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转眼已到深冬,京城接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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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到深冬, 京城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李嬷嬷不慎染上风寒,照着规矩, 原是要挪出坤安宫,皇后娘娘特意发话,允她留在西院儿养病,所幸吃了几日汤药,她老人家的身子渐渐痊愈。

    只因李嬷嬷这些日子病着,管账的事都交给谢宝扇理,喜从旁协理,只有遇到拿不定的事, 方会找李嬷嬷拿主意,这日, 谢宝扇接到一封信,一时犯了难, 当即送去给李嬷嬷看。

    原来,这信是皇后娘娘派到燕州开垦田地的总管事韩义遣人送来的,燕州连日暴雪, 佃户们住的房子被雪压塌, 有两户一家老丢了性命,这死了人, 原本要好生赔钱安抚,谁知底下的庄头图省事,草草赔了几个钱还不够人安葬,余下的佃户被激怒,一起闹着要退租。

    这是其一,再一则, 今年雪灾不断,明年还要防着洪灾,各处都要用银子,韩义不得不写信向李嬷嬷求助。

    李嬷嬷接到来信,愁眉不展的对谢宝扇道,“韩义这个老子不敢告诉皇后娘娘,送信到我这儿来求救,我又能有甚么法子呢。”

    谢宝扇诧异的道,“出了事他们不想着遮掩,怎么倒还往外声张呢。”

    李嬷嬷对谢宝扇道,“我和娘娘商议过,可不能再像那两个养蚕的庄子,进项没见着,伸手倒先要许多银子,收掉铺子的那几个掌柜,自愿到燕州去垦田,头三年自负盈亏,不想刚去就遇到雪灾,还死了人。”

    罢,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谢宝扇问道,“娘娘都了自负盈亏,他们的信求到嬷嬷跟前儿,可是想借银子使?”

    李嬷嬷苦笑一声,道,“可不是。”

    谢宝扇沉思半响,道,“依我来看,这事倒不必惊动娘娘,先前因太子妃产,娘娘本来就不自在,何若再拿这事叫她烦心呢。”

    李嬷嬷听了谢宝扇这话,便问道,“你有主意?”

    谢宝扇一笑,道,“我见识浅薄,能有甚么好主意,左不过是想着同为娘娘当差,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亏钱,不如借他们几个钱,暂且先度过这个难关。”

    既是借钱,就要付利息银子,李嬷嬷自是听出她话里的含义,却仍然有些犹豫,她道,“这要是借出去,可不是一笔数目,田庄不比别处,别的地方,三五个月就能看到银子,这庄上春耕秋收,少得一年半载才能看到收益,何况他们这庄子是今年新开垦的,倘若娘娘一时查起账来……”

    李嬷嬷摇着头,嘴里着不妥,谢宝扇不再劝,只笑着道,“我想着都是娘娘的银子,不过一时这边不凑手,拿那边的去支应,倒没想到娘娘若是问起来,咱们不好回话。”

    李嬷嬷看着她,道,“我倒不怕娘娘责怪,只要是对娘娘有利,细细分她听,娘娘也并非那不知变通的人,怕就怕在一旦开了这道口子,别处庄子上的把头们有样儿学样儿,岂不是要乱了套?”

    谢宝扇受教,她道,“到底是我年轻没经过事,还是嬷嬷思虑的周到。”

    二人不再提及此话,第二日,谢宝扇例休回府,谁知等到要走的时候,喜来告诉她,是李嬷嬷也要出宫回家,正好同路一起走。

    李嬷嬷在宫外有宅子,她一向很少离宫,况且冬日天冷,她除了到正殿去向杨氏请安,等闲不出门一步,谢宝扇问道,“嬷嬷莫非是有甚么要紧事?”

    喜笑道,“这不是快到冬至了么,嬷嬷回家去看看蒋伯他们老俩儿口。”

    少顷,李嬷嬷已经换好衣裳出来,前些日子下的雪还未化,北风冷飕飕的,李嬷嬷裹着杨氏新赏的厚皮袄儿,谢宝扇是家里带来的冬衣,她俩带着喜和安儿,几人笑笑走出坤安殿,刚走了一刻钟,就见太子妃的仪仗远远而来,李嬷嬷带着她们退到墙根儿底下站定,让路太子妃。

    谁知太子妃的仪仗走到近前却停了下来,李嬷嬷等人行礼问好,太子妃梅靖看到李嬷嬷她们没穿官袍,便道,“你老人家这是要出宫?”

    李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先前她在东宫服侍过太子妃一段时日,因此梅靖对她颇为敬重,李嬷嬷笑道,“回娘娘的话,今日例休,带着这几个孩子回家住两日。”

    梅靖的视线落在谢宝扇身上,柔声道,“回府后代我向信国公老夫妇问好。”

    她嫁入天家,一言一行皆是规矩,再不能向出嫁前那样称呼谢之华夫妇为舅舅舅母,谢宝扇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她飞快的看了梅靖一眼,低声道,“是,多谢娘娘惦记。”

    梅靖轻轻颔首,身边的女官已经开始催促,立时,仪仗动身前往坤安宫而去。

    直待太子妃走远,李嬷嬷才带着谢宝扇她们继续往前走,谢宝扇沉思不语,刚才虽是匆匆一瞥,她却看到梅靖相较以往更是消瘦,距离她产已有数月,她的身子仍旧单薄的可怜。

    走了半日,她们来到宫门口,信国公府的马车等候多时,李嬷嬷的家人蒋伯也已来接她,谢宝扇亲眼瞧着李嬷嬷上车,便坐上自家的马车回府。

    回府后照例是先向严氏请安,恰巧谢之华也在,谢宝扇了几句近况,便道,“今日出宫时遇上太子妃,太子妃还托我向老爷和太太问好。”

    严氏和蔼一笑,她道,“劳烦太子妃惦记着我和你老爷,你在宫里,若是闲暇时,也可时常去向太子妃请安。”

    一旁的谢之华对谢宝扇道,“你太太得很是,太子妃入宫的时日短,在宫里难免孤单,你去看望她,一来排解她的寂寞,二来她若有甚么吩咐,也可透过你传回家。”

    谢宝扇双眼半垂,她倒是想去看望梅靖,不过想到会在东宫遇到太子李恒,难免就会浑身不自在。

    “太子妃从末山回来后,女儿心里担忧她,曾试着想去看她,只是东宫门禁森严,闲人不得随意出入,女儿怕给老爷和太太添乱,渐渐就断了这心思。”谢宝扇道。

    起太子妃产,谢之华也深深觉得可惜,若是梅靖能早日诞下皇嫡孙,不光能在东宫站稳脚跟,亦能为太子在皇上面前挣得几分荣光。

    严氏失笑一声,嗔道,“你这孩子就是老实,你是太子妃的亲表姐,难不成还有谁敢拦着你去看太子妃吗?”

    太子妃就是往后的一国之母,信国公府的荣耀全指着她,谢宝扇在宫里当差,严氏少不得希望她能与太子妃多多亲近。

    谢宝扇低头道,“女儿省得了。”

    到太子妃,一家人又起梅姑父梅品舟,谢之华道,“明年妹夫恐怕就会回京了。”

    谢宝扇一楞,梅品舟是湖广总督,正经的封疆大吏,若是调任回京,十有八|九就要入阁,她问道,“姑父入阁的事这是定下了?”

    谢之华捻着胡须,点头道,“虽不是十成准,也有七八成了。”

    这是好消息,严氏也跟着欢喜,她感叹道,“梅家妹夫这么年轻就入阁,他又是未来的国丈,将来的前途大有可为呀。”

    谢之华看了严氏一眼,道,“越是如此,咱们家越是要谨慎,你不见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就巴望着咱们出错,好借机使坏,像是红杏一类的事,再不可发生。”

    他一提红杏,严氏脸上胀得通红,低头道,“老爷得是。”

    碍着女儿在面前,谢之华给严氏留着体面,他在末山时,甘姨娘身边的丫鬟红杏因盗窃被发卖,这原是罪有应得之事,坏就坏在这丫鬟是他收用过的,那丫鬟一家前脚被赶走,后脚就有有心人买走了她,买走她的乃是二皇子的长史,那长史把红杏养在府里做歌女,凭是甚么下三滥的人都能沾染一二,谢之华为此在京里颜面大失。

    红杏一事处置不当,严氏被谢之华再三提点,亦后悔当日手软,哪怕是直接死,也好过将她发卖,乃至于引出后续的事。

    “你也是。”完严氏,谢之华又嘱咐谢宝扇,他道,“在宫里安份些,莫要以为是太子妃的表姐就得意忘形,心驶得万年船。”

    谢宝扇起身回道,“女儿谨遵老爷的教诲。”

    了几句闲话,谢之华发婆子送她回屋,谢宝扇回到抱厦,银环早已备好热茶,她取下谢宝扇的斗篷,问道,“姑娘好久没回来了,在宫里一切都好吗。”

    谢宝扇接过她捧来的热茶,道,“我很好,你们呢。”

    银环道,“我也好,姑娘上次回宫没两日,宋嬷嬷就到府里来了,原是来看望姑娘,得知姑娘走了,伤心得大哭一场,是不该去走亲戚,要不然还能见上姑娘一面。”

    谢宝扇一笑,她进宫做女官,并不得常常回府,算起来竟有一两年没见奶嬷嬷了,她道,“我这两日不出门,你发人去告诉宋嬷嬷,若是她得空儿,就接进府来顽一日。”

    银环一边点头,一边道,“珊瑚姐姐也回府看过我两次,是西市那宅子的门脸儿租给一家卖干货的,人家一口气租三年,她做主少了人家两个月的租钱。”

    谢宝扇喝了一口茶,道,“她看着处置吧。”

    银环拿钥匙开箱子,取出一个描金拜匣,里面是珊瑚送来的银票和字据,三年的租金,总计一千三百六十两,谢宝扇细细的看了字据,就叫银环收好,银环仍旧锁回箱子里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