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八十七:温存
初一, 新雪初霁,雪霜铺了满地。
昨晚守岁时,院里的人都在念着自家官人明日应卯之事, 欢腾声也了许多。串房吃个酒, 守到子时便早早入睡了。
翌日,院里的人也都起了大早,尤其是晴末晴连两位女使。昨个儿退下时, 这二位早清楚了那屋里会发生的事。赶早起来, 也是想备些热水脂膏,给自家娘子收拾一番。
宅老养娘那一帮老仆, 知道家主要早起应卯, 便赶忙生了炊火,给人备上膳食。
只是照着往年,司马光定是在卯时便早洗漱好换上公服急着走人的。今日倒不同。
卯时三刻,他还在屋里赖着。
养娘不知内情,便想着叫个伶俐的女使去屋里唤声。只是这念头刚出来, 便被晴末给截了胡。晴末笑着给人提示, 养娘自然也懂其中深意, 一时祝着屋里二人情意绵长,早生贵子。
晴末特意给养娘, 莫要声张。养娘道好,只是造着过年的声势, 把那些议论的风声都压了下去。
院里张罗着贴门对放炮竹, 这么一闹,闹声便传到了后院里屋中去。
张儒秀便是给这阵热闹给吵醒的, 支吾着要起身。
只是刚翻了下身, 便被司马光给按了下去。
“再睡会儿罢。”罢, 还把人往自己怀中捞,想着这般依偎能叫外面的声音传声些。
张儒秀半梦半醒着,只觉身子乏极了,脑里昏昏涨涨的,半天不想离了床褥。
“过会儿应卯下来后,我再来陪你。”司马光罢,又捞起被褥,往二人身上盖。
这话倒是叫张儒秀一个激灵。
应卯?初一?
那昨晚……
偏偏在她不清醒时,那些凌乱破碎的画面又飞快地传入到她脑里。
昨晚她酒劲上头,可今早,她可是又清醒了过来啊。
“我……”似是惊魂未定一般,张儒秀蓦地从身旁人怀里挣扎了出来,手撑在床铺上,凌乱的发丝泄着,眼眸里尽是慌乱。
只是她这么一起,便露了身前大片春光,叫身旁人瞧着,一览无余。
“咳咳。”司马光眼瞟见那些春光,蓦地红了脸,只是本能地从一旁里衣,就往人身上一套。
张儒秀低头一看,那件里衣竟还是司马光昨晚身上的薄襟。再四处一看,床榻之上倒不算凌乱不堪,是明显地被人收拾过一番的样子。只是屋里一片旖旎,都在昭示着昨晚的纵情。
“昨晚我……”
司马光见她一脸懵懂,便想解释几句。只是话才刚出口,便被张儒秀捂上了嘴。
“嘘。”张儒秀坐着噤声手势,只是脑里又传给她那些画面来。
昨晚,她也是这样,手覆在身下人的唇瓣上,瞧着人情动,肆意磨着人,不肯叫人登上极乐。
只是昨晚,身下人眼尾泛红,无声顺从着他。而现在,司马光只是满脸疑惑地抬头望着她,不知她想到了些什么。
“不可,懂么?”张儒秀强装镇定地着。
两个愣头青,半斤八两地抵抗着,谁也不嫌谁笨拙。只是昨晚她做得太过,那些放纵之事细细想来,只叫人脸红。
偏偏司马光还一直默许着她的动作,待到后来她玩得累时,才翻身而上,在她耳边轻声话安慰着,又给她拭着汗,末了还给人收拾了一番,许久后才合眼酣睡。
“今日可是大年初一,你还不赶快起来应卯去么?”张儒秀蓦地想到这事,问道。
司马光瞧着她这般认真模样,也开口回道:“知州年前特意交代,叫我们这帮子人莫要起得太早。他一向喜爱三十晚上摆家宴,达旦不寐。许是怕翌日起不来罢,才把应卯时候往后托了几刻。”
张儒秀听罢,点头道了声好,便倒在一旁,裹紧了身上的被褥,想着再睡个回笼觉。
只是昨晚一番纵情后,身子骨总觉着哪处不舒服,酸涩不堪,不如从前那般自在。
想到此处,她心里便有些烦,只是挪着身子离那人更远,奈不住一方被褥就那般宽,她这一跑,身后人也只得贴得更近。
“怎么了?”司马光虽是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的郁闷。只是问过后,那些药理知识便窜入脑中,几句话连成了段子,也叫他心里了然起来。
“是身子累么?”
早上冷静下来,他也觉着二人昨晚做得太过,一时只怪自己失了分寸。
“没事,就是身子有些不好受。”张儒秀不愿再同人话。
她每一句,脑里便会窜出个那些旖旎不堪的画面来,交欢纵情,情浓时了些野话,泄恨似的揉着彼此,那些埋在风雪里的声音,是人之常情,却也叫人无端羞怯。
“我没事,你快起来去衙里罢。”张儒秀埋首在被褥里,声音也翁里翁气的,听上去分外委屈。
司马光早习惯了她的口是心非,只默认了有事存在。
这些事本就是难耐与快活并存着,若能选择,他也愿意把所有的欢愉都给予她,只管承受着所有难堪。
“累么?”司马光给人掖好被褥,自己胸膛前却受着凉意,隔着一层薄襟,贴了上去。
张儒秀唔了声,话里尽是倦怠之意。
“下次都听你的。”司马光着,便支起身想再同人温存一番。他大可以吻上去,只是终究怜惜着,只是给人理好了头上翘着的发丝,接着便穿着衣下了床。
门扉轻轻一合,张儒秀才得了解脱一般,翻过身肆意摆着身子,也有时间胡乱想去。
好事多磨,总归是欢愉占了上头。何况她更在乎的,还是欢愉背后的心意相通。
原先她可不知,情浓心连会这般叫人舒畅,叫人抛却了旁的事,只想埋头做自己喜欢的事来。
而她喜欢做的事,都藏在店铺里去了。
不过初五前铺里都关着门,一来是给几位跟在她身边来回奔波的厮放个假,叫人趁机作乐一番。二来,年前年后安人间也多会办些宴,尤其是这时候晚上活动也多,也便于行事。
三则是,往后这几年都是庆历年,变故只会更多。张儒秀也需要几日空暇,理理思路,再做好一番细致规划。
如今铺里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哪怕遇上了饥荒水患,也能保住老本,不至于亏损。生意稳定,钱便也顺了下来,只管积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战争之上,张儒秀先前只是有着大致了解。恰巧娘家又在前线居着,她自然要上心些。
除却前线内部人事调动与局势走向,张儒秀还隐隐觉着,自己身边也会在今年发生些什么大事。
只是一时又不上来,左不过一句凭空猜测罢了。
可哪怕这般,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来。
先前她只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这波浪潮卷来席去,而今她成了浪中浮萍,家国大事不再是史书上几笔,任何一件事兴许都会影响她的生活。
*
司马光当真是把每句出口的话都当成誓言一般对待着。
午后,张儒秀刚从床上爬了起来,随口喝了几口粥,收拾好要出门时,便碰见了放衙回来的司马光。
“怎么来得这么早啊?”张儒秀瞧着他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不解地问着。
“想着要早点回来见你,便提速处理好了那些事。”司马光瞧见张儒秀把自个儿收拾得清爽,便知道她又是想往外跑去了。
“这是要去哪儿?大过年的,也该歇歇了。”他当然也留下人单独相处,可又不愿过多干涉她的私事,往往是只劝了便作罢,也不期望她能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张儒秀听了他这劝话,不置可否:“约了几位娘子要到居庸馆做水疗去,怕是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多晚呢?”司马光追问着,一边给人暖着手,絮叨着起居出行:“天冷,路上记得捎个暖垫子盖着身。”
罢,无意又瞥见张儒秀脖颈侧旁的星星红点,便升了些恻隐之心。
“还是要尽早回来罢。晚间街上也热闹,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么?今晚我陪你。”司马光道。
张儒秀点着头,一面算着自己的时间,感叹着时不待我,空暇时候总是不够用。
临走时,张儒秀又蓦地想到昨晚他未完的话,便转身问着:“昨晚的礼你还没送出来呢?”
司马光被这么一问,脑里霎时炸开了烟花,不知怎么,蓦地回了一句:“不是把完整的自己送给你么?”
罢,又觉着话里满是不妥,一时红了脸,怕人觉着自己轻薄。
张儒秀可没想这么多,她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瞧着人脸红的模样,仔细品味。
“罢了,这事等回来再罢。我得赶快走了。”张儒秀着,便错了身上了马车,不给人一点反应的机会。
故而待到司马光想起同人挥手嘱咐时,马车已辘辘走了好远,转了道后,再也瞧不见。
*
张儒秀乘车走到居庸馆时,约好的几位娘子早已进了雅间里吃上了茶,几人在那儿插花点香,见张儒秀来了,赶忙起身戏谑着迎接。
“张娘子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莫不是路上被什么事给绊了住?”
“是啊,平日里都属你同闫娘子来得早,今日可算被我们抓了一回。”
“没准是和自家官人一起腻歪着呢!”
张儒秀刚进雅间,便被几位娘子给围了起来,开始调侃着她的迟来,不等她赔谢,便又笑着她与司马光的事来。
“好了,莫要同人闹了。”闫娘子见她被围着缄默,便起身开口解围。
“怎么都在家事呢?”张儒秀还一头雾水,直到闫娘子过来拉着她往桌边走,还是反应不过来。
几位娘子趣后,便不再多言,又三两成群插花去了。这会儿,案桌边只有张儒秀同闫娘子坐着着话。
“她们这帮子人啊,成婚许久了,也不害臊,那些话尽往外。”闫娘子递了盏茶,笑道。
张儒秀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见人一脸无知模样,闫娘子只当这是夫妻间的情趣罢了,只是调侃着:“你是当真不知?”
张儒秀点点头,又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都着我身上的趣儿?”
罢,便见闫娘子伸手往自己脖颈边一指,极力忍着笑。
“瞧瞧,这是什么?”闫娘子笑着,“你啊,下次若想遮,可遮得紧一点。不然落在这帮娘子眼里啊,可是有机会笑你呢!”
“啊?”张儒秀听罢,依旧摸不着头脑。
直到往镜前一照,才解了疑惑,也红了脸。
原来她脖颈上,还存着点点斑驳。
而她,顶着这片斑驳红星,穿过了衙院,来了馆里。
怪不得,路上见了个人都得憋着笑不敢看她。
直到真相后,张儒秀反倒是愈发窘迫起来,只是支支吾吾地怨着司马光。
“都怪他。”张儒秀嘟囔着。
闫娘子笑而不语,又给她添了茶。
作者有话:
两年前手写了几千字的五花肉,朋友看了都脸红。只可惜现在稿子早不知被扔在哪儿了,到处找不到,没法发出来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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