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掌灯时分,王有福夫妇二……

A+A-

    掌灯时分, 王有福夫妇二人带着拟好的单子来找谢宝扇,谢宝扇问了几句家常话,顺手把单子上备的几样儿点心果脯划掉, 道,“我们还不知要在金山县停留多久,路上采买不易,先捡紧要的东西采买,这些零嘴儿不易保存,没得还白占地方,不要了。”

    王有福老脸一红,自觉没有照顾好谢宝扇, 嘴里含含糊糊的道,“委屈姑娘了。”

    他心里又有几分佩服, 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姐,本应留在家中享福, 如今在外颠簸受累,谁见了不替她抱屈呢。

    谢宝扇不以为意,她道, “在外当差, 哪里能比家里。。”

    她又指着单子上的丸药,道, “归脾丸,活洛丸,和安神丸不够,这些都是常用的丸药,随行的队伍里虽有太医,真要遇上急事, 人家未必顾得上你,咱们自己多备一些没坏处。”

    “姑娘思虑的周全。”王有福点头记下。

    谢宝扇又添减几处,她想起一事,便搁下手里的笔,问道,“早先我发珊瑚告诉你,是章先生的吃穿用度,一应从我的体己里出,我怎么恍惚听先生不收,原想问你来着,偏巧有事就忘了。”

    一旁伺候的王有福家的对她道,“回姑娘的话,章先生刚来之时,我就每日按时给她和她家人送茶送饭,谁想前日,章先生命她家丫鬟送来五钱银子,是这个月的伙食银子,我去问章先生,章先生已经给姑娘添了许多麻烦,万不能再占便宜,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正想找姑娘讨个示下呢。”

    章素青的脾性她颇为了解,谢宝扇抿唇一笑,道,“也罢,即如此就遵照先生的意思,平日你们还需多多照顾她,切不可怠慢了人家。”

    “哎,知道呢。”王有福夫妇二人点头答道。

    谢宝扇把单子递给王有福,笑着问起李志,她,“他怕不是收拾好了行李要回京吧?”

    “哎哟,那他不敢!”王有福连忙回道,“姑娘走后,我和我兄弟耐着性子劝了他一番,他倒是把我们的话听进去了,愿意去肃州。”

    “他肯听劝?”谢宝扇挑着眉稍问道。

    王有福摸着鼻子干笑两声,李志眼见谢宝扇要放他回京,铁了心要走,王有福和王有义兄弟俩对他连唬连哄,李志好不容易才消了回京的念头,且不别的,当日老爷让他一路护送姑娘,老爷要是知道他连李志都弹压不住,他家几辈儿的老脸也丢尽了。

    谢宝扇摸着鬓上的发钗,不轻不重的了一句,“算他没蠢到家。”

    王有福悄悄觑了一眼谢宝扇,暗自权衡再三,道,“姑娘,我私心想着,李志那子办事不牢靠,只怕他离了我们的管束,在外面借故生事呢。”

    这点谢宝扇并不担心,她道,“此次前去肃州采买的都是县衙的本地人,李志一个外乡人,当真敢在人家的地盘上充大爷,被被杀也是他咎由自取。”

    王有福连声道:“是,我回去也会多嘱咐他。。”

    谢宝扇看着王有福,她道:“有福叔,李志这人,我素来是不待见他,这回派他去肃州,不指望他做甚么事,他那样的性子,好好吃几回亏,方才安生。”

    王有福陪着笑,道,“姑娘得是,我原只怕他在外面给姑娘抹黑。”

    谢宝扇道,“有福叔要是不放心,就叫有义叔和他一同去肃州。”

    王有福心头一紧,好半响,出声道,“是我想左了,姑娘既然有心想磨炼他,叫我那兄弟跟着他,岂不是白费了姑娘的一片苦心。”

    谢宝扇忍不住笑了几声,促狭的看着王有福。

    王有福只装作不知,国公府里的人,谁不知晓采买的油水最肥?只是府里这等的好事从来轮不上他,这回他们兄弟二人被老爷派出来,辛苦自是不必,好处也是实实在在的,他忍痛把采买的事交出来,是因不想去肃州受那份儿罪,王有义毕竟是他兄弟,好端端的叫他陪着李志犯险,他也不忍心。

    禀报完采买的事,谢宝扇无事吩咐,王有福夫妇向谢宝扇道了晚安,便回了。

    他二人走后,珊瑚为谢宝扇奉上一杯热茶,道,“我知道,姑娘这是在我出气呢。”

    谢宝扇笑道,“出气是一回事,另外也是想煞煞他的性子,若是我看顺眼了,不得还要重用他。”

    珊瑚大吃一惊,她连忙道,“姑娘,你可别想着要抬举他,李志那人烂泥扶不上墙,谁沾上他谁倒霉。”

    银环也愤愤不平的一起点头,谢宝扇看着她俩,认真的道,“各人有各人的用法,只要给他派合适的差事,总会有用处的。”

    珊瑚仍旧不赞成,她道,“李志除了吃喝嫖赌,再不会做别的事,姑娘竟还要重用他,快消了这个念头是正经。”

    谢宝扇叫珊瑚坐下,细细起她的算,她道,“太子身旁有个太监,叫做张涛,我想送一房家人给他,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这才暂且搁下了,今日看到李志,就忽然又想起这事了。”

    此事谢宝扇在心里盘算多日,碍于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才作罢。各宫彼此安插内线实属寻常,那日太子李恒挟持她,她虽用了一招缓兵之计,暂且把太子哄住了,只是她终究觉得惶然不安,况且太子身后还有皇后娘娘,杨氏这人城府极深,谢宝扇在她身边伺候,仍旧琢磨不透她,往后若是能多探听到东宫的消息,与她在宫内行走大有便利,不过东宫的人,皆有皇后娘娘严密筛查,她手中无人,因此这才把主意到东宫的太监身上。

    珊瑚想了片刻,道,“姑娘,且不李志能不能胜任这桩差事,依我的糊涂想法,既然是太子身旁的人,多得是有人上赶着送孝敬,人家能看上李志?”

    谢宝扇赞许的看了珊瑚两眼,往日她一门心思只知服侍她,如今把她从府里带出来,见识也增长了。

    谢宝扇和她起其中的缘故,她道,“你有所不知,杨涛在东宫只是个二等太监,我在宫里人微言轻,东宫一等大总手下能人太多,纵然是花了力气送人过去,也难有出头之日。”

    她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杨涛则不同,他在太子面前排得上名号,又不比大总管惹眼,我送他一些好处,算不上甚么大事。”

    珊瑚听得有些明白了,她们姑娘在宫里当差,想找个人在太子宫里听消息,这才从太子身边的人下手。

    “这太监是个甚么样儿的人,姑娘如何想到要送李志去呢?”珊瑚问道。

    杨涛的来历谢宝扇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她道:“这人自服侍太子,早些年混成了二等太监,背靠太子这座大山,底下自有人供奉,前几年,听在宫外置办了宅子,养着一屋子老婆,吃酒赌钱样样精通,李志精于此道,要是能设法入他的眼,将来与我大有益处。”

    她停顿了片刻,看着珊瑚道,“只是有两件事,一来李志一家的卖身契捏在甘姨娘手上,甘姨娘恐怕不肯轻易放手,二来杨涛万一收下李志,便是连你也要投身杨府了。”

    送人奴仆,也是有规矩的,她只送李志一人,杨涛未必会收,只有把他一家老的卖身契奉上,杨涛方能安心用他。

    李家的卖身契虽有些不好办,多花些工夫也不难,她往东宫总管身边送人,禀明了老爷和太太,有他们去向甘姨娘讨人,只不过惹甘姨娘怨恨罢了,左右她在甘姨娘眼里也不是甚么好人,谢宝扇并不在意,她只舍不得珊瑚,珊瑚待她忠心耿耿,卖身契落到别人手上,随人发卖送人,就再也由不得她了。

    珊瑚低头思索半日,将心一横,道,“姑娘,我是不怕的,回京后你进了宫,李家那贼老婆子少不得会寻些由头叫我回去受她搓揉,与其这样,倒不如姑娘把我们要走,哪怕是投身杨府呢,也是在为姑娘做事。”

    她又道,“况且,这样的事姑娘能交给谁呢?李志虽配不上做姑娘的心腹人,只要有我在,总有一日我能调教得他听从姑娘的调遣。”

    谢宝扇默默不语,珊瑚道,“姑娘既然有了主意,何不早些谋划为好?早一日进杨府,我们也能早一日为姑娘做事。”

    谢宝扇摇着头,她对珊瑚和银环道,“这且不急,待回京我再做安排,今夜的事谁也不许对外提起,以免惹祸上身。”

    二人心知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点头称是,珊瑚轻声叹气,“我要是走了,姑娘身旁就只剩一个银环了。”

    银环旁一本正经的道,“姑娘在宫里,平日用不着人伺候,屋里有我守着就够了,人多了反倒不好。”

    珊瑚笑了起来,她想起白日的事,拉着她的手道,“好你个丫头,瞧着瘦瘦弱弱的,却颇有些胆量,你跳起来扇李志那一耳光,把我也看呆了。”

    银环红了脸,道,“我一时气急,不曾想太多,这才动手了他,姐姐只要不怪我冒失就好。”

    谢宝扇笑着对银环道,“你珊瑚姐姐不会怪你,你要是不动手,她也会动手。”

    银环来得晚,她又是太太严氏送来的人,起先谢宝扇并不看重她,相处得久了,渐渐便发觉她的好处,她性情木讷,不大起眼,为人却并不愚笨,有些事珊瑚没想到,她也能在旁提醒,让谢宝扇十分省心。

    油灯将烬,主仆几人了半夜的贴已话,谢宝扇渐渐有些发困,珊瑚和银环服侍她歇下,银环留下守夜,珊瑚到外间的炕上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