官赵涛,于是问道,“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赵涛道。

    徐绮儿卸下耳环,她回身看着赵涛,笑道,“谢姑娘这样的人,也算是难得了。”

    赵涛道,“娘娘得是,否则皇后娘娘也不会派她随行。”

    徐绮儿喉头一阵发痒,她轻轻咳嗽两声,问道,“你瞧着谢姑娘如何?”

    赵涛想了一下,道,“出身尊贵,话行事进退有度,难得皇后娘娘又肯重用她,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屋里都是徐绮儿的贴已人,她直言道,“这么好的姑娘,她若不是姓谢,我都要替王爷请旨,纳她为侧妃了。”

    赵涛摇了摇头,她道,“依我来看,人家未必肯答应呢。”

    徐绮儿扬了一下眉梢,笑着道,“难不成她还想当正妃?”

    几个丫鬟都忍不住被徐绮儿的话逗乐了,赵涛给徐绮儿捧来护扶的乳膏,道,“我冷眼瞧着,这位谢姑娘虽是庶出,却十分心高气傲,娘娘没听坊间传闻,谢姑娘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

    徐绮儿不以为然,她挑了一些乳膏放在手心搓热,并道,“她是仗着王爷喜欢她,这才不把王爷放在眼里,若是有一日王爷腻了,她又算得了甚么呢。”

    赵涛抿嘴笑了笑,不话。

    看到赵涛不语,徐绮儿想起那素未谋面的丈夫,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瞧吧,这随行的几百人里,个个儿都不简单。”

    赵涛帮着徐绮儿把簪环收到匣子里,道,“娘娘,这些事自有人去操心,你只管好生保重自己,明日还要赶路,早些安歇吧。”

    徐绮儿笑了笑,道,“你得是,我这身子,能顾好自己就万幸了。”

    且谢宝扇回到楼下的房里,珊瑚和银环松了一口气,二人眼见怀王妃大半夜的带走自家姑娘,唯恐她被怀王妃刁难,谢宝扇看到她俩担忧不已,笑道,“怕甚么,怀王妃又不曾长了三头六臂。”

    珊瑚见她有闲心笑,便知并无大碍,她道,“这冷不丁的把姑娘叫走,又不让我们跟着,我和银环难免会悬心。”

    谢宝扇对她道,“无事,怀王妃平易近人,她招我过去问了几句话而已。”

    珊瑚点着头,不再询问怀王妃的事,谢宝扇问银环,“我去把有福叔和有福婶子找来。”

    银环下楼去寻人,稍时,珊瑚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接着是银环的声音,“姑娘,有福叔和有福婶子来了。”

    珊瑚引着有福家的进屋,那王有福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外,他隔着门,躬身向里面了一个千儿,嘴里喊道,“二姑娘。”

    有福家的长着一张浑圆的脸,她生得粗壮结实,进来后向谢宝扇问安,便立在一旁不作声,谢宝扇问道,“李志在哪里?”

    门外的王有福了一个激灵,刚才银环来唤他,他就估摸着二姑娘是为了李志的事,早上出行时,他得知李志瞒着他们又来寻珊瑚的不是,气得狠踹了李志两脚,那不知死活的东西,自己要作死,还要带累别人。

    王有福的道,“回二姑娘的话,车子上还有东西要看管,我叫他守着呢,姑娘若要找他,我这就叫他来?”

    谢宝扇皱着眉头,她道,“那倒不必,我刚才从怀王妃屋里出来,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你们回去传给有义叔夫妇和李志。”

    王有福忙不跌的点头,“姑娘请,我听着呢。”

    谢宝扇开门见山的道,“此次护送怀王妃的仪仗里,随行人员众多,且鱼龙混杂,不比在咱们自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们与人相处时宁肯吃些亏,也莫要与人争强斗胜。”

    她停顿一下,沉着脸又道,“若是出了岔子,不管是老爷的人还是姨娘的人,我谁的脸面也不顾,等回了京,我再向老爷赔罪。”

    王有福垂手道:“是。”

    他忽然想起离府前,老爷谢之华的话,老爷让他们在外一切听从二姑娘的吩咐,休要以为二姑娘脸嫩就想拿捏她。

    谢宝扇提到李志心里就一阵气不平,她压着怒火道:“我听人李志闲了就爱赌钱,往常在府里我不管,今日在我身边当差,一个子儿也不许再赌。”

    王有福回道:“姑娘的话我必定传给他。”

    敲几句,谢宝扇语气放缓,她柔声道:“我年纪轻见识浅,有顾不着的地方,还需你们多提点,等回到府里,我再向老爷禀报你们的功劳。”

    王有福忙不敢,他道:“姑娘哪里的话,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此刻已更深露重,谢宝扇叮嘱几句,便发王有福夫妇回去歇息,待他们走后,珊瑚和银环服侍谢宝扇梳洗,她俩只在床下了地铺,三人熄灯就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