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谢宝扇回府,在东院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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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宝扇回府, 先在东院见过谢之华和严氏夫妇二人,彼时公爷谢昂也在,最近帝后时常宣召谢宝扇近前话, 谢之华自是有所耳闻,今日归家,不免细细问起帝后都问了些甚么话,她应对答话可否得当。

    谢宝扇捡着要紧的了一些,又起前日在坤安宫李商的话,她道,“皇上夸我当差仔细,很有几分老爷的风范。”

    谢之华捻着胡须微微颔首, 他嘴角翘起带着一丝笑意,道, “我们信国公府为朝廷做的事,皇上还是看在眼里的。”

    坐在一旁的严氏望着谢宝扇, 和蔼的道,“你为老爷争光,不愧是咱们信国公府的女儿, 我当日果然没看错你。”

    谢宝扇低眉一笑, 道,“这本是女儿应当做的。”

    谢之华夫妇问了半日话, 方才停下,一旁没有话的谢昂开口了,他问道,“二妹妹时常出入坤安宫,瞧着皇上对待皇后娘娘如何呢?”

    先前便有传闻太子性情暴虐,时常无故责宫人, 几个月前更是逼死赵侧妃,惹得圣上龙颜大怒,自此之后,圣上便对太子十分冷淡,越发的倚重二皇子,近来,吏部人员调动,二皇子一派的人得到利用,他们信国公府是太子党,见到此情此景,不久有些惴惴不安。

    谢宝扇想了一下,道,“我瞧着皇上待皇后娘娘还是极好的。”

    杨氏是李商的发妻,就算太子不争气,毕竟他们夫妻二人的情份还在,况且帝后失和,国本不稳,李商最重颜面,万万不会留人话柄。

    谢宝扇冷眼瞧着,杨氏未必不知道李商对太子失望,平时只要李商来坤安宫,她从来不叫太子露面,也不曾在他面前为太子一句辩解的话,正是因此,李商越来认为杨氏识大体,堪当一国之母。

    谢之华看了谢昂一眼,道,“一时的恩宠不算甚么,只要太子殿下沉住气,后宫有皇后娘娘镇住,总有太子殿下重新出头之日。”

    近来,太子低调多了,二皇子春风得意,太子一派正是韬光养晦,谢之华看尽宦海浮沉,并不以为意,反倒是谢昂有些浮躁。

    谢昂垂手道,“老爷得是,儿子还是见识过于浅薄。”

    谢宝扇听着他父子二人的对话,只觉心头不出的沉闷,她看着谢之华和谢昂,想了许久,道,“老爷,女儿有一事不明,还请老爷指点。”

    谢之华道,“甚么事,你吧。”

    这些话压在谢宝扇心底许久了,即便有些大逆不道,她仍旧道,“女儿瞧着太子心胸狭窄,不像是有明君之相,咱们家站在太子一边,果真妥当吗?”

    屋里三人大惊失色,严氏手里的半碗茶水泼湿了衣裙,她震惊的望着谢宝扇,唬得不出话来。

    谢之华脸色一沉,他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想法,趁早丢开,太子是祭告过天地祖宗的储君,这天下迟早是他的,为人臣子忠君爱国,莫要生出那不该有的心思,否则祸害家人而不自知,便是家族的罪人。”

    谢宝扇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谢之华严厉的盯着她,道,“你只需记住一点,太子是正统,咱们谢家要做的就是维护正统。”

    谢宝扇脸色煞白,低头默默不语。

    当日,谢之华也没想到谢宝扇进宫能有如此作为,他见她吓得不知所措,语气缓和几分,耐着性子道,“你这孩子素来谨慎,我和你太太都很放心,只是不可因皇上和皇后娘娘宽厚仁和,就得意忘形,往后当差要愈加心,莫要辜负皇娘娘上和的期望,更不能给信国公府脸上抹黑。”

    谢宝扇恭敬的道,“女儿记住了。”

    敲了谢宝扇几句,谢之华道,“我看你也累了,早些回房歇着吧。”

    谢宝扇称是,她向谢之华和严氏行礼,严氏命可云送她,可云一直送她到东院门口,原本还要再送,谢宝扇道,“姐姐留步吧,就这几步路,何需你专程送我。”

    可云停住脚步,她笑着对谢宝扇道,“四姑娘在庵里很好,太太时常惦记着,每隔一段日子就派人去看四姑娘。”

    谢宝扇神色已恢复如常,她道,“太太要管内宅的家事,还要惦记四妹妹,请姐姐多劝劝太太,叫她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

    可云笑着答应,谢宝扇朝她挥手,带着婆子离开东院。

    回屋后,谢宝扇换了一身衣裳,银环取出一封信,是章素青送来的,信上是一些寻常问侯的话,她要到燕州探亲,结尾留了半首李贺的诗,却是: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

    谢宝扇读完诗句,大约猜到姜桦已经走了,这信送来已有一月有余,想来章素青也早就到了燕州,她呆坐半日,回想在东院时谢之华的话,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银环见她闷闷不乐,问道,“姑娘是不是不高兴?”

    谢宝扇摇头,她问,“这些日子,府里可曾有甚么新鲜事?”

    银环道,“前儿姑娘生辰,杨府送了生辰贺礼,来送礼的还是珊瑚姐姐呢。”

    谢宝扇这几年的生辰,每回都恰巧不在府里,她在宫里当差,自是不会特意跟人提起,是以每年不过是自家姊妹们送些荷包手绢一类的东西,今年杨涛不知从哪里得知她的生辰,送了一对铜胎珐琅玉石盆景,几匹绸缎来做贺礼,严氏代她收下,又叫谢昂在外头置了一桌酒答谢。

    谢宝扇诧异的道,“珊瑚送来的?”

    虽信国公府把李志一家都送给了杨涛,但是珊瑚并未在谢府当差,送礼的差事不应由她来才是。

    银环道,“来的还有李志,我听珊瑚姐姐,如今李志很得杨公公重用,杨公公走到哪儿都把他带上。”

    谢宝扇想一下,道,“你去告诉李婶子,叫她明儿把珊瑚接到府里来顽一日。”

    银环服侍着谢宝扇歇下,出门去找人传话。

    第二日一早,珊瑚提着两样儿点心来看谢宝扇,一匣子松花饼,一匣子雪花糕,并不是谢宝扇爱吃的甜点,她道,“你人来了,还带点心做甚么?”

    珊瑚忍不住笑了,道,“哪里是我备的,是杨公公府上的大太太叫我带给姑娘的。”

    杨涛没娶正妻,宅子里就养着三个姨娘,他自幼家贫,要不然也不会进宫做太监,虽混到东宫做了副管事,到底也不是有底蕴的人家,娶的姨娘个个都是厉害角色,如今管家的是大姨娘,底下人为了哄她,平日只称呼她大太太,这大太太年龄也就二十出头,长得有几分姿色,嘴甜机灵,因此深得杨涛喜欢。

    珊瑚道,“早上李志去那边府里当差,想来是顺嘴提了一句,杨公公得知姑娘例休回府,便送来两匣子点心,叫我送给姑娘。”

    银环笑着把点心收起来,道,“咱们姑娘还少点心吃?再者这也不是姑娘爱吃的呢。”

    珊瑚看了银环一眼,她道,“我也是这话,只是李志特地把点心送回来,我便带上了。”

    谢宝扇久不见她,这回看她脸上长得圆润了,人也显得精神干练,便道,“不是叫你好好守着宅子么,那杨府乌烟瘴气,你们是后去的,仔细吃亏。”

    珊瑚叫谢宝扇放心,她道,“我是咱们府上出去的,甚么样的人没见过?那府里人的花花肠子难不住我。”

    她是一心想给谢宝扇出力,因此三不五时到杨府去给大太太请安,就当混个脸熟,去得次数多了,偶尔也能见到杨涛,杨涛听她以前服侍过谢宝扇,还叫杨府的大姨娘赏过她几回东西。

    谢宝扇对她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主仆二人叙了半日话,珊瑚压低声音道,“李志悄悄告诉我,是去年二皇子险些遇刺,皇上怀疑是太子派人干的,为此驳了太子好几件事,太子大为恼怒,连杨公公都吃了几回挂落。”

    谢宝扇比谁都清楚,刺杀二皇子的人是怀王派去的姜桦所为,压根儿就不是太子干的,二皇子是否知道真凶还不准,不过他显然是故意将祸水东引,离间李商和太子的父子之情。

    她沉吟片刻,道,“能探听到皇上都驳了太子哪些事吗?”

    这些朝堂上的事,谢之华并不会跟她细,至于后宫,有杨氏管束,更不会议论前朝的政事,珊瑚轻声道,“只知一件,前头咱们府的姑老爷要回京述职,听要往后推了。”

    谢宝扇一惊,珊瑚口中的姑老爷正是太子的老丈人梅品舟,去年在家曾听谢之华过,梅姑父这回进京,极有可能入阁,谁知这事竟耽搁了,她心里暗自思忖,不知老爷是否知道,或是已经知道,只不过没对她而已。

    李商这般压太子,依着太子的性子,绝不会坐以待毙,信国公府这么一大家子人的荣辱富贵,全都系在太子一人的身上,偏他并不像是个靠得住的人,谢宝扇单是这么一想,就忍不住胆战心惊,唬得出了一身冷汗。

    珊瑚看到谢宝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喊道,“姑娘?”

    “珊瑚。”谢宝扇回神,她握住珊瑚的手,道,“你叫李志多多留心,看他能不能从杨涛口中探听出太子近来都在忙甚么,若是有要紧的消息,你就到三斗胡同的吴公公家找太监进宝。”

    珊瑚记下地址和人名,她道,“姑娘,我要是找到吴公公家,怎么呢?”

    谢宝扇对她道,“吴公公家的进宝,以前与我同在一宫当差,你见了他,就咱们门脸儿的租户不好相与,能不能退租发他走,我听了这话,就会设法出宫找你。”

    珊瑚点头,谢宝扇又嘱咐几句,那珊瑚已来了大半日,谢宝扇并未留她吃饭,就叫银环送她到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