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奇异组合

A+A-

    两人闻声转头看去。

    最前面出言发问的人, 自是迟许无疑,但看到后面的那人时,迟向晚脸上僵了僵。

    怎么兄长会同圆琛一起来这里呢。

    这些日子, 她已经尽量避开圆琛了。没想到,在这里还是与之撞见了。

    心头上涌一股不出的滋味,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她这般想着,面上却丝毫不露, 含笑与两人见了礼, 才笑盈盈地答起迟许的话来。

    “今日传胪唱读, 新科进士们都在游街, 我们也跑来看看。”

    “是么, ”迟许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有些不信, 还有些憋着笑。

    看到兄长这副模样,迟向晚哪里会不知道。

    方才她与温毓秀的对话, 定是被他听见了,只是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她偷偷量一眼迟许身后的圆琛, 看起来他们是一同过来的, 该不会这人也听见了罢?

    迟许也想起自己身后还跟了一个人,解释道。

    “方才我在街上,听到温姐‘状元游街到这里’, 想起你今早就不在府中, 或许是同温姐一起来看状元游街了。”

    顺着声音看去, 果然茶寮的二层,站着迟向晚和温毓秀。

    迟向晚略显尴尬。

    毕竟从漠北回北州那日,她与迟许好,等迟许回来, 两人继续像年少时那样,悠游京城。

    结果及笄礼前,迟向晚一直没能抽开空。

    这些日子好容易有了时间,她要么去找言穆,要么如今日这样,被温毓秀拽至茶寮。

    如此看来,倒像是她不守信用一般。

    她自知理亏,但还是笑道:“赶早不如赶巧,这不咱们又撞上了。”

    就算两人不在迟府见到,在偌大的京城,也能碰见。

    当着外人的面,迟许也没多言,自当默认了。

    这时,迟向晚发觉,一直挽着她的温毓秀,不知何时放下了手腕。

    她下意识看了温毓秀一眼,只见温毓秀望着迟许的目光有些躲闪。

    迟向晚不禁心中暗笑。

    依照她对迟许的了解,应当没听到她们先前所言,不然也不会是这个神色了。

    温毓秀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显然是怕迟许把她先前的话听到耳中。

    看来这妮子也没有那么没心没肺啊。

    迟向晚撮合的想法又蠢蠢欲动。

    虽听温毓秀的意思,家里更希望她未来的夫婿是清流文臣,但如果温毓秀和迟许两人互相有意,以温父对温毓秀的疼爱,不会不考虑她的意见。

    迟向晚思索,该如何给两人留下相处的空间。

    只听迟许正在道:“对了,圆琛法师正好路上与我碰见,是以我们一起过来的。”

    原来这日,又是圆琛照例去望月楼视察一番的日子,他从二楼下来,正好遇见迟许。

    迟许道本想来望月楼落座,奈何雅间已满。

    二楼雅间满不满,本来也就圆琛一句话的事。

    眼前这人既是迟许,圆琛便算,让他到茶楼一贯只为自己保留的雅间落座。

    不过迟许推不用,两人就这么边走边叙了几句。

    不知不觉,已离望月楼远去。

    二人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这是令尊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似乎是迟向晚的声音。

    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之后又听到另一道女声,声音了很多听不分明,紧接着那个女声,道了一句状元游街后,两人便不再多言。

    迟许好不容易看到,每日早出晚归不着府的迟向晚。

    他一边心中暗叹怎么老夫人转了性子,竟也不管管她,一边想到两人数日未见,就上了楼。

    看到两人因此吓了一跳,心中倒有些过意不去。

    况且,他摸摸鼻子,神色有些不自在。

    他上来,本来是想质问迟向晚,为何放他鸽子的。

    为了和迟向晚悠游京城,他可对京城和京郊各种好玩的地方,都做了收集整理,结果她却跑到茶寮和别人聊天了。

    此刻他也意识到,方才的举动有些不妥。

    两个娘子些体己话,他一个男人凑过来有点奇怪。

    他解释道:“本来想去望月楼,奈何没有雅间了,本来法师帮我腾一个,我想也不必如此麻烦,我们两人边走边叙,正巧来此处。”

    温毓秀知道,迟许是因为现在两男两女奇异的组合,感到不自在,才特地解释。

    她很理解地点了点头。

    而迟向晚的关注点,则落在望月楼上。

    她和温毓秀上午来的时候,望月楼雅间,应该还有空位。

    本来温毓秀要去望月楼的,但迟向晚却服她,二人一起来了这家茶寮。

    也不知,圆琛看到她们宁来这家,也不去望月楼,会怎么想。

    圆琛自听到迟向晚的声音,便意识到这一点。

    先前就感觉到,她在有意无意与他保持距离,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感觉。

    本来轻松自在的氛围,因为两位不速之客的闯入,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还是迟许率先开口。

    “方才你们也看到了今年的新科进士了,来今年与过往不同,新科进士普遍颇为年轻。听连陛下都道这是自古英才出少年。”

    迟向晚正欲开口,温毓秀先一步道:“我也听家父,除了文科,武科新科进士同样多为青年才俊。”

    一武举,迟许话就多了起来,他嗯了一声:“确实如此,今年的武状元当廷就授予了参将之职。”

    迟向晚抿了一口茶,茶温恰到好处。

    因为站在护栏旁讲话不隔音,四人又坐回雅间去。

    本来大钧虽然开放,但也没有男子同女子议论科举的惯例。

    只是迟向晚和温毓秀都是顶尖氏族贵女,对朝政也耳濡目染、有所了解。

    因此四人藉此为话题,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起来。

    这些新科进士,都可能是温毓秀夫婿的候选人。

    迟向晚希望兄长不要一个劲地介绍,平白给他人做嫁衣。

    迟向晚给迟许使眼色,奈何迟许没有看见。

    她无奈扶额,此刻她相信,兄长是真没听到她们先前对话的核心部分了。

    迟许还在那里。

    可能他就是年少一战成名的缘故,对年少考取功名的新科进士,不吝赞美之词。

    “这次最引人注目者,不是状元榜眼,而是探花慕钧闻。据传他有三最。”

    听到这个名字,迟向晚眉心一动。

    是那日顾姓举子口中交赞不已的慕兄,是身着布衣长衫的淡漠男子。

    方才她们聊天时,那人还闻声抬头,望了她们一眼。

    “哪三最?”她问道。

    “中前三甲最年轻者,最贫寒者,以及历届探花中最俊美者。”

    迟许补充了一句:“据他今年也只有十七。”

    只比温毓秀年长一岁。

    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刚冒出,便被迟向晚抛到脑后。

    她看见圆琛突然站起身来,有些讶异地看他一眼。

    自进来后,圆琛一直保持了少多听的作风,一共也没开口几句。

    他眼下就要告辞了?

    圆琛向迟许、迟向晚和温毓秀分别颔首致意,证实了她的想法。

    迟许挽留道:“法师不再坐坐?”

    圆琛推辞了几句,就在迟向晚以为他要动身离去的时候,他含笑望她。

    迟向晚心中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看着圆琛的唇一张一合。

    “我忽然想起,之前答允过迟姐的面具,还没有兑现。”

    那边迟许和温毓秀两人就惊奇地看过来。

    迟向晚身上挨了六道目光,内心腹诽不已。

    她摆摆手:“原先的那个,坏了便坏了,不妨事。”

    言下之意便是叫圆琛不必兑现。

    “妨不妨事是迟姐的事,我只是答允我的诺言。”圆琛面上无波无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二人下了茶寮,迟向晚低着头也不话。

    明明定了主意,与眼前这人保持距离,为何一转眼,两人又并肩而行?

    她不知是怪自己,当时圆琛要给她补一个面具时,为何忘了顺嘴拒绝。

    还是怪圆琛,太过认真。当时了便了,过了这么久还想着此事,为此不惜把自己从好友和兄长身旁叫出来。

    迟向晚一边想,一边跟上圆琛的脚步。

    圆琛带着她,在大街巷中左拐右转。

    迟向晚逐渐意识到,这是通往望月楼的路。

    “到了,”圆琛淡淡解释道,“面具不在严华殿。”

    他们从一层的后房爬楼上去,楼梯直接通到雅间。

    二层独属于圆琛的雅间,此刻空无一人。

    圆琛的这个雅间,采用的是前厅后室的布局。外厅可供围坐品茶,里面还有一间暗室,和他们上次去的那个雅间不同。

    迟向晚坐在外厅,圆琛从暗室取出一物交与迟向晚。

    是面具,但不是她想象的那种面具。

    那个面具,准确叫人皮面具,应是用鲛皮所制,无色无味,薄如蝉翼,一看就不是粗制劣造之物。

    迟向晚由衷感慨一句:“法师有心了。”

    她将此物揣于袖中,只觉心口的大石又沉了几分。

    圆琛垂下眼帘,只是轻轻道:“你满意便好。”

    幸好他在宫外,还有一个专门储备库,专用来储备千奇百怪但在特定场合却有用的物什,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伙计照例端上茶水与茶点。

    看着迟向晚吃着茶点,喝着茶水,神情比方才放松了不少,圆琛嘴角噙着一抹笑。

    他冷不丁问:“怪我把你从他们二人身旁叫出来?”

    迟向晚赶忙起精神,否认道:“怎么会呢?”

    “其实你不觉得,”圆琛站起身来,合上窗,“我的举动,恰好帮上你的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