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 149 章 李善抵京之时,早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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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善抵京之时, 早已入夏,京城比南边闷热的气候要略微凉爽,他先回到摄政王府, 而那姜桦却连摄政王府的大门都没进,刚进城就直奔章宅,摄政王见他急不可耐的模样儿,在心里冷哼几声,没有理会他。

    回府后,李善洗去一身风尘,天色尚早,他刚准备进宫, 就见厮在门外回话,“殿下, 王妃请见。”

    李善换好衣裳,他自回府后, 还没见过徐绮儿,平日他多半住在宫里,便是偶尔回府, 也是住在前院, 李善问道,“王妃是一个人来的?”

    厮悄悄瞅了李善一眼, 心翼翼的回话,“还带着新姨娘呢。”

    李善拂了拂衣袖上的皱褶,漫不经心的道,“请王妃进来。”

    不一时,徐绮儿进门,她身后跟着谢宝镜, 二人看到李善,先出声问安,李善撩起眼皮量谢宝镜,只见她梳着一个随云髻,头上插着几支金钗,身穿一件葱白对襟罗衫,底下是一条浅绿色灵纹百花裙,观她眉眼神态,确实和谢宝扇有几分相似。

    李善收回目光,他坐了下来,冷淡的看着徐绮儿,问道,“这就是王妃给本王纳的新人?”

    徐绮儿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回道,“王爷,请恕妾身做事莽撞,没有请示王爷,就先行接回了妹妹。”

    只因谢宝镜回京,谢宝扇罚了李善一年俸禄,此事在京里还让人议论了几日,有人皇太后翻醋坛子,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容不下,也有人皇太后是有意做秀,实则她早就想赦免娘家的罪行,此次不过是和摄政王演了一出好戏。

    李善不动声色,那徐绮一边,一边细细观看他的神色,“咱们府里人口简单,妾身一个人难免寂寞,偶然听闻宝镜妹妹才华出众,就起了结交的心思。”

    听到这里,李善拖着长长的语调,“所以王妃便自作主张把人抬进府里。”

    徐绮儿微微沉默,接着又道,“妾身知错,太后也责罚过我,王爷,妾身已经带妹妹去给太后请过安,太后还留她在宫里住了一日呢。”

    她避重就轻,那李善没有戳破她,徐绮儿柔声道,“王爷,你看将妹妹安置在梧桐院可好?”

    李善都不知道梧桐院在哪里,他微微扬眉,嘴上道,“王妃看着安排吧。”

    其实王府也不是没有姬妾,先皇曾下赐过几个姬妾,那李善看也没看一眼,全交给徐绮儿安置,至于谢宝镜的去留,尚不知谢宝扇是甚么主张,李善也便没有多问。

    夫妇二人几个月不见,李善待她仍是是淡淡的,徐绮儿嘴里发苦,几乎不出话,一旁的谢宝镜柔声道,“王爷外出数月,王妃心里惦记不已,今日府里准备了家宴,要给王爷接风洗尘。”

    李善冷冷看着谢宝镜,那谢宝镜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错话,惹得李善不喜欢。

    李善看着徐绮儿,道,“既是进了王府,王妃还需好生教导规矩,以免丢了王府的脸面,平白惹人笑话。”

    徐绮儿和谢宝镜脸上涨得通红,半晌,徐绮儿欠身道,“王爷得是。”

    李善了几句话,喊来厮,他对厮道,“叫人把带回来的礼物抬到王妃的院子里。”

    他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对徐绮儿道,“出远门一趟,带了一些各地的土仪,王妃瞧着有甚么喜欢的东西,或是自用,或是留着赏人,本王还有事,今日就不在府里用饭。”

    他起身便要走,徐绮儿脸色一白,带着谢宝镜送她,走到门口,李善展开随身带的折扇挡在头顶,他对徐绮儿道,“外面日头大,王妃不用送了。”

    罢,他带着人,穿过院子,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徐绮儿站在廊下,明晃晃的日光刺得她眼睛酸疼,分明夏日炎炎,她却犹如身坠冰窖,怔怔得没有话。

    谢宝镜站在她身后,轻声道,“王妃,你看吧,就算你再如何替王爷谋划,他的心始终不在这里。”

    谢宝镜的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她脸上,徐绮儿捏紧手里的帕子,她比谁都清楚,只要谢宝扇活着,李善的目光就从来不会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宁寿宫,摄政王的礼物一大早就已送到,银环正带着几个宫女把箱笼开,南海的极品珍珠,各样儿的珍贵药材,名家法贴,绝迹拓本,笔墨纸砚,瓷器衣料,还有从海外带来的舶来货,除了这些稀罕物,寻常的东西也有,折扇,扇坠儿,手帕,泥塑,炕上和地上堆得到处都是。

    银环忙着登记造册,谢宝扇坐在西窗下,窗户半开,她扫了一眼窗外,天气炎热,院子里没有一个人。

    “这匣子绿松石不错,瞧着比上贡的好,到时送到内务府叫人给娘娘一套头面,正好留着千秋节时穿戴。”银环道。

    谢宝扇接过银环递过来的匣子,里面放着满满一匣子的绿松石,谢宝扇捡出一颗,对着光线细看,绿松石质地细密,光彩照人,一看就是上品。

    她赞道,“的确不错,就照你得办吧。”

    观赏了一阵,谢宝扇重新放回匣子里,银环又开一个不起眼儿的匣子,她笑着道,“殿下这是把娘娘下半辈子要用的扇子都带回来了。”

    的匣子里,足足装了二十余把折扇,谢宝扇好奇,忍不住把扇子拿出来赏玩,她抿嘴一笑,道,“这人不像是去办差,倒像是出去游玩的呢。”

    银环扭头看着谢宝扇,道,“娘娘可别对摄政王这话,要不然又该惹他发恼了。”

    谢宝扇又往窗外看了一眼,问道,“殿下爱喝的金骏眉可曾备好?”

    银环看到这一会儿的工夫,谢宝扇不停的看窗外,不禁笑着道,“这还用娘娘吩咐,早就煮好了,就等着殿下过来呢。”

    进宝凑趣儿,跟着道,“奴才看这时辰,只怕摄政王快到了,奴才这就出去迎一迎。”

    谢宝扇瞪他,嗔道,“正事上不见你用心,就会油嘴滑舌。”

    进宝满脸堆笑的道,“去接殿下,也是正事呢。”

    罢,他朝着谢宝扇行了一礼,退出殿外,果真去外面等着李善。

    银环估摸着李善该来了,便叫宫女们把屋里的东西收一收,又重新上了两个冰盆儿,不久,就听外面有太监的通禀声,“摄政王来了。”

    谢宝扇抬头,就见李善已经迎面进来,数月不见,想必在外风吹日晒,眼前这人又黑又瘦,唯独一双眼睛深邃而明亮。

    谢宝扇看李善,李善也在看她,两人彼此看了半日,直到宫女进来送茶,谢宝扇这才移开视线,她问,“殿下这一路还平安顺遂吗?”

    她语气虽平静,李善却从她眼角看出淡淡的笑意,心里忽然就变得柔软,他道,“都好,你呢,在宫里也都安好?”

    “我也好。”

    这俩人久不见面,各自都有满腹的话要,要见面之前,一心盼着念着,等真的见到了,反倒不那么急了。

    谢宝扇身边的炕桌上放着十几把扇子,皆是李善这回带给她的土仪,他见谢宝扇喜欢,也跟着暗自欣喜,嘴上却故意道,“本王带了这么多名贵的东西,怎么单单就喜欢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谢宝扇把扇子一一收好,重新放回匣子里,道,“礼物不在于贵贱,心意到了,就算是一根稻草,我也喜欢。”

    李善的嘴角一直忍不住上扬,他没告诉谢宝扇,这些扇子,每一把都是他在杭州街头亲自挑选的,只因看到扇子,忽然就想起她来。

    宫女们将李善爱喝得金骏眉端上来,谢宝扇笑眯眯的道,“今儿天气热,原本不该端热茶上来,我想着殿下在外这么久,只怕想念这滋味儿,因此叫人煮了殿下爱喝的金骏眉。”

    李善又轻哼两声,他端起茶碗送到唇边,熟悉的清香味刚刚入喉,李善便惬意的眯起眼,一副受用的模样儿。

    外面炎热,谢宝扇叫宫女把冰盆儿挪到李善身旁,又道,“我还叫人用冰水湃了西瓜,午后吃起来最爽快,殿下今日回不回府呢?”

    李善又喝了一口茶,道,“不回,明日我和你一起出宫去看看你组建的那支蹴鞠队。”

    谢宝扇低头一笑,随后又停下来,她轻声道,“殿下刚回京,王妃想来惦记,殿下很该回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李善手上的茶碗重重顿在桌上,茶碗磕碎,碎瓷片扎进他的手掌,鲜血合着茶水流了一地。

    谢宝扇惊呆了,她站起身看着李善,只见李善脸色铁青,双眼冷冰冰的盯着她,谢宝扇的视线落在李善手上,殷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在地,溅起一个个刺目的血点。

    屋里的动静引来了银环,她一见气氛冷硬,张嘴正要话,李善已经拂袖而去,谢宝扇脚步动了两下,想要追上去,最后却又停下,眼睁睁看着那人怒气冲冲的背影离去,最终只剩下微微晃动的珠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