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 155 章 第一场比赛是八月初三……
第一场比赛是八月初三, 恰逢这日是大朝会,底下的朝臣们也有些按捺不住,识趣的没有再在今日东扯西拉, 下了朝会,谢宝扇回到宁寿宫,待李善和李恪寻来时,他俩已各自换好衣裳。
今日微服出宫,李恪脱去一身龙袍,穿着大红色的衣袍,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显得犹为活泼, 他刚到宁寿宫,看到谢宝扇还未换衣, 急得直跺脚, “母后, 比赛就要开始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谢宝扇见他急不可耐的模样儿,笑着道, “误不了, 母后瞧着时辰呢。”
李恪不停的催促谢宝扇,李善倒是不紧不慢, 不像李恪那么着急,横竖迟了他也能带着他们进场。
谢宝扇进了里间换衣,待她出来,只见她上身是月白色遍地金的的对襟罗衫,底下配了一条翠蓝缕金宽斓裙子,她往日不常穿这样鲜艳的颜色, 忽然装扮起来,不免让人眼前一亮。
李善朝她看去,手里的折扇漫不经心的敲着掌心,那李恪走到她面前转了几个圈儿,笑着道,“母后这样穿好看。”
服侍的宫女们也凑趣儿,道,“这颜色衬太后的肤色,太后瞧着跟十几岁的姑娘似的。”
谢宝扇嗔道,“惯会胡。”
银环左右看了看,道,“娘娘的衣裙,需得配别样儿的发髻。”
谢宝扇抬眼,看到李善坐在西窗底下,她抿嘴一笑,坐在梳妆镜前,梳头的宫女给她盘了一个堕马髻,又有宫女捧来首饰匣,谢宝扇拿了几支对着镜子在鬓边比划。
梳妆的妇人安静闲适,李善深知非礼勿看,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神,他一手撑着下巴,神思恍惚的看着谢宝扇的身影,直待谢宝扇回头,李善匆忙移开目光,盯着几案上的五彩连环如意瓶。
谢宝扇疑惑的望着李善,李善心虚,耳尖微微乏红,他清了清嗓音,瞥着谢宝扇道,“太后这是收拾好了?”
谢宝扇颔首,李善语气略微有些嫌弃,“真慢。”
罢,他率先走出去,就剩谢宝扇一头雾水,服侍的宫人又不敢直言,摄政王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看她。
且李善带着谢宝扇母子出宫,他骑着马,谢宝扇和李恪乘坐马车,身后还跟着暗卫,只待马车一出宫门,李恪就闹着要骑马,李善勒住马缰,他把李恪抱到马上,李恪一双眼睛东张西望,好奇的量着四处的热闹的景象。
马车径直往城西行去,越靠近蹴鞠场的地方,人就越多,仿佛京城的百姓都聚到此处,道路两旁的茶馆酒肆,勾栏瓦舍坐满了客人,沿街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快到蹴鞠场,谢宝扇乘坐的马车被堵得不得前行。
眼见寸步难行,谢宝扇起帘子,她对李善道,“不如我们弃了车,走路过去?”
后面还有接踵而来的游人,李善不得不下车,他心的抱起李恪,又扶着谢宝扇下车,道,“人太多,你紧跟着我,莫要走散了。”
银环和两个嬷嬷扶着谢宝扇,一行人跟在李善的身后往前走,快到蹴鞠场,人挤得动不了,李善一手抱着李恪,一边顾着谢宝扇,偏偏快要进场时,银环和嬷嬷都被人潮冲散了,那谢宝扇急得四处张望,就见有人拉住她的手腕。
她心头微慌,抬头一看,拉住她的人是李善。
李善只单手抱住李恪,另一手拉住谢宝扇,道,“跟我走。”
他体魄高壮,带着人谢宝扇挤开人群,一路推推搡搡,终于到了入场的门口。
进门的地方,倒是不像外面那么挤,李善松开谢宝扇的手,两人一时默默无言,直到李恪催道,“九叔,我们快进去吧。”
出宫前,谢宝扇就已经交待过他,在宫外不能叫皇叔和母后,因此李恪直接喊他九叔。
李善握住李恪的手,道,“走吧。”
谢宝扇跟在他身后,那守门的吏自是不认得眼前的人,正是大邺朝最有权势的三个人,他细细的验看门票,粗声恶气的道,“再晚一会儿,这门就关了,有票也不让你们进。”
这些寻常吏,谢宝扇和李善不会与他计较,谢宝扇笑道,“差爷辛苦了。”
那吏催着他们进场,李善护着谢宝扇和李恪进去,此时,蹴鞠场外坐无虚席,男女老幼皆有,他们来得晚,按着票上的标识,李善带着谢宝扇母子找到座位,刚刚坐下,李恪就迫不急待拿出西洋远镜对准球场。
其实他们所坐的席位视野甚好,这些门票依着位置不同,价格也各有差异,能坐在这附近的,非富即贵,李善坐下后,随意扫视几眼,竟还看到好些熟面孔。
这场比赛是宁波府对阵邵阳府,宁波府是实力强劲的热门队伍之一,据珊瑚,宁波府稳操胜券,赌坊里几乎都是买他们赢,为数不多买邵阳府,大概都是来自邵阳府的人,算是支持家乡的球队。
候场之时,谢宝扇也在左右张望,这时,前面两排有人回头,谢宝扇正好和他视线相接,那人目瞪口呆,再看谢宝扇身边的李恪和摄政王,一时整张脸都僵住了。
原来,这人是平阳侯,今日早朝才见过面,谢宝扇朝他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别处。
李善睨了平阳侯一眼,那平阳侯慢慢转过头,想到皇上,皇太后,还有摄政王就坐在他的身后,平阳侯简直如坐针毡,连看比赛的心思都淡了。
李善摇了两下折扇,道,“这来了不少老熟人呢,当日你邀请各州府进京比赛,他们一个个跳起来反对,这会儿倒比谁都来得快。”
谢宝扇道,“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举凡是新兴的事物,要是没人驳两句话,又怎么显得他们在为朝廷做事呢。”
大约过了一刻钟,有两个人,拿着锣沿着蹴鞠场边跑边敲,示意场上肃静,原本闹哄哄的场外安静了下来,这时,就见裁判长带着副裁判长们出来,他们穿着官服官帽,走在前面的是裁判长,也就是那老翰林,他站在蹴鞠场中央,先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张纸,抖了两下展开,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
谢宝扇见此情形,忍不住笑出声,李善身子倾过来,低声道,“你笑甚么?”
因着距离略远,谢宝扇听得断断续续,隐约只听到老翰林满嘴之乎者也,似乎是在向李恪歌功颂德,她回道,“我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李善也觉得可笑,他嘲笑道,“这些个老学究,难得有地方向人展示他们所谓的文采,可不就得写几篇酸文么。”
谢宝扇侧耳细听,她笑道,“倒也不必这么刻薄,正在歌颂你呢。”
李善根本就没有听,他坐直身子,老翰林念到动情处满脸陶醉,场外坐着的人,倒有一大半没有正经读过书,哪里能听懂,起先人们还能耐着性子听,到最后便有些嘈杂声。
终于,老翰林念完了,退让到一边,重新换上一位副裁判长,那副裁判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先介绍本场比赛的两支蹴鞠队,话不多,就让两队伍上场,整个看场,在两支蹴鞠队上场后,气氛顿时达到顶点。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彻半空,李恪像个平民人家的孩童,他双眼亮晶晶的,跟着周围的看客一起呐喊助威,谢宝扇看到儿子雀跃的神情,觉得就算不为背后的利益,只看到他欢喜,似乎也值得。
有人抬出香炉,里面插着一支香,这香燃完之后,比赛也就结束,以进球者最多的队伍为胜。
很快,一声锣响,副裁判长宣布比赛开始,身穿红衣的是邵阳府,身穿蓝衣的是宁波府,他抛出蹴鞠,场上的两支队伍你争我夺,一起追着那只蹴鞠。
上回在宫里,谢宝扇也举办过蹴鞠比赛,女子的蹴鞠玩法更文雅,而此时场上的蹴鞠手大多身材高壮,他们为了抢到蹴鞠,彼此之间互相冲撞,要是力气,八成就会被撞飞。
一番争夺,让人意外的是邵阳府先进了第一个球,场上呼喊声四起,支持宁波府的看客们气得大声叫骂,输了一球的宁波府蹴鞠队丝毫不着急,他们训练有素,比邵阳府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更为沉稳,果然,重新开始后,宁波府的蹴鞠队攻防紧密,这一边的邵阳府没来得及调整,不一会儿就被追平一球。
接下来的比赛,形势完全倒向宁波府,那场上的宁波府蹴鞠队越发踢得游刃有余,邵阳府的队伍被冲垮,再也没能得到一球。
在宁波府又进一球时,锣声响起,比赛至此结束。
场外的看客们一边喟叹,赢得比赛的是宁波府,这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副裁判长公布结果,两支队伍朝着人群挥了挥手,各自退下。
看客们还不愿意离场,不时和身边的同伴同谈论着刚才的比赛,李善一手捞起李恪,将他扛在肩头,另一手拽着谢宝扇,平阳侯看到此情此景,脸上五味杂陈,久久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