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八十五: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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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得这么单薄, 不冷么?”张儒秀问话时,心里还存着半点疑惑。不过后来仔细一想,蓦地觉着自己开了窍, 懂了那人的心思。

    司马光有心思, 张儒秀自然也存着自己的那番趣味。

    从前都是司马光贴心地给她擦拭着半干未干的发尾,一面还低声絮叨着些事。

    如今二人倒变了位置,司马光坐在案桌边给张儒秀数着钱, 一面对着账簿。而张儒秀却站在他身后, 手里捏着手巾,掂量着几束头发, 给人擦拭着。

    “今年衙里忙得焦头烂额, 在铺里也没能给你帮上忙。”司马光叹着,“等上元后罢,我帮你分担一些事。”

    张儒秀唔了声,并不把这话往心里去。来年战争局势只会更焦灼起来,衙里也受前线影响, 各方面都要准备着。

    单州郡里的弓手与厢军这事, 便得叫衙里的官忙上一阵。

    司马光只当她允了下来, 便全神贯注地翻着手里捧着的账簿,仔细核对着。

    这般一对, 便发现了一个漏洞——某日的开销过大,盈余一下少了原先的一半。后面虽是又添了不少笔收入, 只是大体瞧起来, 钱留得不多,生意也算不上好。

    只是方才那人还道今年生意尚可, 司马光听了她的话, 也以为她大赚了一把, 至少不至于似账簿上记载的那般凄惨冷淡。

    “这处,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司马光问道。

    张儒秀俯身探头,顺着他手指所点之处看过去。视线凝聚看清后,张儒秀心里一慌。

    那处,支出去了几千贯铜钱,正是先前她将钱都赠给了县里去的结果。

    只是到如今,她还未把这事同司马光过。

    “这……”张儒秀脑里转得飞快,想着一套辞。

    不过眼见着司马光疑惑地转过身来,张儒秀也不再细想,直接弯腰夺走人手里的账簿来。

    账簿一合,她倒是松了口气。只是司马光却满脸不解,前后行为反差之大,自然能叫人看出其中的隐情来。

    司马光转身过去,抬头看着上面满脸惊魂未定的张儒秀,揶揄了句:“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一听他这番试探话,张儒秀刚落下的心又玄了起来。

    “没……没事啊。”她着看似轻松的话,动作却十分扭捏,不似从前的从容。

    瞧她这幅样子,司马光心里便了然起来。这是有事瞒着他呢,不愿同他。

    就如先前瞒着他铺子做事一般。或不都是她的选择罢了,司马光也清楚自己也无权干涉人家。理是这般理,只是亲近之人有那么多事瞒着他,释然也是假的。

    这番纠缠下来,张儒秀早被吓的扔了那手巾,任它飘到桌上,正巧覆到了罐子顶上,瞧着像特意讽刺她一般。

    罢了,扯一个谎总叫人再扯个网瞒下去,何其伤心劳神?

    “你真想知道?”张儒秀一番犹豫后开口,眼巴巴地盯着身下人。

    司马光点头,又瞧人弯着腰姿态扭捏,便拉着人坐到自己怀中,也是想叫人放松些。

    这方张儒秀还在想着辞,一番天旋地转之间,便觉着自己被捞了过来,贴到一片热源之上。

    来也奇怪,司马光的体温,无论何时,总是烫得灼人。夏夜里贴着睡,仿佛是吸了外面的所有热气一般,活像个火炉子。冬日里倒好,再热的身子,融到茫茫风雪之中,倒成了珍贵的炉火,只想叫人贴着靠着。

    哪怕是如今,寒冬腊月里,只穿着里衣,热意还是能传了过来。

    热意透过衣襟一阵阵地传了过来,倒是叫张儒秀一时措不及防不知如何自处来。

    “你……你靠得太近了。”张儒秀稍稍用力,推着身后的胸膛,想逃窜出来。

    平日里这份力气,该是能将人推开的。只是今晚不知为何,身后人受力后毫无反应,反倒是将人搂得愈来愈紧,用的力都返了过来。

    “你手这么凉,我给你暖暖。”司马光瞧着她这一番动作,只当她在同自己玩闹,找了个理由裹着她的手,头靠在人颈边,闻着人发尾的香气,悄悄厮磨着。

    他这么一蹭,叫张儒秀身子都抖了几下。

    贴得太近,呼吸间的热气便会传过来。热气喷洒在她颈窝里,只叫人觉着痒。

    “别这样。”张儒秀依旧推着人,只是觉着越推,氛围便越黏腻起来。

    见她面色稍有不满后,司马光还停下了动作,满是餍足。

    “好了好了,不闹了。”在人委屈前,司马光便抢先哄着。

    晚间到底不同于白日青天,屋里本就是一片旖旎之色,何况二人还贴在一起,难免会生出些什么火花来。

    有些变化是不用出来的,烛火噼啪声之中,便能叫人觉着自己也烧了起来。

    身后烫得人几乎思考不下来,纵是平日里抱过多次,也不似今日这般叫人觉着羞涩。

    “咳咳。”张儒秀清了清嗓子,忍着话里的颤意,同人解释着。

    “先前县里不是有饥荒么,我就拿钱买了些粮粟,叫人推车给送了过去。偏偏那时粮粟也卖得贵,一袋两袋也救不了急,就投了几千贯铜钱。”

    罢,侧身一看,司马光正抿着唇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张儒秀问道。

    话罢,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声。

    “嗳。”

    “你呀,怎么什么事都不同我呢?”

    司马光知道这事后,语气倒是愈发软了下来,掩去了办公务时特有的锋芒,又带着诱骗一般,叫人不自觉便同人交起了心。

    “我又不会怨你,更不要大声呵斥制止了。”司马光低喃着,“我又怎么舍得怨你呢?哪怕是话的声大些,都会觉着无比愧疚。”

    “真的啊?”张儒秀显然是不信,她还记得上次同吴娘子在一起时挨吼的事呢。

    “自然是真的。”司马光瞧着她一副惧怕模样,心里满是无奈。

    “辛苦你了,讲师。”司马光笑着,“百姓会记着你的好的,我也会。”

    司马光着,便执起张儒秀的手,贴到自己胸膛之上。

    张儒秀被他这番动作弄得不自在,想往后缩着,又发现无处可逃。

    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抚摸与话语,都在往她身子里渗着,偏偏她还颇为受用。

    “真好。”

    司马光那般着,颇为动情。

    哪处都好。

    “早些睡罢,起来过生辰。”司马光着,便将人抱到了床榻上,贴心地给人盖好被褥。

    坐在床榻边交代一番后,起身之时,指便被床榻上的人勾了起来。

    “你不同我一起睡么?”

    严实的被褥里冒出来了个头,呆毛胡乱立着,叫人瞧着颇为怜惜。

    “你先睡罢,我还有些事要忙。”

    往常,他罢这句后,张儒秀便会听话地放下手,自己先睡去了。

    今日却不同。

    张儒秀眼眸暗沉,露出叫人看不懂的情绪来。

    “陪我一起睡罢,我想跟你在一起。”

    眼神湿漉漉的,像是一只迷了路求人带领的羊羔一般,纯真无害。

    司马光喉头动了动,只觉着颇为难耐。

    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血液里都热了起来,沸腾着,喧嚣着什么。

    “岁岁,还是先睡罢。忙了许久,早些歇息,对身子也好。”

    他同张儒秀相处时,往往会着许多违心的话,做着许多违心的事。

    此刻也不例外。

    “可是我真的不想叫你走。”张儒秀固执地道。

    她也觉着奇怪,为何今晚蓦地生出这么多情绪来,平日里她可不会做这般纠缠模样。

    只是从心走,心告诉她,不想让床边的人走。

    见娇嗔也无用,张儒秀索性坐起身来,搂住那人的腰,脸贴在人腹前,仰着头道:“不要走,好不好?”

    在人还深思熟虑时,张儒秀又歪了歪头,瞪着眼乞求。

    本以为这会是场拉锯战,谁知在她歪头时,司马光便早早给出了回应。

    “好。”

    好似有什么花草破土而生一般,叫人只觉着难耐。

    烛火被人熄灭之后,骨子里的雀跃才静了几分。

    *

    宝元二年正旦日,在吴中苏州度过。

    晚间要守岁,故而白日里倒显得不那么热闹欢腾。院里的人都存着劲,白日里依旧一番忙活儿,只是谁也不,都期待着晚上的喜事。

    张儒秀穿过来后,自然生辰八字都顶的是原身的事。只是事又太巧,原身又恰巧同她一日生辰,这才叫她心里好受几分,总比日日顶着旁人的面具过日子强得多。

    毕竟要守岁,衙里也没敢在这日多分些公务,只是叫人挑着几件要事先处理,旁的事等初一早起再做商榷。再不济,上元假前便都忙着过年前堆积起的事。

    要论平时,司马光铁定是不会听知州这番话,莽着头便往衙府里钻,专心处理公务去了。可偏偏今年正旦日碰上了张儒秀的生辰,他自然分的出轻重,便也随着旁的同僚一般,草草解决完几个案子后,便回了院,找夫人去了。

    他走得早,不用想便知,此刻张儒秀还在床上赖着起不来。

    本想着悄声推门进屋,默默陪着她。只是进屋才发现,床榻上根本就没睡着人,被褥也被整齐地叠好,也开了窗透着风。

    屋里毫无人气。

    恰巧这时张儒秀身边的两位女使也走了过来,见司马光站在里面面无表情,一时颇为难堪。

    “夫人呢?”司马光沉声问道,话里听不出情绪,可心里却酸到了底。

    “大官人您今早走后,娘子便乘车出去了,是与闫娘子有会相约。”晴末恭谨地回道。

    “相会?”司马光一听这话,心里便有些来气,不过仍继续问道:“何时回来?”

    “约莫要等上四五个时辰。”晴末回道。

    四五个时辰?司马光一听到此处,眼前一黑。

    回来天都黑了,早过了摆生辰宴的时候。

    既是长时候相会,为何不再昨晚便告诉他?今天是守岁日,也是她的生辰,这般重要的日子,为何都不愿同他在一起呢?

    “她们去哪儿了?”司马光呼了口气,忍着情绪问道。

    晴连一向惧怕这位笑面虎官人,如今听出人发了火,哪儿还顾得上三七二十一,一下子便把场地给详细了出去:“欢门外的闽楼二楼东起第三个雅间。”

    罢,才觉失了言,忍着一旁晴末递过来的眼刀发着抖。

    “备车,我去接夫人回来。”

    司马光罢,便拂袖走了出来,留下两位女使面面相觑。

    “你呀。”晴末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晴连,只是又觉着她也无辜,着着语气便软了下来。

    作者有话:

    阔以关注下vb咩,不定时掉落段子哦=3=被锁章节也会限时贴到上面去。

    很久之前写过洞房五花肉(本文男女主),在考虑要不要放到上面去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