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七十七:初见
“你想要下县?”司马光几乎是颤着声问出了这句话。
张儒秀并不觉着这是件大事, 方才话的语气也同平常无异。只是如今见司马光如此慌忙,便存着疑惑。
“当然是想给衙里出一份力啊。”张儒秀扯着司马光的手,随意摆了下。她心情正好, 尾音上翘, 听起来似是在娇嗔一般。
只是哪怕她露出了平时不常有的柔软,司马光还是铁了心,不想叫她去。
“此番前去, 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昆县的饥荒几日之内便传到了临近的县里。饥荒一出来, 蝗灾便会出来。我怎能叫你冒着风险前去么?”司马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道。
“你一人前去,我也不放心。平时在铺里, 你尚可戴着面纱换副嗓子, 可若是与衙府有了联系,免不了要生出些事端来。你也不想暴露身份罢。”
司马光的这番话也有理,不过张儒秀执意要去,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看一眼吴娘子。
衙府里会下批公粮, 也有钱去请那些学究助教来宣讲相关事宜, 张儒秀跟着前去, 用处也不大。
今日她听晴末这么一,心痒难耐。就算司马光不愿叫她冒着风险去灾区, 她也会私底下想个法子来窜出去。
司马光自然也知道张儒秀素来便是个待不住的性子,见她如此执着, 也服了软:“若你真想去, 也并非不可。”
罢,便见张儒秀眼眸一亮, 朝他飞快地眨着眼, 满是不可置信。
“真的?”张儒秀罢, 身子朝人贴了几分,几乎就要撞进人的怀里。
不过还未等她欢呼起来,司马光便又赶紧加了一句:“不过我得跟着你。”
张儒秀倒是不在乎这个附加上来的条件,只是应声好,话里尽是掩不住的喜悦。
“那我现在就去同知州下这事。”司马光顺势将张儒秀揽到怀里,察觉到她并不抗拒之后,悄悄箍紧了她的腰。
*
昆县是苏州之下一个较大的县,此次饥荒,也是先在县里一个村闹起来的,后来波及到一个县,又传到邻近的几个县下的村里。
眼见着饥荒愈演愈烈,知州也慌了起来。故而在听到司马光下县的请求时,几乎是立刻答应了下来。虽他对司马光携带家眷这一要求还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细想,便也允诺下来。
轻装上阵,到昆县时,已是初二未时。
县里的官见司马光来了,赶紧来迎接。还未等县官出一番奉承的话来,司马光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一些话,直接断了他那些心思。
见司马光一脸严肃,县官才收了心,一板一眼地着饥荒的情况。
这方司马光还在县衙里着自己的法子,张儒秀那边就跑到了乡野田陌里去。
昨日出发前,她叫晴末又找人探了下这位吴娘子的消息。
晴末有心,找了办事快的线人,不多会儿,便把消息传到了张儒秀耳中。
如今县衙里忙得焦头烂额,县官都在愁着粮粟的事,自然无暇顾及这位来自汴京城,而今却被困在此处的吴娘子。
不过有心的县官还是忌惮着吴娘子的身世,特意把人接到了一个暂时安全无事的村里。
吴娘子从便浸在蜜罐子里,哪里受过这般委屈?何况如今她是北上途中被困在了县里,本就无助。身处困境之中,情绪自然会低落起来。
所幸吴娘子待着的那个村,是个直辖村,与衙府离得近。张儒秀趁着司马光分身乏术之间,偷摸溜了出来。为防惹出事端,还是戴着面纱,路上也压着嗓子,挡着自己的身份。
进村后,村民一见这处来了位娘子,瞧着同那位吴娘子年龄相仿,便觉着是衙府里送来的人。村口的几位老嬬量了张儒秀一番,没看出什么疑点后,才带人来了那位吴娘子的住处。
“娘子,村里前两日也来了位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我见你一个人来,也怪可怜的。不如你过去同那孩子话罢,你俩也不会害怕了。放心,咱们这村,安全得很,待着就是。”老嬬摸着张儒秀的手,十分热情地将张儒秀领到一间茅屋前。
“进去罢,往这儿躲几天也行。”老嬬以为张儒秀来此是寻求庇护的,见她年龄,心里满是怜惜。
罢,便颤颤巍巍地离去。
待老嬬走远后,张儒秀才往前走了几步,站到茅屋正门前。
再走进几步,张儒秀才听见屋里似有声抽泣之声。
心心念念想着的吴娘子就在里面。
不知为何,张儒秀站在门前,蓦地就生出了紧张之感。
她只觉着,今日她一推开这门,便会开拓一番新的宏图来。
她进去见了吴娘子,便间接同王安石有了联系。
而她的心上人是司马光。
这种怪异的感觉充斥在张儒秀心头,等她反应过来时,敲门声已然传开了来。
“谁呀?”屋里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
张儒秀本能地想开口回答,只是发现自己那副低沉嗓子还没转过来,便赶紧清了清嗓子,反问着:“是吴娘子么?”
这话一出,张儒秀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扑腾扑腾的杂音。
吴娘子动作十分急切,原先在床上躺着。听了门外的声音,便赶紧穿上鞋下床来。
“是介甫哥哥叫你来接我的么?”
张儒秀听得屋里传来一道问句。
不过还不等她出声回应,屋门便被开了来。
冷风霎时钻了过来,也叫张儒秀瞧清了眼前人的面貌。
吴娘子身子圆润,比张儒秀还要低些,年龄看着也比张儒秀上一两岁。头上戴着几根金篦子,身上是藕色厚褙子。
脸若圆盘,脸颊两侧的细肉鼓着,好似琉璃珠一般;蛾眉杏眼,唇瓣微开。娘子眼眸明亮,鼻尖也被冻得通红,脸上淌着的泪珠还未落个干净,眉间的欢喜便早已晕染开来。
只是一推门,见门外是位不熟识的娘子,眉间又皱起一座山川来。
“你是……”吴娘子歪着头,上下量着眼前人。
娘子穿得素净,蒙着面纱。只是那双眼正看着她,一时叫吴娘子也疑惑起来。
张儒秀被她这么一问,才蓦地想起,她竟然还未想好与人相交的辞。
不过眼下也不容得她犹豫,那套话便脱口而出。
“你是吴娘子罢。”
吴娘子点点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家官人是王官人的好友。今日官人来县里发粮,我也随着他过来。听闻吴娘子被困在这处,想着王官人此刻定是心急如焚,便想着前来安慰一番。”张儒秀道。
吴娘子一时可管不了那么多。她一听到张儒秀话里提及她的表哥,便乐呵起来,也降低了对张儒秀的防备心。
“既是如此,那娘子便赶紧进来罢,外面天冷。”吴娘子好心地拉着张儒秀的手进了屋,一手合上了门。
“娘子先歇会儿罢。”吴娘子给张儒秀倒着茶,谁知茶水早都凉了许久,一时窘迫起来。
“村里条件不比衙里,娘子受苦了。”吴娘子道。
这话原本是张儒秀想对她的话。先前听人吴娘子骄矜,张儒秀还以为人有多难相处呢。如今这么一处才知,吴娘子倒是比她还务实。
张儒秀口呷着凉茶,又听得吴娘子的问话。
“对了,还没有问过娘子的名讳呢?”
张儒秀一抬头,便见吴娘子支着手满脸好奇地望着她。
脸颊两侧的肉因着她这一动作不可控地溢了出来,叫人惹不住想疼惜。
吴娘子见张儒秀有所顾虑,便歪了歪头,无声催促着。
只是她不知,张儒秀是在心里狂念了多少句冷静,才勉强止住想捏捏她的脸蛋的冲动。
作者有话:
我短我承认!
放个ooc预警。
我流王安石:黑皮事业疯批爱情忠犬。
我流吴妹妹:婴儿肥可爱娇惯作精。
一贯的宠妻原则,一贯的男德班班长,只可惜二人相处写不了多少篇幅,可能会作为番外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