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从御花园回来,午后,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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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御花园回来, 午后,乾明宫的大总管文冬来到西院儿,李嬷嬷带着院儿里的人迎出来, 她对文冬道,“真是稀客,文总管是大忙人,一向少来我们西院儿,莫非有甚么事要紧事吩咐,你只叫伺候的太监跑一趟就是,何需亲自过来呢。”

    文冬手持拂尘,笑眯眯的对李嬷嬷道, “你老人家这是哪里话?内造司新造了一批珠钗,皇上命我送来给皇后娘娘挑选, 再一则,上午在御花园, 谢女官的风筝不是飞走了么,那风筝已经找着了,皇上命我一并送来。”

    他身后的太监捧着一只燕子风筝送上来, 谢宝扇接过来, 答谢道,“多谢文总管。”

    文冬看着谢宝扇, 和颜悦色的道,“顺路的事,哪里值得一个谢字呢。”

    罢,文冬笑着又道,“除了还你的风筝,皇上另外赏了一篮子芍药花给谢女官插瓶。”

    听完此话, 谢宝扇的脸上微微变了颜色,李嬷嬷见她站着不动,道,“楞着干甚么,皇上的赏赐,还不快谢恩。”

    谢宝扇连忙跪下来,朝着乾明宫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嘴里道,“臣女谢过皇上的赏赐。”

    文冬送完东西,并未在西院儿多做停留,李嬷嬷送走他,回身看到谢宝扇还跪在地上,便叫喜和安儿扶起她。

    院子里还聚集着几位女官和宫女,皇上忽然命人到西院儿行赏,这是以往从来不曾有过的事,众人不时朝着谢宝扇狐疑的看上几眼,李嬷嬷扫视一眼,沉着脸道,“都散了吧,各人去干各人的差事。”

    李嬷嬷平日和蔼可亲,一旦发恼,唬得众人纷纷散去,李嬷嬷叫喜把皇上赏赐的芍药送到谢宝扇的屋里,又对谢宝扇道,“回去干活儿吧,别分心。”

    “是。”谢宝扇朝着李嬷嬷颔首,回到自己的屋里,那一篮子娇艳的芍药还放在她的桌上,不一会子,满室充盈着淡淡的芍药香味,谢宝扇看了却只觉心烦,她随手把芍药挂在门角处,便背过身伏案算账。

    许久没踏进坤安宫的李商又来得勤了,太子和太子妃再也没宣过谢宝扇,李商来的时候,偶尔会把谢宝扇叫过去,但也不是回回都叫,他看到谢宝扇,只些家常闲话,似乎是把她当做自家女儿关爱。

    这日,圣驾到坤安宫用午饭,饭罢,莲心来请谢宝扇,是帝后叫她过去话,李嬷嬷看出谢宝扇神情勉强,她先发走莲心,拉着谢宝扇坐下,道,“在皇上跟前儿露脸,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事,你到底是个甚么想法儿,告诉嬷嬷一声,嬷嬷也好心里有数。”

    谢宝扇一听这话,立时挺直腰板,正色道,“嬷嬷,我自来到坤安宫这几年,从来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但凡有一句假话,叫我不得好死。”

    她一急,连发誓赌咒的话都出口,李嬷嬷按住她的嘴,道,“你的为人,我难道还能不信么。”

    谢宝扇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近来西院儿的流言蜚语她不是没听过,能混到坤安宫的人,谁不是浑身长满心眼儿?自从皇上命人送来一篮子芍药,逢到他来坤安宫,皇后娘娘三不五时就把她叫到正殿伺候,众人闻一知十,背地里都皇后娘娘有心要抬举她。

    李嬷嬷拍着她的手,道,“你是个好姑娘,你的心意娘娘都明白,只是皇上每回来时必定要问起你,你叫娘娘又能怎么着呢。”

    她见谢宝扇脸色发白,嘴唇也微微抖了起来,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杨氏的算她比谁都明白,只她又实在劝不动杨氏,太子不招皇上喜欢,杨氏无奈,不得不用谢宝扇来笼络皇上。

    “你不要胡思乱想,皇上只是喜欢年轻姑娘在他面前笑笑,再者有娘娘在呢。”

    谢宝扇心中发堵,杨氏在又有甚么用,这一切不都是她谋划的吗?

    帝后二人还在坤安殿的正殿,去晚了就是藐视皇权,李嬷嬷道,“你这么聪明,别的话我也不多,我陪你去正殿拜见皇上和娘娘,若是参详不透,嬷嬷回来再与你细细分。”

    谢宝扇和李嬷嬷来到正殿时,李商和杨氏正在下棋,莲心朝她俩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便悄悄的退到一边,一时,室内只有棋子落地时发出的清脆声,谢宝扇心事重重,只盯着脚下的地毯暗纹发怔,一局终了,李商唤着谢宝扇的名字。

    谢宝扇回神,她走上前,朝着李商行了一礼,李商左右端详着她的脸色,道,“宝扇丫头,朕瞧着你的精气神儿似是不大好的样子,可是身子不舒坦?”

    自从熟悉后,李商便直接称呼谢宝扇的闺名,谢宝扇强笑道,“臣女多谢皇上关心,许是近来夜里没睡好的缘故,想来并不碍事。”

    李商摇头道,“你虽然年轻,也要爱惜身子才是,若是哪里不爽快,要告诉你们嬷嬷,千万莫要硬/挺。”

    杨氏给李商倒了一盏茶,她看了谢宝扇一眼,道,“是不是差事太累?我听李嬷嬷,你时常核算账本到深夜,倒也不必这般用功,宫里的账本是算不完的,放着慢慢来吧,不要把自己累坏了。”

    帝后一同关心,谢宝扇自是满脸惶恐,李商看她羞羞怯怯的模样儿,笑着对杨氏道,“你得了个好人,这丫头心地纯良,做事认真,我瞧着有几分信国公的品格。”

    谢宝扇听到李商提起自家老家,屈膝道,“臣女替父亲谢过皇上的称赞。”

    杨氏笑了笑,道,“这一两年李嬷嬷的年纪越来越大,再几年她老人家就干不动了,有她亲手调/教宝扇,的确能为臣妾省下许多事。”

    李商笑着点头,道,“大家族出身,知书达理,难得性情也好,怪不得她刚进宫,皇后就急巴巴的把她要到坤安宫。”

    杨氏笑道,“臣妾也瞧着这丫头越发的出息,不枉费当日叫李嬷嬷特地把她要过来。”

    谢宝扇连忙道,“娘娘不嫌臣女愚笨,李嬷嬷又肯用心教导,这都是臣女的福气。”

    李商笑着摇头,道,“你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太过拘谨,在朕和皇后的面前,只管自在一些。”

    他完又对李嬷嬷道,“都是年轻女孩子,况且是信国公府出来的姐,李嬷嬷不要太拘束她。”

    李嬷嬷微微欠身,道,“老奴遵旨。”

    李商已来坤安殿大半日,下午还有政务要理,他和谢宝扇了几句闲话,便要回乾明宫,杨氏带着谢宝扇一直送到殿外,直到銮驾走出宫门,杨氏扭头对谢宝扇道,“皇上关心你的身子,这几日例休,回府好好歇两日吧。”

    谢宝扇回道,“臣女多谢皇上和娘娘的体恤。”

    送走李商,杨氏叫谢宝扇回去,只将李嬷嬷留下话。

    谢宝扇行礼退下,杨氏扶着李嬷嬷的手回到殿内,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只余深深的疲惫。

    走进里间,杨氏坐回炕上,揉着眉角不语,李嬷嬷给她端了一盏茶,心疼的道,“娘娘,你少操些心。”

    杨氏接过茶,苦笑一声,道,“这几年来,本宫的心里委实累得慌。”

    太子沉不住气,脾性越来越偏执,他如此左性儿,又不肯听人劝,不光皇上对他灰心,就连杨氏也对他失望透顶。

    李嬷嬷轻轻摩梭着杨氏的后背,杨氏靠在她的怀里,舒出一口气,李嬷嬷道,“娘娘,你要保重凤体,太子殿下和寿安侯府都得靠着你呢。”

    杨氏坐起身,她喃喃道,“嬷嬷得对,本宫不能倒下,太子和寿安侯府不能没有本宫支撑。”

    她只失神了片刻,就又变回那个沉着冷静的一国之母,杨氏想起谢宝扇,问道,“这几日她怎么样了?”

    李嬷嬷道,“那丫头心气儿高,她瞧出娘娘是想用她来留住皇上的心,少不得有些不自在呢。”

    杨氏冷笑一声,她道,“心气儿再高,能高得过至尊无上的皇权吗?本宫要她伺候皇上,难不成还委屈她了。”

    李嬷嬷带了谢宝扇这几年,不免替她多两句好话,她道,“娘娘,人各有志,她当日为何进宫做女官,别人不知道,娘娘还能不知道么。”

    杨氏握住李嬷嬷的手,道,“我何曾会忘,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皇上也会对她另眼相看。”

    她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不知她给姓李的男人下了甚么迷魂药,一个两个都看中她。”

    李嬷嬷问道,“事已至此,娘娘可有甚么主意?”

    李嬷嬷是杨氏的心腹人,杨氏便对她直言道,“本宫留着谢宝扇,原本是想替太子拉拢住怀王,只是太子不争气,若是因谢宝扇得罪了怀王,未免得不偿失。”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道,“皇上这边呢,我看皇上虽不曾明言,只怕迟早有一日会向娘娘开口,到时娘娘又该当如何应对呢?”

    杨氏闭眼想道,“咱们这位皇上,平生最好脸面,一来这是怀王求娶不成的姑娘,二来她是坤安宫里的女官,一时半会儿,皇上是不会向本宫要人的,本宫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利用谢宝扇,让太子重获皇上的欢心。”

    至于远在云州的怀王,他是个极大的变数,万一谢宝扇真有一日成了皇上的女人,不得太子还能从中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