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发了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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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的时候, 云儿去起夜,悄悄绕过杭絮床边,下意识去看一眼姐。

    这一看却不得了, 往常总是睡得安稳的人, 此刻眉头却不安地蹙着, 脸上带点不正常的潮红。

    她有些担心,伸出手背碰一碰对方的额头, 被吓了一跳, 怎的这么烫!

    云儿疑心是自己手太凉,弄错了, 又弯下腰, 额头贴住对方的,可依旧是滚烫的触觉。

    她慌了神,推一推杭絮,“姐,你醒醒!”

    杭絮被推得迷迷糊糊醒来,杏眼半开,看着对方,眼神茫然, “云儿……?”

    看见杭絮醒来, 云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问道:“姐,你发烧了, 现在晕不晕,难不难受?”

    她虽睁着眼,视线还模糊着,隐约看见对方的口型, 努力分辨着问话,慢慢回道:“不、不难受,有一点点头晕……”

    她的脸颊两侧泛着一种湿红的颜色,眼睛半张不阖,声音也含糊着,明显是烧糊涂了的模样。

    云儿又摸了摸杭絮的额头,感受着上面炽热的温度,越发慌乱起来。

    “不能等明天了,现在就要去医馆,看大夫!”

    她本想将杭絮背起来,但光是扶着对方坐起来,就已经累得喘气,只好跑出屋门,去找人帮忙。

    四处看了看,她毫不犹豫跑向院子另一头的屋子,用力敲响了门。

    “王爷!”

    *

    回春馆

    “幸好送来的早,要是等到明早,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夫收回诊脉的手,总算有时间系好自己的衣带。

    他被守夜的弟子从床上叫醒,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赶来治病。

    容琤把杭絮裸露在外的手塞回被子里,垂着凤眼,把她汗湿的鬓发勾到耳后,轻声问:“她今日落了水,是因为这才发烧的吗?”

    这位中年大夫摇了摇头,“今日落水,只能算作诱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位姑娘这段时间受凉太多,湿气淤积。之前应该先有了低烧,今日被引动,这才变成高烧。”

    “她昨日体温有些高,应该是那时候起了低烧。”

    容琤回想起昨天下午,他碰了杭絮的脸颊,感受到了过度的热,还有那些让他脸红的的举动,看来不止是饮酒的缘故。

    云儿也有些懊恼,“姐的体温一直有些偏高,昨天竟然被我忽略了,没有放在心上。”

    大夫点点头,“看来我推测的没错,这就没事了。”

    他从药箱里取出几粒药丸,动作熟练地给杭絮喂了下去。

    “大半夜的,不方便熬药,先吃些药丸,明早应该会降下来一点。”

    “你们你记得看着,有问题立刻叫我。”

    容琤站起来,垂首道:“多谢大夫。”

    云儿也站起来道谢,“辛苦大夫了,半夜起来为我们看诊。”

    大夫摆了摆手,“无事,医者本分。”

    罢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容琤,他一开始见到来人的时候,还以为要面对什么贵族的居高临下,颐指气使,毕竟是个京城来的王爷。

    没想到这人长得冷酷,态度竟然这么好,

    他又看向还在昏迷中的杭絮,那位王爷的眼神几乎没有离开过她,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专注,看来是因为她的缘故。

    大夫走后,云儿重新坐回杭絮床边,对容琤道:“时候不早了,王爷先回去休息吧,我来看着姐就好。”

    “不必,我来吧,你回去休息。”

    容琤淡淡拒绝,眼神依旧没有从杭絮身上移开。

    云儿本想摇头,她当然想待在姐身边照看,可瞥见容琤一瞬不瞬望着自家姐的神情,心中一动,忽地改了口。

    “那这里交给王爷,我明日早些过来,给姐带点换洗的衣物。”

    容琤点头,算是应了,云儿看见他冷淡却温柔的神色,又看向床上的姐。

    那药效用很快,杭絮原本蹙着的眉头已经松开,安稳起来,丝毫不觉一道视线在她身上,从未移开。

    她不知怎的安心起来,悄悄地退了出去。

    屋外夜色晴朗,繁星点点,看来明日的扬州,依旧有个好天气。

    *

    杭絮醒来的时候,只觉头晕得厉害,头顶并不是太守府熟悉的帷幔,而是木制的房梁,窗外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她有些疑惑,想起来看看,手肘抵在床上,半撑起身体,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终还是没能成功,身体一软,倒在了床上。

    没法起来,她只好转动脑袋,扫视屋内的装饰。

    屋子不大,简单的陈设,床头摆着个凳子,门没有关紧,半开着,像刚有人离开。

    她看着看着,越发觉得这像回春馆的装饰,再结合自己奇怪的身体状况,难不成是生病了,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昨天,云儿好像叫醒过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挪动着右手,想从被子里抽出来,摸一摸自己的额头,门后响起“吱呀”声,有人进来了。

    杭絮转头看去,容琤立在门外,手中端着一个碗,准备走进来。

    “容琤?”

    一出声,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实在过分嘶哑,短短两个字,喉咙已经痛起来。

    容琤正欲转身关门,闻声回头望向杭絮,原本冷淡的神色倏地柔和起来。

    他急切地把门关上,加快脚步来到床边,将药碗放下,垂头看她,声音低缓,带着放心的意味,“阿絮终于醒了。”

    他用手背碰一碰对方的额头,杭絮这时候终于把右手抽出被子,按住容琤搭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软绵绵的力道。

    “我怎么了?”

    她认真地问道。

    容琤坐下来,低声解释:“你昨天半夜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我和云儿把你送到医馆里面。”

    他反握住对方的右手,从额头上移下来,两只手一起放进被褥中,“现在温度降下来一点。”

    “我昨天虽然落了水,但怎么可能发高烧呢?”

    听见自己高烧,杭絮还有些不可置信,但身体状况提醒她,她确实生着场很严重的病。

    容琤耐心地把大夫的话复述一遍,杭絮听见“湿气入体”这几个字,又回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淋雨的次数,沉默起来。

    她认命地点点头:“那我确实该生一场病。”

    容琤捏一捏同她交握的手,正想些什么,杭絮却忽然出声,“云儿来了。”

    话音刚落,院子外就传来脚步声,接着由远及近,到了门外。

    “啪嗒”云儿推门进来。

    她拎着一个包裹,还提着一个挺大的食盒,一边关门一边道:“王爷,我还带了点吃食,等姐醒——”

    话未完,她回头看见睁着眼睛的杭絮,未尽的语言就全被抛之脑后,满脑子全是欣喜。

    她把包裹扔在地上,食盒心翼翼地放下,接着扑到床边,“姐,你终于醒了!”

    杭絮一听云儿的哭腔,就知道她快哭了,连忙摸摸脑袋,“醒了醒了,现在可好了,就……一点点难受。”

    她倒没谎,虽然脑袋还是挺晕乎,但那种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存在的迷糊感已经不见了,舒服不少。

    云儿抬起头,来不及伤心,思绪就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当然难受了,姐可是高烧。”

    她也伸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那药确实有用。”

    她看向容琤,“王爷,你守了半夜,现在回去休息吧,接下来让我看着就好。”

    听见这话,杭絮一愣,目光转向容琤,问道:“你……看了我半夜?”

    她原以为容琤是自己醒后才来的,可现在仔细一看,便发现了端倪。

    男人一向整洁,可今日的衣衫却有些凌乱,有些许皱痕,冷峻的眉眼也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憔悴,眼底沉着淡淡的青黑。

    杭絮心中倏地闪过几分心疼。

    她强撑着半坐起来,抬起手,抚过对方眼下的青痕,对方下意识闭了闭眼,眼睫扫过指腹,带来些微的痒意。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云儿看着就行。”

    容琤望向杭絮,微抿着唇,是个要拒绝的模样,可看见杭絮坚定的神色,最终还是点头。

    “好,等你喝完药,我就回去。”

    *

    杭絮端起放在桌上的药碗,乌黑浓稠的药汁在碗内微微荡漾,让人一见就有些畏惧。

    她咬咬牙,连宋辛的药都喝过许多遍,这又算什么,闭着眼,一股脑灌了下去。

    把最后一口药咽进腹中,她便忍不住咳嗽起来,“水!”

    云儿连忙倒水,给人送过来。

    杭絮喝了三大杯水,才勉强觉得口腔中的苦意淡了些。

    “这药怎么这样苦,比宋辛的还厉害。”

    她哑着嗓子道,其实更想的是,开药的大夫是不是跟宋辛取过经,这浓郁奇特、经久不散的苦味,竟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

    容琤沉吟一会儿,才道:“这副药,确实是宋辛开的。”

    “他听见你发烧的消息,撑着起来给你写了药方,大夫觉得比自己的好,就让人改熬这副。”

    杭絮沉默,除了对宋辛医术进步的惊讶——对宋辛来,药更苦,就是有进步,还有些诡异的感动。

    受了那么重的伤,竟还想着给自己开药,这到底是种怎样的精神。

    这才过去一会儿,被茶水压下去的苦涩又卷土重来,她看向容琤,眉头委屈地蹙着,“还是好苦……”

    发烧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至少在清醒的时候,她绝不会做出这样近乎撒娇的动作。

    云儿又端着茶杯去倒水,容琤却从袖中拿出一包油纸,“我知道是宋辛的药后,就去给你买了些糖。”

    油纸展开,正是上回杭絮给容琤吃的甜点——糖莲子。

    椭圆的莲子裹着层雪白的糖霜,正在油纸上轻轻滚动。

    容琤拈起一粒糖莲子,杭絮张开嘴,正等着他来喂,却看见他把莲子送进了自己嘴里。

    她瞪大眼睛,“你——”

    对方却倏地俯身,吻住杭絮,那颗圆滚滚的糖莲子被渡到她的口腔,做完这些,他并不离开,而是又吮了吮舌尖,舐过她的上颚,这才退出。

    两人额头相抵,隔着极近的距离,杭絮看见对方的凤眼轻轻弯了弯。

    “确实很苦,委屈阿絮了。”